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貼加官而死。”說到這個,野道人都不由暗抽一口涼氣。
這是用桑皮紙蓋在犯人臉上,潑上水,桑皮紙受潮發軟立即貼服在臉上,犯人頓時難以呼吸,緊接着又蓋第二第三張,一般到第五張,人就死了。
五張疊在一起的桑皮紙,一揭而張,凹凸分明,猶戲臺上“跳加官”的面具,這就是“貼加官”這名稱的由來。
野道人仔細想想,受了驚一樣一顫:“聽說自他死了,大獄內就接連出怪事,挨着牢房也死了幾個人,大獄已請人來處理此事了。”
“我溝通的眼線,就很恐懼,我多花了點銀子才答應連續報告。”
這事可是急事,耽擱就看不到效果了,蘇子籍丟下筷,直接起身:“走,我們去看看。”
又對葉不悔說:“不悔,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午飯就不在府裡吃了。”
葉不悔從二人對話就聽出了什麼,說:“夫君去忙就是。”
等蘇子籍跟野道人從正院出來,牛車早就備好,上了牛車,就從門前出去,向着目的地行去。
“大獄前有酒樓,離得最近那家,我在三樓定了一個雅間,正好可以看到大獄的情況。”野道人在路上說。
這其實也不難,三樓雅間花銷要比一樓及二樓的大廳多,有這個閒錢,若無必要的事,也不會跑到大獄附近吃飯,富貴多半嫌晦氣。
挨着大獄的酒樓,生意往往不如別處好,所以老闆歡喜都來不及。
他們抵達這座酒樓時,明明正是飯點,可除一樓人還算多,二樓大廳就已人不多了,等到了三樓雅間,一路走來,更是安靜。
還別說,這地方吃飯可能稀鬆平常,但作此時觀察大獄的情況,倒是個好地方。
“主上,從這裡就可以看到大獄。”讓夥計上茶,再上幾道招牌菜,野道人就對進來的蘇子籍介紹。
每個雅間都有一扇窗可以看到外面,蘇子籍走到窗前往下望去,果然,遠處就是大獄,從這裡可以看到大獄門口,但因大獄的建築封閉,卻看不到大獄裡面的情況。
但這也足了,蘇子籍雖看不到什麼,只是眸子微閉,就能感受到一種陰冷,正從大獄四溢。
這陰冷,還不是冬日陰天的那種寒冷,而是一種更黑暗,也更令人打心眼裡發寒的氣息。
不僅是蘇子籍,普通百姓也多多少少能感覺到一些異樣,有許多人在路過大獄時都加快了速度,根本不敢往跟前湊。
“主上,有甲兵過來了。”野道人這時說:“似乎情況有些不對?”
“是有些不對,你看那些甲兵。”蘇子籍朝着圍住大獄甲兵看了看,就示意野道人仔細觀看。
野道人仔細看了,臉色也越發凝重:“這些人似乎在瑟瑟發抖?”
“他們不是在害怕,是陰氣入體了。”
惡鬼作祟,從氣場上就會影響到普通人,這些甲兵都是身帶肅殺,按說莫說是惡鬼,便是小妖怪也該繞着走,偏偏就是他們,也奈何不得裡面的惡鬼,反被它的氣息給影響了。
野道人驚奇:“京城這地方,竟還能出現惡鬼,不可思議。”
是啊,就是這樣,才讓蘇子籍感到不可思議。
京城這地,大妖怪來了都要盤起來,這段勤祖上就算真是妖怪,又有什麼特殊,可以讓他在死後,於這天子腳下作祟?
便是早在夢裡夢到了,此時真的見到,發現竟真的發生了,還是讓蘇子籍感到震驚。
他暗想:“在京城,百邪辟易,還有鬼能作祟?”
“難道段勤的祖上,不是普通妖怪,而是妖怪中的勳貴?”
“不,就算是妖怪中的勳貴,又能怎麼樣?”
才這麼想着,就見有牛車疾行而至,接着,一個道人就翻身下了車。
“是劉湛。”蘇子籍看清了來人,輕聲說:“他來解決這事倒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雖段勤化作了惡鬼作祟,但劉湛可是道門真人,不是一般道士可比,段勤剛剛化爲惡鬼,估計連一擊之力都沒有就要被解決。
不過蘇子籍也只是這麼看着,在段勤真化爲惡鬼,對方在蘇子籍眼裡僅剩的一點價值也已沒了,自然不會在意他是什麼下場。
“啊——”
“什麼聲音?!”片刻,從大獄裡響起一聲長長慘叫,竟直接穿出老遠,讓酒樓附近的路人都聽到了,下意識朝着大獄看去。
有一些膽子小的,渾身顫抖,再不敢停留。
野道人辨別了一下:“主上,那種陰冷氣息沒了。”
“剛剛出現的惡鬼,連一日工夫都沒有,哪裡能敵得過道門真人?”蘇子籍笑了下:“劉湛便是舊傷未愈,對付它,也是輕而易舉。”
就在點評着劉湛時,劉湛已從大獄裡出來,不如來時急促,出來時微微蹙眉,似乎滿懷疑惑,有些慢吞吞。
“應該和我一樣,覺得能在大獄中作怪,必是前所未有的惡鬼,鬼中之王都可能,不想轉眼可殺,可轉眼可殺,又怎麼能京城大獄裡作怪?”
“這是死循環,想不明白了吧?”
蘇子籍纔想着,突然之間,劉湛似有所覺,朝着酒樓望過來,一瞬間,目光就對上了。
“代國公?”遠遠對視了一眼,劉湛瞳孔微縮,雖距離不近,根本看不清面孔,但靈覺立刻查知了身份。
只是蘇子籍現在是天璜貴胄,身份貴重,他在此處見到了,也不能做什麼,只能收回了目光。
樓上飯菜已上來,蘇子籍看了一眼,就直接起身:“走,我們再回去。”
野道人不明所以,有點可惜,還是立刻請着主公回去,到了牛車,就看見主公入內,就翻找到一卷書翻看,還不時蹙眉。
“段勤的確化成惡鬼作崇了,那夢就基本上應證了。”
“現在,就得應對危機。”
這本書不算精品,不過是野史,但也因野史,多喜歡寫一些吸引人眼球的事,其中就有一篇講了關於“七竅玲瓏心”的故事。
據說,前朝隆安帝時,喜歡煉丹,爲製造大丹,就用了一味“七竅玲瓏心”。
而這一味“七竅玲瓏心”不是他物,用是人心,還不是一般人的心,而是入道之人的心。
這本是捕風捉影,近於無稽之談,可蘇子籍讀完,神色冷峻,問野道人:“你可知道,京城中,誰煉丹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