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易閒閉目沉心感應起陣眼來,‘韓百屠’終於不再裝模作樣,露出了陰險的笑容。他沒去打擾易閒,縱躍而起,趁韓嬌還未反應過來,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將她生生地提了起來。
韓嬌心中大駭,秀眉緊蹙,不停地打着‘韓百屠’的手,俏臉已經脹得通紅,說:“師,師父。你,你放手。”
‘韓百屠’聞言,神色不變,仍是掛着陰險的笑容,手上暗暗使勁,轉過身子,看着閉目感應陣眼的易閒,說:“你再不睜眼,這女子可就會因你而死。”
此話如刃,直直刺入易閒心中。他眉頭一皺,放出的靈力霎時收回,睜開雙眼,怒目而視,說:“你有種衝着我來,欺負一個女子算什麼本事?”
見易閒靈力已收,韓百屠冷笑更甚,小嬰卻是急得直跺腳。
“主人吶!您就別管這麼多了。若這韓嬌是由幻境所化,您這般做,豈不是正好落入了他們的圈套中麼?”
聽得小嬰埋怨,易閒心中亦是焦躁不已,忙說:“那你倒是告訴我這個嬌兒到底是真是假啊?若是假的我絕不會多管,可若是真的,我又豈能不管?”
小嬰急得抓耳撓腮,卻愣是想不出個合理的說辭,只好閉目凝神,再度調出靈力,向韓嬌探查而去。
韓嬌雖然被韓百屠扼住咽喉,愕然之餘也不失冷靜,一邊用盡全力地扯着韓百屠的手,一邊還在吩咐着易閒,說:“易,易閒。我,我們這是陷入到一個幻陣裡了,你,你先找出陣眼。我還能撐一會。”
“哦?”未等易閒開口,韓百屠倒是冷笑一聲,手上力道漸增,令韓嬌痛呼一聲,說,“你真的多撐一會?”
易閒見狀,咬牙切齒,手握靈劍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韓嬌卻是強忍喉間痛楚,說:“你,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快找陣眼!”
“我……”易閒不忍再看韓嬌,忙收回靈劍,盤腿而坐,下定決心吩咐小嬰,說,“小嬰,保護好我!”
小嬰聞言,急忙撤回靈力,應了一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意着韓百屠的一舉一動。
韓百屠見狀,面色微驚,提着韓嬌,朝易閒一步一步走來。邊走還邊說着:“你當真不管這女子的死活?”
“……”易閒沒有回話,盡力地探查着此陣的陣眼,額上已是冷汗密佈。
韓百屠氣極而笑,手上力道又加大了幾分,說:“好,既然你已不管此女死活,那也沒必要留着她了。”
“咔——”
說罷,一聲脆響傳入易閒耳中。韓嬌咽喉盡碎,嘴角滲出血漬,杏目圓睜,已然沒了氣息。
韓百屠冷哼一聲,將韓嬌隨手一扔,速度暴起,襲至易閒身前!
易閒渾身劇抖,雖已閉上雙目,卻掩蓋不住流下的兩行清淚。但他心中知曉,若不找出陣眼,那韓嬌就白死了。
“小嬰,破陣!”
神識顫抖,聲至喑啞。易閒悲慟之際,已然找出此陣陣眼,體內靈力渾然乍出,與小嬰合力,先將韓百屠震退數丈,而後直襲陣眼而去!
“不好!”韓百屠暗道一聲,腳尖猛旋,借力騰起,撲向陣眼!
“砰——”
巨響入耳,四周虛無漸漸褪散。一陣冷風自易閒耳旁輕輕刮過,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顫。他睜開雙眼,面上淚漬猶存,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卻讓他心如刀割,陣陣絞痛。在夜風中張牙舞爪的枝椏,此刻正猶如一隻只齜牙咧嘴的鬼怪。而那風過枝椏所掠起的響聲,在他此刻聽來,更像是一種無言的嘲笑,嘲笑他的懦弱無能,嘲笑他的自私。
易閒癱坐在地,神色頹然,耷拉着腦袋,抽泣嗚咽。
“你怎麼回事?破了個幻境感動得哭了麼?”
韓嬌的聲音驀然傳入耳中,易閒一抖,停止了抽泣,忙擡起頭來,看着眼前這個赤裳紅衫的女子,難以置信。
在韓嬌身旁,韓百屠握筆而立,白鬚上沾着點點血漬,神色也比之前凝重許多。
易閒以雙掌撐地,連忙站了起來,上下打量着韓嬌,臉色由悲轉喜,一時剋制不了心裡的激動,竟抱住了她!
“你!你幹嘛呀!”韓嬌被易閒一把抱入懷中,臉上驀地騰起兩朵紅雲,推了他一把,卻沒有推開。
韓百屠見狀,有些尷尬地別過了頭,咳了一聲。
易閒聞聲,知自己失態,忙鬆開了手,也是尷尬得不行,只好找了個藉口,說:“我……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是我太沖動了。對,對不起。”
韓嬌嗔了一聲,別過身子,不停地揉着通紅的臉頰,說:“你……這次本姑娘不與你計較,要是還有下次,本姑娘非剁了你的爪子。哼!”
見兩人難堪,韓百屠則適時地走了出來,替二人打着圓場,說:“既然幻陣已破,那就別耽擱了,早些趕到山門,也能早些把賬算完。”
“哦,哦……好。”
三人不再耽擱,縱躍而起,往前奔去。
…………
靈禹宗,山門。
“報——”
靈風正提劍看着三堂弟子,突聞此聲,忙轉過身去,眼中有些期望,又有些擔憂。
這名弟子渾身染血,跪在靈風身前,還未開口。靈風見他這模樣,期望盡消,擔憂更甚,搖頭長嘆一聲,說:“罷了,你先回去養傷。”
“是。”
這名弟子頹然起身,耷拉着腦袋,走入了三堂弟子中。
靈風轉過身來,看着三堂弟子,眼中燃起熊熊戰意,舉起疏影,欲背水一戰,語氣亢然,說:“錮魂陣已破。賊人即將殺上山門,衆弟子聽令!人在宗在,人亡,宗亡!”
“人在宗在!人在宗在!”
三堂弟子亦是高聲相和,個個眼中戰意盎然,視死如歸!
陰風驟停,盡顯蕭索。烏雲盡散,天際如墨。殘月爬上梢頭,似鋒如勾。奇怪的是,此月卻是血色,似是預見了將會有一場血腥的屠殺。
三堂弟子盡被此景所染,心中雖然悲慼,但也只能背水一戰。靈禹宗雖愧對易閒,但於他們來講,卻有再生之恩。靈風如此,靈一如此,三堂弟子亦是如此。
如今,生死存亡之際。即便身死,他們也要捍衛靈禹宗最後的尊嚴。換句話說,靈禹宗的尊嚴,便是他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