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他的這個雪茄煙俱樂部,需要交一萬美元成爲會員,然後就可以擁有一個雪茄煙的檀木小櫃子,平時一起品嚐雪茄煙。現在已經有二十幾個會員了,王斌很想要薛洪加入他的俱樂部,但是薛洪不抽菸,同時只對馬感興趣。
“馬這個東西,表面上你看它們很溫馴,但是實際上,它們的競技心和好勝心都特別強。過去有騎兵打仗的時候,很多馬跑着跑着就跌倒了,那不是中彈了,那是活活給跑死了。因爲馬是不服輸的。”
“怪不得各種賽馬,馬跑起來都是很積極的,原來它們本來就喜歡比賽啊。”薛洪恍然大悟了。
“對了,”王斌愛惜地撫摸着自己的那匹黑馬,對薛洪說:“我這匹馬是純種的阿拉伯馬,像是歐洲的馬術、賽馬的好品種,都是有阿拉伯馬血統的。純種阿拉伯血統的馬是最好的馬。”
“但是阿拉伯馬似乎並不高大。”薛洪有了一個疑問。
“好馬不在高矮,而在是否跑得快。”
“那汗血馬是怎麼一回事?”
“從咱們的漢朝開始,關於汗血馬的傳說就開始有了。我個人傾向於這種馬不存在,它是一些人在陽光下看到馬奔跑的時候產生的視覺幻覺。”
薛洪不同意王斌的說法:“我聽一個專門研究汗血馬的人說,這種馬是存在的,有人說是馬身上皮膚下面的一種寄生蟲,還有人說是馬出汗的一種形式。這種馬到了中午太陽光照射強烈的時候,會從肩胛骨那裡流出來血汗。這種馬只產於今天的中亞土庫曼斯坦,只有幾千匹。”
王斌笑了一下:“這些說法都是猜測,反正我沒有見過這樣的馬。”
“馬都是站着睡覺的嗎?”薛洪停了一會兒又問。
“公馬一般是站着睡覺的,而母馬和馬駒是側臥着睡覺的。和男人與女人孩子一樣,男人總是要時刻警覺,並且準備保衛家庭。來,你來騎騎我的馬。”王斌鼓勵薛洪騎他那匹漂亮的黑馬。但是那匹馬嘶鳴着,尥着蹶子,躲避着薛洪。
“要先和它交流,要表現出愛心,你和它慢慢說話,再摸摸它的鼻子。”王斌牽住了自己的馬,薛洪就慢慢地和這匹馬交流,撫摸它的頭。但是這匹馬認生,它在示威,目光炯炯,耳朵向後面伸展,不耐煩地噴着粗氣,腦袋躲着薛洪的手。薛洪很有耐性,過了很長時間,看看馬已經平靜了,似乎不討厭他了,才翻身上馬。然後跑了沒有多遠,就在休閒騎乘區,被馬給甩下來了。
薛洪狼狽地爬了起來:“這個傢伙太倔了。”
“沒有事情的,明天接着騎。”王斌說。
賽馬協會的朋友很快又成了一個新朋友的圈子,他們互相之間經常來往。這些人都是事業成功人士,他們都有自己的絕活兒。薛洪就帶王斌到家裡來看過他的這些收藏。那個時候,薛洪的家裡經常是高朋滿座,一些作家、影視導演、畫家、收藏家和
文物販子,都可以在他家裡看到。有時候,薛洪家裡人流不斷,經常是這一撥走了,下一撥又來了。大家對他家收藏的那個日本屏風特別喜歡,因爲那個東西實在是比較少見。王斌抽着雪茄,不停地讓他講解他的藏品。薛洪也很耐心,他講解他的收藏品的時候,就像是他聽王斌講馬是一樣的。
“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後來,薛洪拉着一個大鬍子畫家對王斌說,“這是我的鄰居,畫家曹般若,他原來也是做生意的,現在在潘家園舊貨市場很有名。你要是搞收藏,就找他。”
“你做什麼生意?”王斌手裡拿着一杯葡萄酒,眼睛閃爍了一下,問大鬍子畫家曹般若。
“買賣字畫,收購各種舊傢俱,以明清的爲主,然後再把它們賣出去。”大鬍子曹般若說,“我聽說過你,你的那個雪茄會很有名,京城不少人都很感興趣。”
“那太好了,叫他們趕緊和我聯繫。”王斌趕緊掏出了名片。
他們就三三兩兩地四下說話,其間不斷地有人要看薛洪的東西,“你們先聊。”薛洪對曹般若和王斌說,然後他就帶着客人上樓。由於這套房間上下一共四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藝術品倉庫和私人博物館一樣。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陸續都走了,薛洪纔有時間停下來吃一點水果。“你這裡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王斌看到一撥撥人來了,又走了,他們的面孔像是凋謝的花瓣一樣,倏然之間就不見了。
“這樣的情形有時候能夠持續一整天,這一天裡面,來的人是不間斷的。說實話,他們很多人我自己也是不認識的。他們都是朋友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很多人也是沒有見過的。”
因爲傑林賽馬協會和收藏家們的聚會的原因,展開在薛洪和王斌面前的生活,很多層面是交叉的。他們慢慢地成爲了好朋友。但是儘管如此,每次當王斌想讓薛洪加入他的雪茄煙俱樂部的時候,薛洪都拒絕了。
“雪茄煙很有品位的。”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歡抽菸。”
很快,冬天來了。每到這個季節,薛洪都要到南方,也就是海南的海濱去。那裡的氣候和空氣都很好,適合過冬。過年前的一天,薛洪準備出發,在賽馬協會拿東西的時候碰見了王斌,王斌正在精心餵養他的馬。
“你的馬真棒。”薛洪很喜歡王斌的馬。
“冬天是馬需要調養的季節,這個季節一定要把馬的膘養起來。”
“是啊,人還要貼秋膘呢。”
“你準備到哪裡過年?在北京嗎?”王斌不經意地問。
“我明天就去海南了。在博鰲,我有一幢別墅,我老婆已經先去那裡了。那邊的氣候好,適合過冬。”
“肯定比北京的氣候好。北京冬天的風沙太大了。”王斌說,“一路平安,等到你回來了,咱們好好練練障礙賽馬。開了春,要
舉行賽馬比賽了。”
這年正月十五,這個郊區化的社區外面又有人在放鞭炮了,因爲這裡不屬於禁放區。正月十五表示這個春節算是正式地結束了,因此傍晚的時候就鞭炮齊鳴。
但是仍舊有警覺的人在社區裡面巡邏。一個社區保安看見社區東面,薛洪所在的那幢樓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但是薛洪房間裡面卻沒有任何的燈光,他產生了懷疑,就很警惕地靠近了那個屋子。這個保安立刻發現,有一個他沒有見過的人,正從裡面往外面搬東西。
“你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嗎?”保安問這個人。但是這個人根本就不說話,他的頭上戴着一頂毛線帽,頭壓得很低,看到保安問他,也不回答,迅速地鑽進了汽車,就開車走了。
保安趕緊給大門口的保安用步話機聯繫,那邊準備緊急阻攔,結果還是讓這個人給闖關成功了。保安沒有攔住車,只是記下了那輛車的車號。
第二天,薛洪就從海南飛了回來。他簡直是心急如焚,當他一接到社區的電話,就一下子蒙了,因爲這個打擊對他來講,比他的妻子剛剛出車禍死了,還要大一些。他妻子和他關係一直很好,在這次去海南度假,他們驅車去三亞的途中,出車禍了。他沒有受任何傷,可是駕駛汽車的妻子死於非命。顯然,妻子在關鍵的瞬間,讓自己那一側來迎接撞擊,而保護了他的生命。他們的感情非常融洽,約定白頭偕老,結果是死亡使他們很快分了手。
回來之後他仔細地盤點了東西,發現丟掉了很多寶貝收藏。這個入室偷盜的賊,一定是早就踩了點的,他也知道薛洪的收藏品中,到底哪些東西是值錢貨。丟掉的東西,按照90年代的收購價格,就價值一百多萬元人民幣,現在至少值上千萬。不過,警察是按照一百萬元的盜竊案件來立案的,即使是這樣,這也是本市最大的一起盜竊案了。
所幸的是,他的那個國寶級的東西——那四扇日本屏風還在客廳裡,完好無損。可能是因爲東西太大的原因,盜賊無法把這麼大的東西搬到車上去,所以沒有辦法拿走,因此算是給他手下留情了。
警察偵查了案發現場,然後要他提供最近兩年到過他家裡的人,這下子反而使薛洪犯難了,因爲現在他根本就無法把所有的來人都算進去,都回憶起來。他看着那扇精緻的、上面有着很多日本古代人物的屏風,覺得這些日子來過他家裡的人,和屏風上模糊的人物一樣,就像是走馬燈一樣。他說出了一部分來過他家的人,包括王斌、曹般若等等,都是值得懷疑的。別的基本上就無法回憶了。
因爲警察還有一個線索,就是那個保安記下來的車牌號,所以薛洪完全寄希望於那個被發現的車牌。但是經過警察的調查,發現那個車牌號是原先就被盜竊的,顯然這個盜賊是根本就有預謀的。警察繼續調查過去曾經進出社區的黑色帕薩特轎車的車牌記錄,正在從裡面尋找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