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忙回道:“薛總裁,你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心裡窩火我也理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諒解他,搞好班子團結。”薛振華反問道:“讓我和他搞好團結,可能嗎?”處長說:“怎麼不可能?就算你們暗裡不合,明面上也要做個樣子讓別人看。否則,這工作還怎麼搞?”薛振華冷笑道:“你讓我陰一套陽一套?”處長也笑了,說:“薛總裁,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這也是工作方法。嗯,你說孫水侯有意爲之,串通鑰陽法院的人整你,還沒有證據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也饒不了他。”薛振華說:“處長,我就想讓請你們下個文件免除他的廠長職務。這事兒沒商量了嗎?”
處長笑笑說:“當初任命他去當廠長是老處長定的。現在就因爲你懷疑他背後整人而免他的職,理由不充分吧?”薛振華說:“過幾天我會拿出證據給你們看。”處長看他堅持不懈的樣子,微笑着說:“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晚上從省城回到家裡,薛振華越想上午的事兒越納悶。最近,自己在工作上除了得罪孫水侯,沒有再批評過別人,也沒侵害過誰的個人利益。這事兒如果不是孫水侯所爲,那就怪了!可是,如果是孫水侯所爲,他這不是自討沒趣兒嗎?而且,這種事兒如果真相大白了,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徹底毀了自己?吃飯的時候,郭寧寧問他:“聰明的薛振華,猜出此事是何人所爲了嗎?”薛振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郭寧寧立刻拿起電話,打了崔老大的手機,首先感謝他的營救之恩,然後又問他上午找薛振華有什麼事兒?崔老大呵呵笑了半天,說:“營救之恩談不上。嗯,這一陣子,我本來是想暗中保護親家李金鑄的,沒想到薛總裁這兒先出事了!”
“保護李金鑄?李金鑄怎麼了?”郭寧寧禁不住詢問起來。
“呃,薛總裁不是停止了孫水侯的工作,要李金鑄主持重機廠工作嗎?昨天下午,公司人事部長去工廠宣佈這件事情,孫水侯很不服氣,當面警告李金鑄‘別高興的太早,好戲在後面呢!’我就料定這小子要搞名堂,就提醒李金鑄小心點兒。上午,我本來想找薛總裁說這事兒,沒想到,真的就出事了!”
“崔老闆,你幫助我分析一下,這事兒,能是孫水侯乾的嗎?”郭寧寧問道。
“肯定是他。你想,他好不容易當上了這個廠長,薛總裁停止他的工作,他能不懷恨在心嗎?再說,也只有他,纔有這個膽量幹這事兒……”
“爲什麼?”
“因爲,他有那個總裁大姑父在背後撐腰啊!”
“可是,我們這麼猜不行。得有證據啊!”
“弟妹,薛總裁需要我做什麼嗎?”
“崔老闆,振華很想廢了這個孫水侯,下午他去了省委組織部,省委組織部要他拿出證據來……”
“弟妹,你告訴薛總裁,這事兒交給我去辦吧!三天之後,我保證給總裁一個圓滿
答覆。”
“寧寧,你這是幹什麼?”薛振華聽到郭寧寧向崔老大下達了任務,一下子不滿意了,“這種事兒,怎麼能交給他去辦?”
“不交給他,交給誰?讓你們的紀委出面……可能嗎?”
“那我也得和組織打個招呼吧?”
“哼哼,組織……薛振華啊,人家的刀都架到你脖子上了,你還在那兒講原則?你被人家銬上雙手時,組織又在哪兒?現在,只要弄清了事情的真面目,我們才能下決心一步怎麼辦?”
聽了郭寧寧的話,薛振華覺得也有道理。就給霍副總裁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的意思。霍副總裁答應紀委派一個人跟着行動。
鑰陽市華中路上有一處建築風格獨特,四根高大的大理石立柱給人莊嚴肅穆之感,這裡是鑰陽市人民法院的所在地。
傍晚的霞光給審判大樓鍍上一層金色的外衣,院中旗杆上的五星紅旗在風中列列作響。
一共只有十八級臺階,分成兩個部分,中間的不知是第九級還是第十級是一個大平臺。田野每次走在臺階上就感覺怪怪地,雖然這個新審判大樓落成已有十餘年,自己每天來來回回不知走過多少次,可真要是停下來認真研究這臺階是怎麼一回事時,又怕同事看見笑話自己哪根筋出了問題。
現在正是下班的高峰,三三兩兩的同事從大樓裡魚貫而出,開車的、騎自行車的、打出租車的,一忽兒工夫就走得乾乾淨淨。
田野今年四十五歲,矮胖身材,圓臉,見人笑呵呵地,在單位很得人緣。他是執行庭長,整個大樓的一樓都是他的地盤。
大門口停着一輛檢察院的車,兩個着檢察制服的人正朝大樓方向張望。
田野知道這很正常,蓋法院大樓的時候還沒有考慮設計地下車庫,每天各式各樣的車子在法院門前停滿了,有政法口的警車,還有當事人的、有律師的、法官的,不一而足,五花八門。
田野的家離法院不遠,走個十來分鐘就到了,他堅持不買車,一來沒有什麼實用價值,二來自己的體型需要“運動運動”。其實他每次想“運動”的時候就是沒有機會,一出法院大門口,總會有車迎上前來,吃飯、按摩之後再將他送回家。
田野氣定神閒地慢慢踱近大門,嘴上叨着一支菸,一雙小眼睛卻在門口的車輛前掃過來掃過去。
“田庭長,你好,我們找你有點事。”一箇中年模樣的人湊過來說。
田野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好說,好說,找個地方慢慢談。”
“田庭長果然爽快,那咱們上車吧。”中年男人拉開車門,待田野坐上車,便與另一個人一道上了車,將田野夾在中間。
田野心中很不痛快,心想這人怎麼這麼辦事,放着副駕駛的位置不坐,非要和自己擠在一起。到時自己一定要刁難一下,誰叫他們這樣慢待自己呢。
車
子飛馳着向城外駛去,田野心中的不快愈甚,平常別人請客會讓自己拿意見定酒店,現在這兩個人一聲不吭,那個中年人看上去面熟,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畢竟自己和檢察院打交道不是太多,看來必須問清楚。
“我們這是去哪裡呀?”
“一個好地方。”中年人不冷不熱地答道。
“好地方?”田野想不出鑰陽市有叫這個名字的酒店,難道是另有寓意?他伸頭看了看窗外,發現車子正向落鳳山而去,這落鳳山裡有許多野味飯館,一些官員白天不敢來吃,晚上有夜幕做掩護來嚐鮮,這在當地已司空見慣。或許這就是他說的“好地方”,還真不假。田野一顆懸着的心又放了下來。
“我們應該在一起吃過飯,你是胡主任?”
“差不多吧,不過我不姓胡,我叫黃傑,這位是我局的小江。”中年人轉過臉來看着田野說。
“哦,黃……長,看我這記性,您有什麼事讓我幫忙嗎?”田野想着別人求他辦事,說話也就拿腔拿調地。
“到時再慢慢談吧,我們有的是時間。”黃傑捋了捋頭髮,笑容可掬地說。
車子在一幢兩層小樓前停了下來,門口沒有招牌。
“到了,下車吧。”黃傑沖田野說。
“這個地方還真沒來過。”田野一邊嘀咕,一邊打量着這裡。這是一幢老式的房子,進到裡面,是一個院子,裡面還有一幢緊貼着山坡的兩層小樓。這裡三面靠山,一側臨路。
“沒來過就對了,進去吧,咱們不是要好好談談麼?”黃傑挽着田野的手臂說。
“這裡怎麼沒有服務員?好像不是做生意的地方。”田野心中大惑不解。
“你說得對,這裡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地方。”黃傑冷笑道。
田野心中一凜,腿有些軟。他畢竟見過世面,立即鎮定下來,厲聲說:“你們是什麼人?我可是法院的執行庭長,你們別搞錯了?”
黃傑停下了腳步,盯着他的臉說:“我們是瑤陽市人民檢察院反貪污賄賂局的,知道你是東山法院的執行庭長,找的也正是你,沒有弄錯,你放心。”
田野聞聽此言,心中又是一驚。瑤陽市人民檢察院是上一級院,田野怪自己太粗心了,上車的時候怎麼沒有看他們的車牌、瞭解他們的身份?現在自己是送上門來,成了待宰的羔羊。
這時,門口又開來一輛警車,從車上下來三個人,朝田野他們走來。田野注意到這輛車剛纔一直跟在自己車後面,看來他們是有所準備的,自己這回有點凶多吉少。此刻他思緒如亂麻,這幾年來自己順風順水,今天還真是遇到棘手的問題。
“請吧”,黃傑加重了“請”的語調,意思不言自明。
“我們都是政法口的,你們要找我瞭解什麼問題可以到我辦公室談,這樣搞不好吧?”田野心裡有點虛,嘴上並沒有服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