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東三進院落門口站着紅妖無比熟悉的身影。
“廖鶯。”紅妖站住了腳,揹着手看她,“你可怪我要你瞞着廖燕將你調過來。”
“屬下不敢,謹遵閣主命令,廖鶯已將帶來的人手佈置在朱府周圍,今夜必定一切有如閣主安排。”廖鶯臉色冷肅,頷首。
“廖燕的心腸還是太軟,心腸軟就容易外向。她透露給某些人我的去向已經是大罪,我希望你明白。”她臉上也沒有笑意,擡頭看看那緊閉的木門之上的匾額,字跡是她再不能夠的熟悉。
“廖鶯明白,如今廖鶯掌管林部,廖燕護法的罪責在此事過後就予以嚴厲懲處,絕不敢有半點徇私。”廖鶯腰彎得更深,神情恭敬。
“你清楚就好,若非如此,今天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的人物。”紅妖拂拂袖子,“跟我進去。”
“是。”廖鶯直起腰,上前,握住鎖,手指微動,開了鎖,伸手推開門,先一步在前探着路。
紅妖眼裡無波無瀾,周身氣勁流轉,髮絲衣袖浮動如波。廖鶯轉身時餘光瞥見,知道閣主動了真格,這次必有大變,心裡審慎更深。
院中,之前已然是荒廢多年,本應當是草木寥落,花卉衰敗,雜草叢生纔對。此刻站在這門口看來,卻是草長鶯飛,花草葳蕤,可並不是沒有章法的嘈雜繁亂,熱鬧裡有一分詭異的生機勃勃,竟比一路走來其他的院子的風景更甚。
紅妖深深地吸了口氣,神情倦怠,懶懶站在原地,扯一下廖鶯的衣袖。
廖鶯回頭看向紅妖,見她未曾動作停在原地,站住了腳步聽候命令。
“故人來訪,未見人先見陣,真是有禮有節。”她回身,門已悄然合攏,嘴角微微帶了笑意。
“紅閣主,果真是好久不見。老身上次見到你,還是你還自稱是紅薔的接班人的時候呢。”有蒼老聲音傳來,從四面八方而來,不辨來處。
“原來是天門前掌門人,本尊還以爲你一早殯天了,不想還在這嘈雜人世間蹦躂得歡啊。”她眯着眼眸,神情懶懶的,周身氣息卻越發凜冽,衣袖浮動如波,此時那波紋愈發大了起來。
“紅閣閣主一如幾十年前年輕美貌,時光如刀,卻不曾傷你半分。當初我見紅薔紅衍一輩,無一不是心浮氣躁,沒一點可取之處,還曾懷疑過紅閣哪裡能在這樣的人手裡經營數百年。後來看到你,才知曉果然是天佑她紅閣,降下妖類護佑之。”那聲音蒼老含笑,卻聽不出一點和善的味道來。
廖鶯咬牙站在一側,調動內息,腳下石磚已有細細裂痕。從這個聲音開口開始,四面八方便有壓力奔涌而來,逼得她不得不調動全身氣力去對抗。
紅妖輕輕拉她一把,將她拉到身後,她外放的內息如水一般盪開,廖鶯身上壓力頓減,鬆了一口氣。瞧見紅妖的手在身後給她手勢命令,心下一定,往那門處退去。
“是啊,時光如刀,昔日美人已將近枯骨一把。可惜了,天門小輩遠不及閣下當年風姿,今日又被我失手盡數毀了此代能夠擺出十八困龍陣的精銳之輩。可惜可嘆,何老前輩,你說,今日你若是讓我走出了這裡,天門明日會不會還礙眼地在這世間存在呢?”
“紅閣主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這般少年輕狂啊。”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倏忽插進來,同樣老氣沉沉。
“看來今日來湊熱鬧的故人還不少,何老前輩有心了。您大可放心,等到本尊今日出了這破門,必定幫何老前輩了結了逗留世間的最後一點心事,滅了天門。”紅妖依舊穩穩站在那進門之後的弄堂石階之上,袖着手,沒一絲要出手的姿態,嘴上卻不饒人。
“呵,黃口小兒。”那男子的聲音夾着冷笑,“等你先活着走過這往生陣再與我二人辯駁也不遲。”
“這位老爺爺,本尊活了多久,你想必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你身邊那個老婆子應當明白,我和你比起來怎麼也不能由你稱一句黃口小兒。她不會沒告訴你吧?哈哈哈,枉你憑着滿腔熱血前來,準備和何老前輩聯手滅了我這人間妖孽!”她隨意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手腕玉環晶瑩剔透,隱有血光。
風乍起,那暗中人不再說話。
“世間奇陣?今日就讓我一併,毀了吧。”她臉上笑意婉然,一揮手毀了臉上易容,眼眸之間波光流轉,嘴角微挑,腰桿筆挺,懶怠之氣盡散。
“廖鶯,別插手,我要盡興。”
她不等身後人回答,往前踏一步,身形瞬間泯滅,院中景物依舊,不見半分變化,那飛起的蜂蝶再一次落下,軌跡一如半刻之前。
廖鶯靠着那緊閉的門站着,看着這一幕,不由咋舌,這陣果真是一如閣主所言的奇特。至於她能做的……廖鶯背在背後的手中緊握了匕首。
紅妖的眼前一暗,黑得徹底,繼而是火紅的光,熾烈地射來,熱氣燻蒸,她閉上眼睛試圖往前走,卻發覺被困在原地,睜開眼睛,觸目所及是虛無縹緲的火紅顏色,在視線的一角,卻是澎湃洶涌的水光,隱隱能聽見奔流的水聲壯闊激烈。這是什麼地方?她只覺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嗡”的一聲轟響,紅妖腦中一震,那虛無縹緲的紅色被人揭開,水光佔據的視野侵吞着那紅色,寒氣迎面而來,她心中一震,眼前出現的是一條,粗壯的蛇尾,看不到上方是什麼樣子,只見得鱗片厚重,金光燦燦。
“嗚嗚”的兩聲怪響之後,她看見旁邊不斷有紅色的大塊石頭飛起。定睛一看,她心中巨震,那不是纓清所說的與她同根同源的那種石頭嗎?難道說……
巨大的吸力襲來,她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被拉着向上而去,心中警鐘大作,卻全身僵硬,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