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怎麼又是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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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巫注視着我,又重複說了一次,然後問:“你能做到嗎?”
我垂下眼,用回答月巫時的話說:“我會記在心裡的。”
祭巫道:“我不是讓你記住,而是要你能做到這一點。”
我擡眼看她,輕笑一聲,“誰能控制人心呢?自己的心也不好控制的。我現在就算保證了又怎麼樣?心是最易變的,有可能現在我已經愛上他了,可是以後也許又不愛了。而我現在如果不愛他,沒準以後會愛上。”
可是,沒有如果,因爲我是已經愛上了,在十六歲時就開始了暗戀與初戀的萌芽,對豔若。讓我如何對她們承諾?
我是愛上豔若了,理智也在告訴我不能愛上,可是——我就是愛上他了!……只不過,也許,他並不知道罷。
我凝視着手中杯裡的茶水,裡面倒映着我模糊的樣子,我的愛情也像這樣,模糊不清,一片混濁。
“你——已經愛上了他吧。”祭巫的聲音幽幽從頭頂上傳來,帶着一種異常肯定的語氣。
我擡起頭,衝她笑了笑,“是啊,所以你說的話太晚了。”我把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這最後一杯茶我沒有能力去喝了。”
祭巫深深地看着我,微閉起眼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裡面是一種我無法讀懂的同情。
“那麼,我就換一個說法吧。”她雙手摩擦着紫砂壺,眼睛看着我面前的茶,靜靜的,沒有說話。
我只好坐着等她再次開口。
過了半晌,她將目光調回到我的臉上,淡淡一笑,“實在不知怎麼提第三件事了,愛上豔若挺麻煩,讓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你能做到了。”
我挑了挑眉,“只不過是愛上了,這不算什麼了不得的災難吧?愛了就愛了,那只是心而已。”
“只是心而己?”祭巫微嘆,“就因爲是心才難辦啊,心都失掉了,還談什麼呢?”
我不同意地說:“愛上並不代表失心,愛只是一種心情,我還是我,具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爲方式,這些都沒有因爲愛上他而消失,我依然有獨立的人格好不好!”
祭巫失笑起來,我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笑什麼。
“這裡是狐戎,愛上一個男人與愛上一個城市人是不同的……以後,你會漸漸明白的。”她笑嘆了一聲,“被你這麼一逗,我倒是想到了第三件事了。”
我歪頭瞅她,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常人的笑臉,感覺整個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而有生命了,而且有一種曖曖的感覺,這樣的人,應該是一個好母親,可是爲什麼對豔若那麼的冷漠?
她對我又微笑了一下,說:“我希望你今後儘可能的照顧好豔若,不要讓他涉及到生命危險,也就是說盡你最大的力量讓他避開這種危險,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凡事以他爲先。”
“嗯?”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回事?這會兒她對自己的兒子又那麼關心了?
她像看穿我似的說:“不必奇怪,我的精神沒問題,我提的要求也不會有什麼衝突,反正兩者你選擇一個答應下來,對於我都是有利而無一害。”
我回了回神,在腦裡過濾了一遍她的話,答道:“我答應你儘量照顧好豔若。至於後面那些話,屬於第四或者第五個條件了,而且涉及到生命的事誰也不敢保證,我雖然愛上了他,但也可能凡事以他爲先,那樣就喪失了自尊了。”
祭巫點點頭,“準了,就這樣吧。”她擡起手,做了一個請我喝茶的姿式。
我笑笑,拿起茶杯,將第三杯茶一飲而盡。
談話完後,祭巫便帶着我走回了原來的地方,嵐夜正牽着獅子在花圊裡走,看到我就騎上獅子跑來,我不動,站着等他。
“你的恐獅症好了。”嵐夜挨近,有些微訝。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再怕了。”我微笑。心裡想想,應該是從白獅子那一夜開始的吧。
嵐夜道:“這很好,這樣我也不必因爲顧及你而讓獅子的腳程放慢。”他向我伸出手,“上來吧,該回去了。”
我點點頭,把手給他,當手放在他手上的時候,我觸碰到一些手繭,那是常年拿刀習武或者幹粗活的人才會形成的。回想豔若的手光滑無比,看來他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會功夫。
嵐夜和祭巫簡單的客套了幾句,便道別離開,一路上他騎着獅子趕得飛快,似乎坐在他身前的人是一個瘟神似的,讓我有點不爽。
“那兩個女貢的事情,你這次回貴邸就該解決了。”嵐夜一手攬着我的腰,一手拉着獅子的繮繩,對我說。由於他貼得很近,再加上獅子奔跑的顛簸,我能感受到他溫暖的呼吸沿着我的後頸一直鑽入我的背後,我禁打了個顫。
“怎以了?”他問。
“沒。”我輕咳一聲,“女貢的事我會在三天內解決好的。”
看來,綠蔻和紅菱應該都平安,否則嵐夜不會重提我解決她們的事情。
“很好。”嵐夜道:“另外,那個祈福節事件,也好好解決一下。”
“啊?這事也得我解決。”
“我是指趁着你回來,那件事得好好解決,不然你回律閨了,這事就成了無頭案。”嵐夜說。
“明白了。”
不過,最好還是能拖就拖。我希望。
“你能說服豔若回來貴邸嗎?”嵐夜又問。
我笑起來:“怎麼可能,我是他的破格,只有我聽他話的份,說服這種事比較困難。而且,我估計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哪。”
“的確。”嵐夜說。
於是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一下子凝成0度,一切聲響都來自獅子跑動的聲音。爲了打破這種尷尬,我主動說話。
“祭巫真的是豔若的母親嗎?”我問。
“爲什麼這麼問?”嵐夜反問。
“因爲我覺得她對豔若太冷漠了,不像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應該有的態度。”我說。
嵐夜哼笑一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親人間的冷漠又不是什麼稀罕事,多得去了。”
也是。我嘆。
“可是也有原因的吧。一般說來沒有原因,母親對子女不會那樣的……呃,怎麼說呢,不知道怎麼形容,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態度和舉止都有些怪異。”
“這種現象在我們族裡很常見,有什麼奇怪的。”嵐夜說。
我沉默。
結果,氣氛又再次回落至0點。
就這麼一路無話的騎着獅子奔跑,慢慢的看着黃昏的霞光漸漸消散,月亮一點點的爬上枝頭,當它爬上樹梢時,我們到達了貴邸的門口。
我坐在獅子背上,微仰起頭看了看那些較高的建築物,心裡感慨萬千。
折了這麼和個彎,又回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