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拍案叫絕。好個張靜宜,真的冰雪聰明,守陵村的人既然是爲了給劉勝守墓,那自然是姓劉的居多。可是我還沒有說出好來,畢不凡的一句話卻推翻了張靜宜的論斷。
“錯了,守陵村的先祖應該姓竇。”
畢不凡喝了一口蟠桃酒,開始向我們娓娓道來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
六八年在滿城發現中山靖王劉勝的墓穴之後,考古工作者一直在思考,旁邊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座王后墓葬。果不其然,在經過精細勘探之後,在距離靖王墓百米的地方又發現了一座大型墓葬。經考證,這座墓葬的主人,就是中山靖王劉勝的王妃竇綰之墓。
畢不凡的故事,就是從竇綰開始的。
竇綰有個侄子,名叫竇柯。竇柯因爲竇綰的關係,在中山國中作了一個王室衛隊的小頭目,手下有百十來個人。劉勝和竇綰死後葬入陵山,竇柯就奉第二代中山王之命帶着自己的手下長期駐紮在陵山腳下,成爲了守陵人。
劉勝死後,他的二十個兒子被漢武帝封爲列侯,中山國的國土發生了分裂。一個面積只有幾百平方公里的小封國,被分割成了二十塊互不隸屬的列侯領地,中山國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而在這二十個列侯當中,其中有十一個列侯因爲在進獻給宗廟用於祭祀祖先的黃金里弄虛作假,被革除了爵位。三代以後,這些劉姓皇族已經和平民百姓無異,再不復昔日尊崇的地位。
中山國雖然亡了,但是替中山靖王守墓的竇柯,以及竇柯的後人們卻忠心耿耿,依然守着一座石頭山不離不棄。一千多年過去了,這裡幾經戰亂,竇柯的後人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當年駐紮軍隊的營地也變成了擁有數千人的守陵村。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朝代的更替,天下早已不再是劉姓人的天下。守陵村裡的人也逐漸忘了自己的來歷,他們只知道這座村子叫作守陵村,村子前面的小山叫做陵山,至於期間的秘密,早已經隨風而逝。
可是別人忘記了,竇柯的直系子孫們卻沒有忘記。竇家的每一代族長臨死之前,都會把一個錦盒傳給下一代,並且詳細的講述陵山以及守陵村的來歷。這樣的傳統一直延續到清朝雍正年間,竇家來了一個姓陳的長工才嘎然而止。
畢不凡又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說道:“這個長工叫作陳大義,長得眉清目秀,略通文書,因爲家境貧寒,自願賣身爲奴,到竇家做了長工。”
“莫非那個錦盒傳給了陳大義?”張靜宜站得累了,終於顧不得髒亂,也盤膝坐在炕上,靠着我的肩膀說到:“他不會是個賊吧?”
酒葫蘆裡的酒快要喝光了,畢不凡有些微醺,搖頭說到:“陳大義不是賊,而竇家的小女兒竇靈卻是賊。竇家是守陵村的第一大家族,傳到竇靈那一代一共是兄妹十三人,竇靈年紀最小,人們習慣上稱呼她爲竇十三,是嫡出。竇靈聰明伶俐,深得父母喜愛,因此從小就養成了任性的脾氣。陳大義來的那一年,竇靈年方二八,正是情竇初開之時。陳大義在竇府的工作是給竇靈擡轎,兩個年輕人朝夕相處,很快就互有好感,私訂終身了。”
我笑了,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富家女愛上窮光蛋,肯定會遇到重重阻撓。傳聞中一幕幕或喜或悲的私奔鬧劇,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上演的。
果不其然,畢不凡繼續說道:“竇靈和陳大義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被竇靈的父母接受的,於是他們想到了私奔。在臨走的時候,竇靈偷偷潛入父親的房間,從那個代代相傳的錦盒裡拿出了一件東西。”
“我就說嘛,那寶貝一定到了他們手裡了。”張靜宜因爲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顯得很驕傲。
“是什麼東西?”我的心情很緊張。我知道,問題的關鍵到了,被竇靈拿走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靈魂掛件。
“那個東西叫做還魂祭壇。”
我大失所望:“不是靈魂掛件嗎?”
“年輕人,你知道古代的君王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畢不凡話題一轉,居然問出了一個和剛纔的話題毫不着邊際的問題。
雖然我很想知道還魂祭壇和靈魂掛件之間有沒有聯繫,但是我還是思考了一會兒:“怕死。”
是人都會怕死,特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們的生活錦衣玉食,美女成羣,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享受。因此相較於普通人來說,君王們更怕死。歷代君王爲了能多活幾年,都是不惜耗費巨大的財力和物力的。秦始皇爲了求仙藥,甚至不惜把三千童男童女送入大海就是佐證。
“你錯了,他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二是不能復活啊!”
“復活,人死了怎麼能復活?那些古代人真傻,一定是被方士們騙了。”張靜宜再一次忍不住發表觀點。
如果放在以往,我也不會相信人死了能夠復活。但是在經歷了鬼魂之事之後,我的觀點得到了改變。既然靈魂是可以脫離肉體而單獨存在的,那麼靈魂就有可能借助另外一具軀體達到復活的目的。如果人死了之後,能夠通過某種途徑不斷的復活的話,那他就已經做到長生不老了。
“每一座君王的墓地旁邊,都會有守陵人,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畢不凡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堤防盜墓賊唄。”張靜宜搶先回答。
“這只是其一,守陵人最重要的職責不是防盜,而是在等候,等候墓葬主人的歸來。”畢不凡看着我手中的鐲子,說話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而要成功復活,有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還魂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