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王府分外平靜安寧,許是因爲馬爾靜的事情,府裡上上下下都是出奇的風平浪靜。下人們平日最大的愛好不過是討論些自家主子的閒言碎語和謠傳。
再不然就是聊些街坊鄰居,夫人小姐的妝容打扮,再嘲笑一番才能滿足,但是這幾日卻一點都聽不到下人們的議論聲音,單單是這個方面,馬爾藍就對齊正凌很是佩服。
若不是齊子軒天生就不被齊正凌喜愛,不然憑藉自己的地位和母家的勢力在王府何愁站不住腳跟呢。
青環這幾日總是不在,馬爾藍頭上的傷得虧了齊子軒那個叫人萬分嫌棄的藥膠,不出幾日的功夫,那塊破損的皮膚竟然恢復至從前的樣子,光潔如新,一點都看不出來從前是受過傷的地方。
雖然只有這一點小傷,但畢竟對外而言,馬爾藍是初嘗過喪子之痛的,縱使身體再強健,也不可能過了這幾日就能恢復至從前的樣子。
沈氏自那日就再也沒有來過,但每日吩咐王嬤嬤送來不少補身子的珍貴補品,馬爾藍明面上自然是欣然接受,私下卻全部都分給了自己房裡的丫鬟,最近不僅是百悠那幾個人,連身形矯健的雪蘭都被馬爾藍喂的臉型豐腴起來。
夜裡百無聊賴的時候,還跟着雪蘭學了一些基本的功夫,這也是從前齊子軒囑咐過雪蘭的,不想沒等雪蘭向馬爾藍提出,馬爾藍倒自己主動要求起來。
一人一劍,在一片浩瀚星辰之下,雪蘭身姿矯健,快如閃電,從天而降之時步態瀟灑穩健,吹動着院中的木槿樹上的花瓣飄落下來,看着甚是唯美。
雖然馬爾藍還只是剛剛起步,但基本動作要領雪蘭教給她之後,竟也能開始有模有樣的比劃起來。
坐在院中藤椅休息,雪蘭卻站在一旁,許是從小接受嚴苛殘酷的訓練和培養,馬爾藍感覺雪蘭不似雪蓮那樣容易接近。
雖然平時對馬爾藍說的話從來都是立即執行,但細細想一下,自己還從沒有和雪蘭這樣親近的在一起談過心。
“這椅子一個人坐怪冷清的,你過來陪着我一會兒吧。”
雪蘭像是有些沒有想到一樣,疑惑不解的看着馬爾藍,好一會兒才挪動僵直的身體,把手裡的劍插入劍鞘,坐在馬爾藍旁邊。
“都說人生難得一知己,從小我家中遭遇異變,就不曾遇到什麼知己,身邊僅有青環一人陪伴左右給予慰藉,這一切自從遇見了世子印刻在我身上的都一個一個被打破。”
馬爾藍轉頭看看雪蘭,滿是尷尬的雙手不停的揉搓着,彷彿覺得自己的任何的動作在此時都不合時宜一樣。
“起初我也對你有過猜疑,只是你若是我,定會感同身受,身邊的人表面上對你笑臉相迎,背後卻算盡心計的要你性命,再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了。”
馬爾藍說着,卻明顯感到藤椅晃動了一下,雖然輕微但卻被馬爾藍準確無誤的發現。
“雪蓮性子開朗豪爽,雖
然是北絨出生,但卻沒有北絨人慣有的潑辣蠻狠,到底從小耳濡目染,所以才成了今日這個樣子。只是你向來和世子一樣,什麼事情從來都是埋藏在心裡,如果覺得我可信的話,不妨和我吐露一些也未嘗不可。”
“夜色已晚,世子妃早些歇息吧。”說着雪蘭拂衣而去。留下馬爾藍一人在一片寂靜黑暗中沉思。
“何人在那?”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馬爾藍還沒有來的及回頭,頸前就莫名其妙多了一把彎月小刀。
月光明媚,光亮照耀在刀面上反射出一道明媚的光,還有那人蒙着面罩的臉。
“這府裡戒備森嚴,即使你有再大的本事想必只要我大聲驚呼,也是逃不掉的,如今不想着怎麼逃走還如此大膽想要威脅我嗎?”
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馬爾藍卻在瞬間鎮定下來。剛纔雪蘭走過,憑藉着她的身手和功夫,一定會有所察覺,但能讓雪蘭好不知曉的人想必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馬爾藍不敢輕舉妄動,在沒有了解對方的目的之時若是貿然行事,只怕是會壞事。只能事先用氣勢壓制住對方以緩兵之計。
不想身後那個人聽了卻一下子把刀鬆開,刀柄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洛澤眼拙,不知是世子妃在這裡,真是該死,望世子妃恕罪。”
馬爾藍回過頭去,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滿身用黑色風衣罩着,頭上一塊黑色方巾緊緊將頭髮束起,不僅如此,臉上蒙的只剩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散發着光亮。實在想象不出那人竟然就是跟着齊子軒出生入死的至交。
隨着那人將臉上的黑布掀起來,馬爾藍纔對他的身份確信無疑。
看着柳洛澤滿臉黑線的不知道盯在哪裡的表情,馬爾藍只覺得好笑,怎麼齊子軒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樣子呢。
“柳大人言重了,只是今日怎麼會夜潛王府呢,萬一被看守或是下人抓到也有失體面,何不大大方方的進來呢。”馬爾藍忍住憋笑,問道。
“叫世子妃笑話,洛澤剛和世子一同回來,在書房商量了一些事情打算離開,只是夜已深,我們的行蹤也不便被更多人知道,所以纔想着不要驚擾他人,悄悄溜走的。剛纔,剛纔還碰見了雪蘭姑娘。”
柳洛澤說話帶着一些結巴,看的馬爾藍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世子……世子妃笑什麼?”
不明所以的柳洛澤此時已經是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了,自己認錯了人不說,這個人,這個人居然還是堂堂平南王府嫡世子妃,自己兄弟的妻子,得虧是在夜裡,不然白天的時候只怕是會尷尬到死吧。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柳大人就在王府歇息一晚好了,明日有事也可與世子一起同去。”說着馬爾藍準備叫雪蘭回來給柳洛澤安排房間。
“等一下……”柳洛澤心裡又急又羞,“只是……只是這件事情世子妃不要告知子軒可好?
不然,不然我又要被他嘲諷好幾日了。”
馬爾藍暗自發笑,表面上還是鎮定自若,小聲道:“此事自然是不會叫世子知道的,柳大人放心好了。”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只看見齊子軒從遠處走來,步態穩健,朝着馬爾藍道:“怎麼不回去好好休息,出來吹到涼風舊傷犯了怎麼辦?”
看到滿身漆黑一片的柳洛澤,齊子軒也是嚇了一大跳,眉頭緊鎖,語氣不善的問:“你怎麼還沒走?在這裡做什麼?”
“天氣燥熱,我和雪蘭出來走走,不想遇到了柳大人,剛聊了幾句,怎麼世子不留柳大人在王府歇息一晚呢。明日也可一同上朝。”
馬爾藍笑靨如花,在如水的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迷人。
“如此也好,我和世子還有些話沒有說完,就不打擾世子妃休息了,咱們回書房再聊些時候。”柳洛澤仍舊是慌里慌張,生怕馬爾藍一不小心說出來似得,趕忙半推半搡的把齊子軒轟走了。
屋裡燭火燃燒着燈芯作響,守夜的紅菱和綠蘿也是昏昏欲睡,擡起的頭還沒有來的及睜開眼睛就又垂了下去。小雞啄米一樣的反反覆覆。
馬爾藍也沒有在意,夜裡活動有些大,不知不覺有些腰痠背痛,將外面披着的雪蘭的黑色外衫脫掉準備入睡。
半醒半睡之間,馬爾藍聽到一個輕微的開門聲,但困的卻根本睜不開眼睛,以爲是丫鬟進進出出,也就沒有在意。
早上迷迷糊糊翻身的時候,卻着實嚇了一大跳。身邊齊子軒正睡在自己旁邊,身上的衣服卻是完好無損的穿着。
馬爾藍頓時沒有了睡意。看着齊子軒先是有些生氣,後也就慢慢習慣了起來。眼前的軒世子雖然雙眸微闔,看不出平日裡冷漠如冰單如水的樣子,卻多了一分溫柔在臉上。
馬爾藍害怕吵醒了齊子軒,躡手躡腳的起身準備下去收拾。卻不想一個慵懶的聲音從身邊傳來,“世子妃盯着看了這麼久,如今不給些報償就想白白溜走嗎?”
“世子醒着……居然還不說話,真是陰險……”不想這樣也會被齊子軒發現,馬爾藍面色犯難,有些掛不住。
“世子妃那麼大的動靜,就是全身癱瘓也能被世子妃弄醒,更何況是一個健全完好的人呢。”齊子軒睜開雙眼,長而捲曲的睫毛撲簌簌的閃着。
一個翻身側躺在馬爾藍身邊,用一隻手支撐着頭頸,面無表情的盯着馬爾藍看。
“世子……世子昨日怎麼不睡在書房……反倒來我這裡了?”
“拜世子妃所賜,叫洛澤把我那裡佔滿了,不然還要我去和他搶嗎?”齊子軒言語輕佻,全然沒有平日裡對馬爾藍嚴肅的樣子。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今日齊子軒的心情大好,不然就算是馬爾藍叫破了喉嚨,想必這位世子也是愛答不理的對她。
“那……東邊這麼多平日客人來住的客房,世子怎麼不去睡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