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四周死一般的靜謐,無論是人還是獸,都看着那個站定在大坑邊,一身冷冽的白衣少年,明明只是一張頂多算得上清秀的臉,可爲什麼卻讓人心底發寒呢?
就在侍衛還沒有想出個源頭來時,那幫豺狗,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唰唰的以平時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叢林間,只剩下這鋪天蓋地的塵土,嗆得衆人紛紛掩鼻。
十二拔腿就走,經過那死掉的侍衛身邊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遞過去,她從不做後悔的事,既然他選擇像戰士一樣死,她敬他!所以他最後的請求,她雖未說,卻是答應了,說實話,一次性要利用威壓趕走一大幫五階低級魔獸,對剛剛步入武者五階的十二來說還有些吃力,不過她的難受,除了明夜,在場估計沒任何一個人看得出來。
只是隱隱的,他們覺得這個少年似乎很詭異,一身出神入化的凌厲招式,只憑威壓就可將魔獸羣驅趕,一拳便能轟出一個大坑,且出手前,毫無任何鬥氣運行的徵兆,哪怕是白子旭,也弄不明白,十二究竟練的是什麼心法。
要是他知道,十二不過是將前世所學的一招必殺融入了鬥氣中,完全靠着戰鬥天賦來掌控戰鬥,不知道他會不會被驚呆。
每一個流派都有自己獨特的招式,往往從一個人使出的招式中,便可猜到這人來自何處,師承何方,而十二擺明了就是個另類!她所學的都是殺招,那本小冊子上後面的心法太深奧,以十二目前的實力,實在很難駕馭,所以她索性只專心鞏固基礎,以至於,無意間將近身搏鬥與鬥氣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喂!你給我站住!”那名被十二威懾住的侍衛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衝上去攔在了十二前頭,鼻孔噗哧噗哧往外竄着熱氣,他張牙舞爪的似要將十二一口給吞了:“你剛纔爲什麼不早點出手?看見我們的人死掉,你很高興很得意是不是?你以爲你像個救世主一樣出現,我們就會感激你嗎?我呸!我的兄弟就是被你給害死的!你這個殘忍無情的殺人兇手!”
白子旭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一沉,低喝道:“給我住口!”
他從不知一向紀律嚴明的士兵,怎會說出這種話,且不說十二就算不出手,也只不過是他們運氣差碰上了見死不救的人,自己沒有實力保護好同伴,卻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這樣的人,還算是他白虎國最精湛的士兵嗎?
明夜氣得渾身發抖,他衝上來握緊拳頭就要往侍衛身上揍,一個毫無鬥氣的毛頭小子,想要打敗一個三階鬥氣的士兵?癡人說夢!
侍衛略一側身,右手搭上腰間的佩刀,一道銀光乍現!刀刃破空而至,就在明夜的鼻尖上堪堪停下,明夜的拳頭也停在了侍衛的臉頰上,只有不足半個手指的距離。
一雙白皙的小手,看似輕巧的握住侍衛的手腕,十二眸光冷冽,就這麼定定的看着他,侍衛不知爲何,雙腿居然發起抖來!
“你……你想要做什麼……”他驚恐的瞪大眼睛,喉頭不斷吞嚥,剛纔的勇氣,這一刻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十二五指一緊,侍衛啊的大叫一聲,大刀哐當一下落在地上,十二右腳在刀柄上一踏,另一隻手,凌空握住大刀,冰冷的刀鋒緊貼在侍衛的脖頸動脈上,那森冷的刀片,反射着的是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我做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插手,再有下一次,我定要你人頭落地!”十二冷冷的說完,手腕一翻,刀刷地一下詭異的鑽入侍衛腰間的刀鞘中,“剛纔與豺狗拼命,我怎不見你拔刀?遇見不會鬥氣的人,你倒是好意思敢出手了?救世主,那種東西我從沒說過要當,誰願意誰去,別把帽子往我頭上扣!”
說罷,十二不等侍衛回答,拔腿就走,明夜揮了揮拳頭,向呆滯的侍衛示威,要不是主子攔着,他一定要好好揍一揍這個不懂得報恩的混蛋!
“等等——”侍衛眸光一片血紅,神色有些癲狂,他轉過身,拔刀出鞘,冷冷的指向十二:“我要向你挑戰!我要把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踩在腳下!我要給我的兄弟報仇!”
十二冷笑一聲,看着毫無章法只一味往前衝的侍衛,身體微微一側,輕而易舉的避開了他全力的一擊,甚至連鬥氣也不曾用上,最簡單最直白的近身搏鬥,右拳擊中他的小腹,侍衛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整個人踉蹌着後退數步。
“服了?”十二挑眉,眉宇間沒有絲毫的怒意,淡淡的問道。
“不服!”侍衛簡直是殺紅了眼,見了十二如見仇人,一次次狂衝過來,一次次被十二撂倒,過肩摔,肘擊,掃堂腿,甚至最後連拳擊都使出來了,當虎虎生風的一拳砸向侍衛的面部,咔擦一聲,硬是將他的鼻樑徹底打碎,鼻血嘩啦啦的往外流,侍衛在沒有力氣站起來,狼狽的倒在地上,堅硬的鎧甲支離破碎,難以相信,一個人竟能赤手空拳,不用任何鬥氣,將鎧甲擊破。
白子旭以及剩下的幾個侍衛心頭皆是駭然,這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用的又是什麼招式?他們爲何從未見過?
那名侍衛倒在地上,嘴裡吐着血泡,鼻血一串串的落下,滑過他的臉頰,滴入他的耳中,突然,一個人影將他頭頂上的月光擋住,模糊的視線中,他只看見來人一身白衣,衣訣上沾着點點殷虹,那紅宛如盛開的傲梅,更襯得她風姿卓越,傲然於世。
十二譏諷的勾起脣角,朝地上的侍衛勾勾手指,冷冷的道:“你若還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她自問不是個軟柿子,一次次被人無緣無故針對,一次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就算是再好的修養也難免有幾分火氣,更何況是從未將人命當回事的十二呢?
“閣下且慢!”白子旭慌忙開口,他快步跑過來,一把將那情緒失控的侍衛抓住,冷聲道:“把他給我叉下去!”
倖存的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將同伴拉開,他奮力的掙扎,一雙紅通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十二,空氣裡還有他嘶聲吶喊的聲音在不停的徘徊:“我不服!不服!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是你——”
十二面無表情,一身染血的白衣,傲然於這夜幕之下。
“讓閣下見笑了。”白子旭衣着狼狽,對着十二拱手道,剛纔的激烈戰鬥,他羽冠上的青絲早已凌亂,華貴的錦袍被豺狗的利爪撕碎,胳膊上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明夜將背上的蘭心放下,看也不看白子旭一眼,這幫人簡直太過分了,主人救或不救,與他等何干?明明是主人出手,才留住他們一條命,居然還指責主人出手太慢?哼,早知如此,主人就不該出手!
十二鬱黑的眸子略微一轉,素手指向地上還未滅掉的篝火:“若你們想安全睡上一晚,最好就這東西滅了。”
說罷,她利落的撂袍轉身,飛上樹幹,該說的她已說了,至於聽不聽,那是他們的事。
白子旭不是愚笨之人,當即命侍衛將篝火澆滅,藉着十二轟出來的巨坑將慘死的同伴埋葬,忙碌了一整夜,天色已入二更,幾人累得再無多餘的力氣,靠着樹樁各自睡去。
魔獸森林的夜陰風徐徐,時而有野獸的嘶鳴聲擾得人膽顫心驚,待到所有人睡去後,十二才悄聲從樹上飛下,緩步走至那連墓碑也無的墳包,身影略顯寂寥,清風揚起她如瀑的黑髮,冷峭的臉廓,唯有一雙黑眸熠熠生輝。
她倏地想起,許久前十三曾經笑着調侃過:“姐,要是我哪天死了,你記得隨便找個地方把我葬了,不用立下什麼墓碑,也不用來拜祭我,我不想連死也死不清靜。”
話猶在耳,十二眸光一凝,脣角竟揚起一抹笑,那笑透着絲絲詭異。
十三,你最好能長命百歲,等我劃破虛空,我定要讓你知道,背叛我,是什麼下場!
風呼呼的颳着,白子旭虛着眼背靠樹樁,看着站在墳頭,一身凜冽的白衣少年。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搖搖頭,將心底那抹古怪的情緒壓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火龍果。
第二天,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森林內的泥濘土地坑坑窪窪,馬靴被雨水浸溼,十二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雨太大,我需要找個地方避雨。”
“我們哪裡還有多的時間歇息?”侍衛粗着嗓子反駁道。
十二直接將他視作空氣,轉身走向明夜,看着他背上的蘭心,即使用衣衫裹着,她的身上還是染上了不少雨珠,小臉略顯蒼白,眉頭緊鎖,看上去狀況很不好。
十二心頭一急,朝着白子旭冷聲道:“你們可以繼續前進,我們就在此分道!”
說罷,她擡眼看着不遠處山峰間中一個小洞穴,鬥氣的提升讓她的五感更加靈敏,濛濛細雨中,她帶着明夜一步步朝着洞穴前進。
“皇子,我們……”侍衛可真急了,雖然他們並不喜歡十二太過冷酷的個性,可她的實力擺在眼前,要是跟丟了這個高手,在魔獸森林,他們必然前行艱難。
白子旭一咬牙,揮手道:“跟上去!”
要過洞穴得穿過一泓黑漆漆的沼澤地,地面兩側除了些許灌叢,竟無任何魔獸的蹤跡,叢林幽森,藤蔓盤繞,明夜雙手撐着膝蓋,喘着氣。
十二站在沼澤地旁,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