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這枚種子在她的身體裡落地生根,更一下子住進了她的丹田裡。
可這是什麼東西?她向來排斥不明物體,但前有那奇怪的珠子,後有這種子,就這般的住進自己的身體,萬一……
如此想着,她臉上也露出驚恐。
那老和尚卻連眉毛都不曾擡一下,又一個時辰後,他才鬆開了陶紫。陶紫有些脫力的險些站不住,封煦看在眼裡,想扶上一扶,但終究只是攥緊了手指。
那老和尚見此也不點破,反而大叫着道:“累死我老和尚了,唉喲,不行了,我也站不住了,誰來扶我一把。”
封煦連忙迎上前去,同圓圓一起,將那老和尚攙扶到座位上。
老和尚在椅子上一癱,瞥了封煦一眼,叫道:“爲了救這小丫頭,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小子要如何謝我?”
封煦笑道:“這是自然。庫房、儲物戒隨您挑。”
想他堂堂魔方域四魔君之一的庫房,肯定是有不少寶貝的,但這老和尚卻仍然不滿道:“你可知,那損失的是我五十年的功德!你庫房裡寶物再多,也換不來……”
剛剛站定的陶紫心中登時一驚,而封煦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肅然道:“當真?”
那老和尚瞥他一眼,有些不在乎的道:“騙你何用?”
圓圓上前道:“不瞞魔君大人,加在這小施主身上業障實在是……太過深重,也就是遇上了我師父,師父捨得起這番功德,又有這番手段,才能給這位小施主鬆鬆惡咒。換做其他人,恐怕……嘖嘖,所以說這位小施主,確實是有大造化的。”
陶紫越聽眉頭越緊,封煦更是直接問道:“鬆鬆惡咒?莫非這惡咒還沒有祛除麼?”
那老和尚點點頭:“可不是。”然後轉過頭去問陶紫:“小丫頭,你是在哪裡惹到這般厲害的人物?須知道,你身上的惡咒至少是聚集了十萬餘可怖的怨念和惡毒的詛咒,纔有這般威力。”
陶紫臉上鬱郁,她也想知道,是誰人對自己深恨至此,又有這般高深手段,讓這智苦大師都有些束手無策。
若說前世,她一路平順,後來年紀輕輕就因爲疾病而告別人世,似乎還沒來得及找個敵人。倒是這一世惹了不少仇家,像那總是陰冷又做作的龐玉嫺,還有與自己爭奪那異獸蛋的陶凌華與從蓉……她挑挑沒有眉毛的眉頭,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沾染了這許多仇怨。
但她還記得那長骨說過,這惡咒是來自其他世界的。莫非,她這一世的敵人中,也有從異世而來的靈魂?
不過該來的躲不掉,毀去那異獸蛋她並不後悔,若有一日,她要再次對上這些人,她亦無怨。總歸坦蕩於天地間,心當無愧。
看着陶紫從糾結而漸漸變得澄澈堅定的雙眸,那老和尚不禁讚賞的點點頭,他對陶紫道“我雖然一下子就去了五十年的功德,但我觀你眼神澄明又心志堅定,未來還有大造化也說不定,所以我這功德損耗的也不虧。”
見封煦和陶紫面上還有難以消融的緊張之色,他便接着道:“我這五十年的功德說起來難得,但對你而言,也是隻是助你找到一個化解這些惡願的法門,以後能不能完全解除還是要靠你自己。”
陶紫恭敬道:“多謝大師,若不是大師,我恐怕是一點希望也無的。只是,大師能否告知這化解的具體法門。”
那老和尚道:“自當如此。這法門對你也不難,雖是你修道,我修佛,而你求長生、我求超脫輪迴,看似南轅北轍,但本質卻是殊途同歸。這法門與你也無甚妨礙,你只需日後多行善事,不做惡事,待到時機成熟你的惡咒自然也就解了。”
封煦忍不住問道:“那何時算是時機成熟?”
老和尚有些不滿的瞥他一眼,淡淡道:“天機豈可泄露?”
陶紫知道再多的話也問不出來,但無論多久,是月是年是一輩子,她總歸是找到了一條恢復修爲,再次踏上尋道之行的路。
她應該知足。
最後那老和尚拒絕了封煦的諸多謝禮,只對陶紫道:“陶小友,你丹田的那枚功德種無須懼怕,待你積累的功德越多,這種子就會發芽、開花,無論多少年月,總會給你一個結果。而你結出的果子越多,我得到的也越多,因爲你的果子、你的功德要分我一半。”
陶紫肅然稱是。
送走了老和尚和胖和尚師徒二人,陶紫也同封煦提出了告別。
封煦這回沒有在阻攔,只送她到了溯水河畔,河邊的涼風吹得二人的衣衫飄飄。
陶紫仍然是一身麻布衣裳,只是臉上原本厚厚的血痂已經脫落,只留下五個不算小的暗色印子;而眉毛和睫毛又零星的長出不少,整個頭上也毛茸茸的。
封煦突然很想揉揉她的腦袋,摸摸她的臉,但想了想,終究都忍了下來。
陶紫笑道:“前輩能親自相送,已經是折煞我啦,時候不早,還請前輩早些回去。”
封煦點點頭,強忍着壓抑的情感道:“好。你一路小心。”
“嗯,前輩也保重。他日有緣,再會了。”陶紫拱手,便瀟灑的轉身離去。
待她帶着花球走出去二十步開外的時候,只聽封煦突然喊道:“有緣再會!”
陶紫嘴邊揚起個笑容,只停了停步子,終究沒有再回頭。
如果現在她還看不出封煦的心意的話,那她就有些瞎了。只是,看出了也無法做出迴應。不說兩人之前的修爲差距,魔修與道修的隱隱紛爭,就是隻說自己的心裡,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找個道侶雙宿雙飛的意思。
尋道之路本就荊棘叢生,何必再沾惹不必要的情感,困人困己。
她一個人自由豪邁的走在去往應陽城的路上,修爲和神識已經恢復到她煉氣四五層的樣子。
待進入前方高高的草叢前,她用子母傳訊鈴給師伯報了個平安,又抱着試試運氣的想法,給魏沉雲發了張傳訊符。
若是她還在應陽城,應該是能收的到的,若是不在,那也無法。
看着日頭正烈,她運起木隱術,一頭鑽進了足足有她胸口高的草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