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李老發現自己安排的車有些不夠用了,本來兩輛已經是富裕了,可又添了這三個人,而且顧天一和天依必須佔據一排後座,連小黑都不讓坐。
按照天依的話來說,‘如果沒有地方可以讓小黑跟在車後面跑。’
多麼的舊社會啊!
在一個黑大漢悲憤祈求的眼神中,李老又叫來一輛車,爲了這個還耽擱了大夥半個小時的時間。
本以爲是一段短距離的行駛,沒想到車子竟然開了足足四個鐘頭。
車外的景物從繁華的都市,到偏僻的農村,最後連平房都看不到,突然一些蒙古包進入視線,廣袤的草場四散的牛羊。
只是這時草場顯得有些貧瘠,到處能看到裸露的黃土。
王昃打趣道:“怪不得牛羊肉都漲價了,這原產地也忒冷清了點。”
李老笑道:“咱們吃的牛羊可不是這裡產的,哪有一點青草香?而且這也不是冷清,而是……呵呵,過一會你就知道了。”
果然,車子行至鄂爾多市的周邊,忽現人山人海。
越過人羣能看到居中一座巨大的舞臺。
李老說道:“開幕式的時候,這裡請來了很多名人演出,可惜時間安排上出了點問題,要不然正好能趕在開幕的時候湊湊熱鬧。”
王昃一聽就明白了。
感情現在正是那達慕大會啊。
要說起那達慕,那是蒙古民族的一種節日般的競技活動,好似奧運會,又似過年。
但近代由於‘私自聚衆’並不是一件容易被政府接受的事,那達慕也就消失在牧民的生活之中。
其實蒙各個城市還有在舉行,規模小一點,就像是市運動會。
可前年不知鄂爾多市的龍頭老大不知發什麼瘋,竟出資召開了一次遍及整個蒙地區的那達慕大會,並決定每兩年舉辦一次。
不想這次第二屆大會,竟讓自己碰上了。
王昃有些躍躍欲試了。
李老將王昃的神情看在眼裡,苦笑說道:“得,反正展會還來得及,不如就在那達慕上玩一天,也耽擱不了什麼事。”
安排了賓館,王昃等人沒有吃晚飯就跑到會場上湊熱鬧去了。
雖然官方想把這次盛會搞的很正式很能跟國際接軌,城市居民也能接受,但牧民還是有自己喜歡的方式。
比如這傍晚的篝火。
巨大的篝火架起碼有兩米多高,而火苗也能躥起一米高,彷彿火紅的金字塔。
牧民們穿上傳統服飾,圍着篝火載歌載舞,男人們喝酒調侃,女人們吃着小吃唧唧咋咋,也能小酌幾口。
但絕大部分人都在篝火旁跳過舞,累了就去吃就去喝,有力氣了再跳,沒人管你跳的好與不好,也沒人在乎你耍酒瘋,在這裡只有兩個字,快樂。
王昃一行七人,算得上是‘外鄉人’,纔剛一走近,就被幾個女人熱情的拉了過去,她們在說什麼誰也聽不懂,但舉到面前的酒杯和羊排,誰也不會不明白。
那酒……是真心的難喝,六塊一瓶的牛二也比之強百倍,但肉卻是極香,所謂‘肥美多汁’可不是說說而已,確實肥,但卻一點不膩,除了香還有點甜,隨着一口咬下去,汁水都能從嘴角低落,卻不是油,而是鮮美的汁水。
王昃心滿意足的吃着羊排,突然心中一驚,他猛然轉頭看向顧天一,發現小小的他正抱着一個羊腿使勁的啃着。
清晰的記得……在機場時他就吵着要吃羊腿的啊!
王昃渾身猛的打了一個顫。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啊!’
女神大人先是吞了一口口水,隨後十分幽怨的說道:“這人間的食物雖然是髒了些簡陋了些……不過偶爾嚐嚐也是不錯……”
這樣的撒嬌一下又把王昃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訝然一笑,心中立即釋然。
也是,自己腦袋裡就住着一個女神大人,自己犯得着害怕其他未知的存在嗎?
有些想開的王昃心情大好,走過去一陣蹂躪顧天一的小腦袋,引來天依和小黑的惡臉相向,但他毫不在意,竟然直接跑到篝火旁跳起了舞。
王昃的舞姿很奇怪,雙手雙腳都弓起來,上下襬動得好像是個機器人,尤其腦袋還一上一下的晃悠,嘴裡可可有聲。
四周蒙族人眼睛皆是一亮,跳舞跳的更爲熱烈,有些人模仿王昃,有些人拿出自己拿手的舞蹈。
王昃這套舞看似奇怪,但來歷卻不簡單,正是非洲某部落傳承千年的祈福舞,是人類展現自己快樂最本質也是最盡興的舞蹈。
其他人看得暗暗稱奇,發覺王昃除了衣服還是流行意義上的休閒服之外,竟然已經跟蒙族人融合起來了。
尤其一個蒙族小夥子,光着半邊身子,露出黑亮的皮膚,正使勁的模仿王昃,沒一會就學會了,兩人一起擺弄着奇怪的舞步,看起來格外的賞心悅目。
一番盡興的舞蹈,跳的王昃出了一身的汗,接過蒙族女性遞來的酒壺,狠狠的喝上一大口,爽快十分,甚至都不覺得那酒難喝了。
而那黑小子好像就黏上王昃了,王昃不跳了他也不跳了,王昃喝酒吃肉他也要喝酒吃肉。
王昃覺得有趣,免不了竟然拼起酒來,反正也是免費,喝起來毫不心疼。
這一晚算得上是盡興了,當王昃揉着腦袋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但他所在的地方可不是賓館,而是一座白色的帳篷。
帳篷裡傢俱日用一應俱全,厚厚的氈布一點也不比水泥差,王昃知道這是傳說中的蒙古包了。
突然這時,一個說着很不清晰普通話的女人摸索着走了進來,她大約四十多歲,手裡捧着一個銅盆,眯縫着眼睛說道:“客人醒了嗎?”
王昃很快注意到她是一名盲人。
“哦,醒了,呵呵……這是哪啊,我怎麼會在這?”
“你昨晚喝醉了,拓馬以說你是客人是朋友,要求把你安置在我們家中。”
“朋友?拓馬以?”
王昃回想起自己昨晚的醉酒,好像真跟那個年輕人把臂言歡稱兄道弟來的。
果不其然,門簾被打開,一個黑黑的年輕人興沖沖的跑了進來,開口又是一句:“你醒了?!”
年輕人正是昨晚那個。
王昃是隨遇而安的性格,既然都討饒一宿了,這時起來也不着急離開,問清楚自己那一行人都已經回到賓館了,就放心的在這裡吃了午飯。
因爲王昃這個‘客人’在,午餐顯得格外豐盛,羊肉管夠自不用說,難得的還有酒。
按照‘小馬’的說法,宿醉就需要酒來治。
小馬是王昃對拓馬以的稱呼。
在這蒙古包呆的時間越長,王昃越覺得有意思,也許是在這裡睡了一晚的原因,他倒是不覺得這裡氣味難聞,反而感覺很溫馨。
這裡甚至連電燈和自來水都有。
問了之後才知道,蒙古包在早是爲了遷徙方便,牧民趕着羊羣牛羣跟着草場走,如今大型畜牧業都歸幾個大公司統一管理了,一部分牧民早已離開了那種放牧的生活,雖然也會養一些牛羊,但規模不會那麼大,也不需要到處找草場,就安居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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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之所以還使用蒙古包,一是因爲這是千百年的傳統,再有就是便宜。
小馬他們家真的不是太富裕。
蒙族人有‘三好’,好客好酒好送禮。
好客是因爲曾經遊牧的日子,百八十年見不到一個外人,來了客人往往都是互通消息的橋樑,這好客的習慣就漸漸養出來的。
好酒是因爲蒙地的天氣,乾燥寒冷風沙大,沒到夜晚往往都是近乎零度,四周還會不時傳來狼嘯,這酒能暖身更能壯膽,這個習慣也就養出來的。
好送禮,蒙族有一個風俗,其實不是送禮,而是交換禮物,一旦接受到禮物,就必須拿出比那還要高級的禮物去回禮才行。
漢族人不懂這些,收到禮物以爲是單方面的贈送,往往鬧出很多負面事件。
所以小馬給了王昃好客以及好酒,卻一直沒有送給他禮物。
小馬說自己還要參加那達慕大會的項目,讓他自己先休息,等他回來兩人再聊。
但他強調了一點,家裡什麼東西都隨意使用,但唯獨自己母親牀上的木盒子不能動,那木盒就連他都不讓動。
王昃好奇的回頭瞅了一眼,發現是一個四十公分正方形的木盒,盒子已經很舊了,在頂端還有些變形,想來小馬的母親在睡覺的時候也會枕着它。
是什麼東西對這樣一個盲眼的婦女這般重要?
小馬剛要出門,王昃就一把抓住了他,說道:“既然是參加大會,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也去耍耍?”
“呃……你?你這身體……行!外鄉人是可以參加一些玩樂項目的。”
“我身體怎麼了?還不是跟你差不多,對了你都參加什麼項目?”
“摔跤!”
“呃……”
王昃看着小馬那瘦瘦的身體,腦中想到電視上看到那些蒙族摔跤大漢,不免開始爲他擔心了。
可就在這時,閉着眼睛安然坐在牀上的馬母突然說道:“拓馬以,這次要跟大會說,能不能把金牌換成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