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了下來,很快便已全黑。他皺緊眉頭,藉着電腦屏幕發出的微光,黑眸冷漠地掃向她。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他腿旁,有一綹甚至搭在了他的腿上。長長的睫毛緊緊閉着,紅脣微啓,呼吸悠長,她睡得很沉。雪白的身體未着寸縷,緊緊地蜷縮着,目之所及,到處是他剛剛留下的掐痕和指印。突然,濃重的煙霧飄入她的鼻腔,她在睡夢中發出輕輕的嗆咳。
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之前,他的手已將雪茄碾滅。該死!他何必要這麼做!他狠狠地瞪視那熟睡中的面龐,她,是令他行爲反常的罪魁禍首!這只是該死的習慣罷了,他曾經習慣了處處疼寵着她,結果怎樣?
現在,她只是一個奴隸,任他予取予求的卑賤奴隸。
他別開眼,專注在電腦屏幕的新聞上,強迫自己漠視身旁的人。可是,那淡淡的幽香和柔軟的軀體,反覆搶奪着他的感官和目光。他應該揪起那纖細的頸子,狠狠推開她,斥責她以後不許靠近他。可是,高高擡起的大手又輕輕放下,他沒有碰她。
在一道寬闊的雕花鐵門前,汽車慢慢停下。這麼快,已經到了嗎?在祖魯拉開車門的前一秒,他迅速用外套覆上她的嬌軀,密密實實,一寸肌膚也未露出。餘光掃到祖魯探詢的目光,他搖了搖頭,示意他退下,目光不曾離開閃爍的電腦屏幕。祖魯點頭,輕輕闔上車門,離開了。
他曾經是怎麼計劃來着?得到她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帶回諾曼莊園,用黑色的皮鞭,狠狠抽打她一頓!可是現在,她就躺在他腿邊,他卻只想坐在這裡,任她靠着。
不知過了多久,電腦的屏幕突然暗了下來,它的電池已耗光。黑暗中,他用目光巡視那起伏的柔美曲線,脣邊勾起暴虐的微笑。既然他仍然貪戀這具軀體,就暫時不要破壞它好了。這一次,她已插翅難飛。來日方長,他會慢慢討回她欠下的一切。
打開車門,他向莊園走去,身後的人兒仍在沉睡。
李小霧被一陣粗魯的揪扯驚醒,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到
自己的小腿落在一雙粗胖的手中。一個高壯的白種婦人正猛力把她往車外拉。
“不,請別這樣!”她用英語跟她說道,緊緊按住身上差點滑落的外套。外套?她低頭看這件衣服,這是他的外套,上面還有隻屬於他的味道。她不想赤身露體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哪怕是女人也太難爲情。連忙用他的外套緊緊裹住自己,鑽出車子。
胖女人用李小霧聽不懂的語言氣憤地責備着,藍色的小眼睛不時露出輕蔑和厭惡的光。
她講的不是英語,或許是俄語或者法語什麼的。李小霧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隨着她向前走,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她的鞋子去了哪裡?
夜色已深,微黃的夜燈下,她看到高大的英式建築剪影和波光粼粼的寬廣水池,走了沒幾步,身後的鐵門倏地關上,發出冰冷的聲響,她回過頭,看到紅紅的亮點。原來那是一道電子門,只是外觀做成仿古的雕花鐵門。
看到她駐足回頭,胖女人又爆發出不滿的訓斥,抓起她的手臂向前走去。她要想手臂不被扯下來,就只好小跑着跟上她,細嫩的足掌被堅硬的石頭劃得生疼。
進入室內,她鬆了一口氣,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她的腳終於不那麼疼了。胖女人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警告她。她聽不懂她說什麼,但看起來應該是要她不許出聲。她一言不發,根據她的指示洗澡,換衣服,只是,她始終沒有給她鞋子。
她洗完澡後,穿上一件雪白的絲質長裙,涼涼的質感貼服在被熱水暖熱的肌膚上。裙襬恰好及踝,像是爲她量身定做的。她困難地比劃着,問胖女人要鞋子,胖女人用力搖頭,雙臂比出一個叉。她聽不懂嗎?還是她沒有鞋子?
李小霧嘆了口氣,忍着腳痛,跟隨她向二樓走去。來到二樓,胖女人斂去鼻息,指了指走廊中央的一扇門,塞給她一條毛毯,指了指地面,又用手戳了戳她的肩膀,然後示意她進去。
那是他的臥室嗎?胖女人的意思是,要她睡地上?
輕輕推門進去,發現這裡果然是
他的臥室。屋內並非全黑,一盞昏暗的腳燈發出微光。她輕輕闔上身後的門,來到他的牀邊。他仰面躺着,雙目緊閉,放鬆地休憩在寬廣的大牀中央。牀單不再是黑色,而是深咖啡色。她悄悄舒了口氣,對於黑色牀單,她有着太多可怕的回憶。
即使胖女人沒有說讓她睡地上,她也沒有膽量睡在他的身邊。輕輕將毯子鋪在他的牀腳邊,她躺上去,一半鋪一半蓋。厚厚的毛毯很快就令她溫暖起來,卻怎麼也睡不着,輾轉反側着。
他已經睡熟了吧?或許,她可以趁現在看看他受傷的手。她悄悄支起身子,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沒有反應。再碰了碰,仍然沒有反應。她半跪在牀邊,伏在他身旁,悄悄托起那隻手,仔細查看。那枚戒指,果然牢牢地鑲嵌在他皮肉裡面。她輕輕吻上去,淚水不斷滑下。
我愛你,你一定很疼,對不起……我永遠也不會拿下自己的戒指了。她在心裡說着,將那隻手靠在面頰旁,輕輕摩挲。
從她一進門,他就已經醒了,耳邊聽着她悉悉索索的動靜,繼續閉目養神。當她捧起他的手,發出極輕的啜泣,他的心擰了一下。大手突然施力,鉗住那張淚溼的小臉,將她拖到牀上。
“你幹什麼?”他低喝,嗓音中仍帶着濃濃的睡意,黑眸兇惡地瞪着她。
“對不起,我……”她垂下眼睛,不敢看他的臉。“我吵醒你了”
他沉默着,左手仍沾着她的淚滴。突然狠狠將她推下牀,冷冷說道:“以後不要隨便碰我,否則,我會擰斷你的手。別忘了你是個奴隸。”
她狼狽地跌在自己的毛毯上,含着淚,閉上眼睛。
奴隸……難怪胖女人要她睡在地上,他已經昭告所有人,她是一個奴隸了吧?所以,她纔會用那樣鄙夷和輕蔑的眼光看着她。
他還要恨她多久呢?永遠嗎?對於他的原諒,她已經不敢再抱任何奢望。一個奴隸的未來,註定只有一片漆黑。
或許,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墜入夢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