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颯颯,吹來人聲微微,隱於葉聲沙沙之間。
紅妖依舊頂着胡紫釧的那一張臉,正穿過朱府胡府之間唯一一片遮擋,一片蔥蘢終年的竹林。
除她之外,別無二人跟隨在側,暗裡的騷動隨着她進入竹林的腳步越來越深更甚。紅妖寒着一張臉,不作多餘表情,她心煩着呢,正缺人找麻煩好有理由出氣,這些蚊子來得正好。
“嗡”一聲輕響,紅妖微一側臉,伸手,兩根修長手指之間夾了那身後飛來的薄亮刀片。“咔吧”一聲,一折兩半,扔在地上。
“等得我好心急,還以爲今日是沒個有膽子的出手了呢。”她冷冷笑一聲,眼裡有什麼熊熊燒起來。
“擺陣!”有人聲音細細,下命令。
“有意思,天門竟然也淪落至此了嗎?”紅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漸深,伸個懶腰,鬆鬆筋骨,等着從暗處而來的若干飛來飛去的黑影就位結陣,“姑娘我還有頓飯要吃,動作快些!你們這衣服忒難看了些!還沒有那一色的死白漂亮,不襯人!”
“哼,小輩莫要輕狂!看我門今日就敗了你,號令江湖!”那邊也是個女子的聲音,尖尖細細的,有些刻薄。
“早聞這一代天門掌門人換了女子,還以爲是何方神聖何等胸襟見識,不想還是個青蔥女兒,鋒芒不知收斂半分,嘖嘖嘖,在場結這個破陣的大約是天門當今的中流砥柱之輩了吧,呵,看來是要交待在這裡了!”她話音未落,身形已從陣中心向東側剛剛穩穩站下準備結印的人飄去,指間銀光微閃,絲線一般的銀光柔柔拋出去,輕輕鬆鬆破了那人護體的真氣,在他驚愕之間輕飄飄落在那人頸項之間,身形陡的一撤,便是血濺三尺,嗚呼哀哉。
“無恥!”那女聲尖細,恨恨地叫喊。
“紅閣閣主歷來是女子,不是君子。閣下設陣圍堵我,何不是同爲無恥之輩?”她冷笑未盡,身形一轉,雙手並用,兩條銀光拋出去,濺起兩道鮮紅血光,南北兩支做樁之人盡敗於頸間傷。
“無恥不是你來定的。”粗嘎的男聲傳來,繼而便是漫天撒過來的灰色黑色粉末。
“看來天門掌門爲了對付本尊,竟然不惜自降身價聯合了不起眼的邪門幫派!真是瞧得起本尊。這漫天毒粉只爲一人,毒門可真是大方。”她摸了懷中帕子掩住口鼻,調動氣息,渾身肌膚透出些微銀白光輝來,灼灼如仙。
就在這一停頓的頃刻間,南北東三方有人補位,手中飛快結印,揚塵飛葉,天門十八困龍陣見成。
陣中心,飛沙走石蒙天蔽日之間的最靜之處,她一根髮絲都未動,淡淡一層銀白光輝裹到了頭髮絲。
“無趣。”她不滿抿脣,朝外頭喊,“喂!就這樣?”
暗中的兩人咬了牙,濟擎手一招,各色毒粉不要錢似的往那陣中放。
“勉爲其難地陪你們玩玩吧。”她手合掌在胸前,閉眼運氣,不在意身邊風聲獵獵,砂石飛卷如刀。
世人只道紅閣閣主用的武器向來是幾根銀光燦燦的什麼絲線一般的利器,卻不知她最喜歡用的還是用她多少年來集聚的靈氣凝出來的神兵。
手掌左右張開,銀白光輝一亮,穿透沙石花葉漫天,青天白日下也耀眼。
濟擎被那光輝一晃,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已經是涼了半截。
“成!”她低低一聲清喝,手中已經握了一把細長利劍,銀亮通體,寒光四溢。
“我今日就讓讓你們,用左手使劍。”她掂掂手中劍,朝眼前空茫處挑釁笑笑。
話音低低,卻清晰地被她用內息傳到結陣人的耳中,陣內氣息一變,風聲呼嘯,更加凌厲如刀。
“起!”她提劍飛身而起,移形換影之間,左手劍芒四射,在凌亂灰黑之間留下層層光影如幻似夢。
“西門微,破!”她空中輕盈一個翻身,反手刺去,一聲悶哼之下,帶出一道血色。
“北門險,死!”手中劍比人先發後至,黑影一動,一片黑色衣角裹挾在風中飛走,顯然是險險避過。
紅妖挑眉,“有點意思!”
“轟隆”震響,北向真氣涌動,砂石形狀如龍迎面襲來。
手中劍一橫,她秉了氣息,右手在劍身上一抹,淡淡一層粉色光輝頓時大盛,不避不讓,頂風而上,橫劈!
“嗷”一聲真似龍吟,那砂石凝成的龍形從中間正正一分爲二,氣勢盡散。
陣中人身形不停,右翻三尺,反手一挑,一刺,砂石之間又是一道血光迸濺。
“東門!”她一聲喝,東邊氣息一緊,飛葉狂卷。
“啊!”南邊卻一聲慘叫。
“阿彌陀佛,居然還真信了!”她挑眉一笑,風輕雲淡,招招手,落地,劍歸左手,南邊血濺尤未竟。
“變!”外頭細細女聲傳來,顯然是折損太過,心急了。
陣形逆轉,人形不見半絲,四面冰寒之氣凜冽而來。
“沒意思。”紅妖由着他們擺弄,終於失了興趣。手中一抖,劍身變色,一霎通紅如火,熱烈真氣逼退寒氣於身邊一尺之外。
陣成,飄雪漫天,轉眼至人腳踝以上深處。獨獨中央那一人站立之處土地依舊,乾燥溫暖。
“這破陣,也配得上叫困龍陣?”她懶懶的站着,手中劍毀,散爲身周螢光點點,火紅顏色,熱烈氣息。
嘴上諷刺,手頭卻結印繁複,真氣流轉身周,至陽至烈,屬火屬風,全然不同剛剛冰寒之氣。
陣外人瞳孔一縮,“不好!撤!撤!”
“晚了。”她淡淡念一句,身周氣息熊熊氣勢猛漲,烈火憑空而燃,頃刻間向四周席捲,轟轟穿透層層壁障,追着結陣人而去。
一個不落,一聲不留。
“人生走到盡頭,都是一抔黃土,果真如此。”始作俑者看着青天白日重現,舉起手接了一片竹葉青青,淡淡地嘆一聲,臉色清淡,似乎不曾做過將身周兩丈之內活物焚盡之事,一身的粉紫衣衫潔淨光耀如初,不見血跡褶皺。身邊兩丈,烈火焚盡,寸草不見,黑灰層層。
不遠處有人尖聲慘呼。
“我的困龍陣!”
“走!”有男子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