在李梅和許華二的反覆勸說下,我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心師叔的墳墓,極度沮喪地回到“鍾馗堂”,師傅還端坐在大殿的蒲團上默默唸誦咒語。
我急忙給師傅斟滿端茶,輕輕說:“師傅,歇息一下吧。”
師傅朝面前的蒲團努了努嘴,說:“坐吧,我們兩師徒好久沒說話了。那位小妹子,你們不要站在門外,帶着耕兒這個孽障和那兩個小朋友進來吧。”
我知道師傅看到了魯瑤瑤和耕紅、皮皮和呦呦,立即向魯瑤瑤招招手,說:“快過來拜見我師傅——了凡天師。”
師傅說:“這位想必是魯瑤瑤了?”
我說:“正是,魯王府鬼王魯吞海的千金,徒兒的妻子。”
魯瑤瑤立即下跪、叩頭,說:“小女魯瑤瑤拜見天師。”
師傅頷首讚許,讓魯瑤瑤起身,說:“不必多禮,老朽和你父親魯王有多年交情。”
師傅居然從來沒有說過,他和我岳父交情深厚,我頗感意外,要是早知道這一點,我一定讓師傅說服岳父,毀了這段婚姻。
魯瑤瑤剛剛起身道謝,師傅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從錦囊裡掏出三粒藥丸,遞給魯瑤瑤,說:“這是端門天字號壯鬼大力丸,一年服用一粒,強身壯體效果明顯,算是老朽給你的見面禮,也是給你們新婚的賀禮。”
天字號壯鬼大力丸是端門效力最強的藥丸,目前只有師傅一人會煉製,一般的鬼怪服用一粒天字號壯鬼大力丸可以功力大增,三年精力充沛。自從我進入“鍾馗堂”,還沒有發現師傅給任何鬼怪贈送此物。看來,師傅從心理上接受了徒弟這個鬼妻。
師傅朝耕紅、皮皮、呦呦招了招手,慈祥地說:“三位小朋友,過爺爺這裡來。”
耕紅知道師傅的厲害,還在師傅眼皮底下生吞了紅兒,從師傅眼皮底下脫逃,怯生生地不敢過來。
皮皮和呦呦因爲師傅身上莫大的煞氣,一直踟躕不前,狐疑地望着我。
我說:“還磨磨蹭蹭幹什麼?爺爺在召見你們,趕快過來吧。”
耕紅、皮皮、呦呦戰戰兢兢地走到師傅身邊,下跪叩頭。師傅伸出手,輕輕摩挲着三個鬼精靈的天靈蓋,不停地說:“不錯,不錯,根基聰慧,能夠調教。”
耕紅急忙說:“稟報爺爺,自從主人將我解救出來以後,我一直沒有做過壞事。
師傅說:“你是紅兒、耕兒、劉玉嬌、向掌官的合體之身,現在身上沒有了戾氣、霸氣、淫氣、財氣,向掌官不在你體內吧?”
我急忙說:“師傅,向掌官寄身在耕紅體內的陰魂被我打散了。”
師傅點了點頭說:“好、好、好,慧根更加清淨,好好調教,必定讓你如虎添翼。”
耕紅立即說:“稟報爺爺,我一定服從主人調教,爲誅鬼抓怪、偵緝破案貢獻畢生精力。”
師傅說:“耕紅,你尚爲耕兒之時,你的主人送你到鍾馗堂調教,你極爲暴戾,吃了紅兒,還從我眼皮底下逃跑……”
耕紅立即叩頭認罪,額頭頓時起了三個青包。
師傅扶住耕紅,說:“當時不是爺爺不能制服你,我之所以沒有出手,主要是你主人的一段天注機緣不允許我出手。”
耕紅立即說:“請爺爺放心,主人指向哪裡我打向哪裡,否則天打雷劈。”
皮皮和呦呦也跟着說:“爺爺,我們以前是鬼嬰,跟着主人以後,沒有做過半點壞事,今後一定服從主人差遣,否則天打雷劈。”
我立即表揚了耕紅、皮皮、呦呦近期對端門和偵緝事業所作的貢獻,師傅滿意地、不住地微微點頭。
師傅說:“三個小精靈,張開嘴巴。”
耕紅、皮皮、呦呦狐疑地張開小嘴,師傅給耕紅、皮皮、呦呦個服用了一粒天字號壯鬼大力丸,三個鬼精靈頓時精神百倍,立即下跪謝恩。
師傅哈哈大笑,說“起來吧,跟着主人好好幹,屆時主人安排你們在一個好人家投胎轉世。現在,你們是一個匡扶正義的團隊,隨時隨地要記得除惡揚善。坐下來吧,我們一家人好好聊一聊。”
我說:“師傅,我早就想回來看你老人家,但鬼嬰陣以後就是六福攝魂陣,到南疆追捕仇萬仞時又在臘耳山遇到吸血鬼,回來時又遇到列車爆炸案件,沒有抽開身。”
師傅說:“爲師理解,自古忠孝難兩全。徒兒,師傅師叔去日不多,你一旦有空就要回鍾馗堂,端術就要靠你傳承了。我想,你離開鍾馗堂之後,所受的磨難除南鬼都沒有打理好以外,快達到閻羅真君的要求,機緣也快到了,師傅要慢慢將天師秘籍傳給你,不能將這些法寶帶進棺材。”
我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徒兒現在滿腦子都是了心師叔的英姿,滿胸腔都是沒有經常回鍾馗堂而沒有見師叔最後一面的懺悔,天師秘籍待我將南鬼都的賬銷了再說吧。”
師傅不住地點頭,說:“難得徒兒一片孝心,你了心師叔在天之靈回庇佑你的。”
我說:“師傅,了心師叔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走了?
師傅長嘆一口氣,說:“你師叔那晚到後山草甸上抓紅蛙配製藥丸,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有回來。我們去尋找時,在一個草叢中的土坑內找到了他的遺體,被泥沙掩埋了大半,只剩下半個臉巴露在外面。”
川河蓋紅蛙只能晚上捕捉,皮膚上的醬汁有劇毒,是醫治惡性膿瘡的良藥。想不到,師叔爲了救濟蒼生,居然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心中不由得默默爲他祈禱。
但是,紅蛙不會咬人,師叔怎麼在捕捉紅蛙時羽化了?
我急忙問:“師傅,師叔是生的什麼病?”
師傅說:“你師叔沒有生病,離開鍾馗堂時精神百倍。我們找到他時,他的兩支腳後跟的腳筋被咬斷了,尖尖的、大約筷子頭寬的牙齒印痕比較明顯,周身烏黑腫脹。不知是被什麼劇毒的動物咬傷而羽化,還是羽化後被毒物咬傷?”
我說:“從法醫學來看,人死後沒有生理反應,師叔應該是被劇毒動物咬傷而羽化的。”
師傅說:“這種可能行比較大,但現場有幾個疑點,我一直沒有弄明白。”
我疑惑地望着師傅,等待他說出疑點。
師傅說:“疑點之一是你師叔的遺體被掩埋在泥土裡。雖然端門有人選定好良辰吉日以後,自己坐在挖好的泥坑裡、備好的瓦缸裡,採取閉氣、服藥的方式羽化。但是,你的師叔從來沒有說過他想在這幾天羽化?”
從偵緝角度來看,一個人死後身上覆蓋有泥土,僅剩一個鼻孔在外面,多半是他殺。
師傅說:“疑點之二是你了心屍師叔遺體後面的野草有一道大約一百米長的拖痕。我仔細看了,不像是了心爬過去的,更像是被什麼力氣較大的人、動物拖過去的。”
我說:“師傅,解放前川河蓋是豹子、老虎出沒之地,大鍊鋼鐵那幾年森林砍伐殆盡,豹子、老虎等大型動物絕跡了。近幾年,國家實行退耕還林政策,川河蓋一帶的森林很快恢復起來,據說又有老虎、豹子出現。了心師叔是不是被什麼毒物咬傷昏死或羽化後,被老虎、豹子一類的大型動物拖到那裡去的?”
師傅說:“我對老虎、豹子、黑熊的足跡非常熟悉,你師叔被拖過的地方絕對沒有這些動物的足跡出現。況且,如果是老虎、豹子一類的動物侵害,爲什麼只被咬了兩股腳筋,對其他地毫髮未損?”
我更加疑惑了,我們這一帶吃人的動物只有豹子、老虎、豺狗,可以將人拖拽一定距離,況且現在還不一定有老虎、豹子。但是,師叔的毒物一定是在他沒有羽化之前進入體內的,豹子、老虎沒有毒,人被咬後身體不可能出現周身烏黑腫脹的症狀,我實在設想不出是什麼動物傷害了心師叔。
師傅說:“疑點之三是你了心師叔身上的陰彈子全部沒有了,在他身後的拖痕中卻發現了很多陰彈子。也就是說,你了心師叔在被拖拽的過程中還沒有羽化,曾經用陰彈子攻擊拖拽他的東西,說明拖拽他的東西可能與鬼怪有關。”
我說:“會不會是師傅被某種動物咬住後,出於職業習慣,用陰彈子、鎮鬼符攻擊拖拽他的動物?”
師傅微微閉上眼睛沉思起來,對我的提問不置可否,看來,他可能也有我一樣的想法。
我說:“師傅,你檢測過師叔身上的毒性嗎?”
師傅說:“你師叔全身烏黑腫脹,我用端公針探測,端公針頓時變黑,說明你師叔的體內有劇毒,爲師已留取其血液。但是,究竟是什麼毒,師傅沒有見過。”
我說:“師傅,了心師叔被他殺的可能性極大,你爲什麼不報警呢?現在了心師叔的遺體可能與泥土合二爲一了,理論上可以檢測出什麼毒物,但可能性很小。”
師傅長嘆一聲,說:“了心師叔應該被什麼邪物傷害而羽化,不應該是人殺的。鍾馗堂雖然在解救宋鶴泥中出了力,但我們這些糟老頭子一直是被批判的對象,你了心師叔沒有刀傷沒有槍傷,僅憑我說的三大疑點,誰會相信呢?我估計你的同事多半要說是毒蛇一類的毒物咬死了你了心師叔,被大型動物拖拽到那裡。況且,我根據你了心師叔的生辰八字和忌日推算了,此案偵緝人員絕對破不了。”
我說:“了心師叔被邪物傷害,難道就算了?”
師傅說:“就看你能否查清真相,我們也好有針對性地給他超度。如果是邪物傷其性命,一定將該邪物緝拿歸案,以來爲了心師叔報仇,二來不再讓川河蓋的百姓遭到侵害。拜託了,徒兒!”
我說:“師傅,今年臘月初八我要給師叔修墳立碑,立碑之前我一定給你們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