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北大戰的重要關口,在光明神殿生死存亡之際,做爲指引者的光明大祭司被刺身故,其產生的意義是極其深遠的。
深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只是委派剎娜南下搜找祭魂套裝的組件兒,居然會有如此意外的收穫。欣喜之餘,卻也沒再仔細思索這件事情真正代表的意義。
冰河時代的戰略計劃,其核心要旨是要把戰爭侷限在南江以南,聯盟軍控制的地盤上。這樣就能夠以南江爲屏障,利用超越距離超大範圍的魔法打擊,迫使聯盟軍一方屈服,並最終回到談判桌上。
應該說冰河時代是一個很優秀的計劃,以攻代守,或者說只攻不守,將法協的優勢完完整整的表現出來。但有一點,冰河時代是要建立在聯盟軍一方足夠冷靜的前提下,否則就是個兩敗俱傷,魚死網破的結果。
南江固然難渡,但有冰雪女神教在,選一處平緩的江面,未必就做不到封凍強穿,而只要聯盟軍踏上江北的土地,法協就必須動用卡德爾的領主軍,協助法師陣列進行抗衡,如此就變成了硬碰硬的消耗戰。
擁有預言之力的光明大祭司顯然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纔要求諾頓不計任何代價,於兩天之內登陸江北,把戰火引回去。
可惜,命令纔剛剛放出,自己就意外的被剎娜所斬殺,死成了碎屍萬段。
其實剎娜本不想這麼暴力的,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樣的深仇大恨也沒必要做到碎屍萬段的程度。只是前面被那該死的時間律令給折磨的不清,憋着一口火發不出去,又擔心這神一樣的人物沒那麼容易搞定,不下狠手怕再出什麼意外,所以才使出這樣的手段。
好在那大祭司被極寒凍氣侵襲得比較厲害,讓碎開的屍體直接化成了冰粉,場面並不血腥,倒是有幾分血色的瑰麗。
說來也夠冤枉,如果他相信了直覺,選擇逃開的話,剎娜的這一記絕招還是要落空的。至於說老樹妖,未必就會出手對付他。
一生依靠預言,以其爲光明神殿指引着未來的方向。但在內心深處,對預言卻始終懷疑。最終,就是因爲這份懷疑,讓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並以生命的代價,爲這不應該的懷疑做出了償還。
剎娜的蓄勢前衝,不過是個引子,爲的是掩藏起真正的殺招,也就是光明大祭司感覺到的那一陣危機。在自身被時間靜止的結界困住的時候,剎娜預先放出的,藏在光明大祭司背後的一團淡藍色水汽突然化形爲狼,張嘴噴出一口極寒凍氣。
結果很理想,瞬間冰封讓光明大祭司失去了對時間靜止結界的掌控力,讓剎娜輕易的掙脫出來,完成了被強行中斷的直擊。
五指插進目標胸口的時候,憋悶到幾近發狂的暴怒情緒一下子躥升到頂點,下意識的把全部鬥氣攜裹着水吻冰心賦予的森寒凍氣,一點不剩的灌進光明大祭司的身體。隨後用餘力猛一震右臂,於是就有了碎屍萬段那一幕。
碎落了一地的冰塵讓剎娜爲之呆楞,暮鼓哀鐘的轟鳴奏響又將她喚醒。
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還有些懷疑剛剛發生的那一切是否真實,身體有些痠軟,大概是透支了鬥氣所致,以這樣的狀態,應該是逃不過接下來的追殺了。
有些遺憾,雖然取得了意外的戰果,但來此的初衷卻要落空了,送了一顆神淚不算,還得搭上心愛的武器,和空間腰帶、空間箭囊,以及最捨不得的念磁珠鏈。
說不上後悔,只是有點茫然。深藍不在身邊,沒人可以商量一下,對於這次意外的擊殺,剎娜也弄不清到底合不合適,只因爲一時衝動,就貿貿然衝了出來,萬一……
幾許忐忑讓她猶疑着,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旁邊的老樹還在繼續研究着光明神王像,對周遭的一切漠不關心。
於是,很詭異的,在經歷了短時間的激烈衝突後,奉神大殿又迴歸安靜,只是神臺上換了個人,神臺下面躺了個人。
“起來吧,我知道你沒暈。”
擂鼓一般的心跳聲,不可能瞞過剎娜的聽覺,反正也不打算出去折騰個三招五式後,被生擒活捉掉,索性留在這裡等待命運好了。未免無聊,就把先前無視了的小侍從拎起來聊聊。
“我……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
衣角還被老樹壓着,小侍從掙了一下沒反應,就躺在那兒回了一句。
“你很怕死?”
“怕……”
“那剛纔怎麼不逃?”
剎娜跟光明大祭司的拼鬥雖然時間不長,但也夠一個人快步跑出這間大殿,至少也能躲到邊緣角落裡。
“我……怕死。”
真實的原因是沒想到剎娜真的能成功殺掉大祭司,但這個答案顯然不合適說出來,所以只能搪塞。
“你……要幹嘛?”
才說完怕死,就見剎娜邁步走下神臺,直奔自己過來,嚇得小侍從驚聲急問。
站在神臺上,居高臨下的說話,剎娜很不習慣,所以纔要走下來,卻沒想嚇着了那膽小鬼。因爲過分的驚恐,使得小侍從的聲音顫抖尖利,聽的剎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輕輕的撇了下嘴,把過於尖利的五指收了回去。
“放心好了,我可沒興趣殺你。”
“那……那……”
“你只要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過去。”
“我……只是個最低級的侍從,什麼也不知道的。”
“我希望能有一個滿意的答案。”
剎娜緩步走到小侍從身邊,輕輕俯下身子,用再明顯不過的威脅語氣說道。
小侍從徒勞的掙扎了幾下後,不得不點頭答應下來。
“很好。”
剎娜滿意的點頭點頭,收回前傾的姿勢。
“我問你,這間大殿裡,有沒有封印過什麼東西?”
“不在這兒,暗滅魔刀是被封印在禁室裡的。”
小侍從生怕一個回答不上,就被剎娜給咔嚓嘍,所以急忙搶着回答。
“什麼暗滅魔刀?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是死神殿的魂之守護?”
“不是!不是!”
“哦……我知道了,元素法典!”
“不是!”
剎娜暈了,沒想到光明神殿這麼霸道,亂七八糟的把別人的東西都給搜來封印掉,委實可恨。
“祭魂,祭魂套裝聽說過麼?”
時間不多了,剎娜乾脆自己說了出來。
“沒有,不知道,那是哪兒的?”
光明神殿封印的東西都是很有針對性的,暗滅魔刀是黑暗神殿的寶貝,魂之守護是一面盾牌,死神殿出品,元素法典不用說也知道是魔法工會失蹤的那一本。這些都不是秘密,失主即便知道是被光明神殿拿了去,也是沒轍。
小侍從看剎娜的戰鬥方式還以爲是來自黑暗神殿,之後猜的是死神殿,最後才帶着懷疑猜到法協。結果對應的三件寶物都不對,而是莫名其妙的弄出個什麼祭魂套裝來,聽都沒聽說過。
“算了。”
剎娜突然想起,就算把祭魂組件弄到手,自己也沒命帶出去,索性不想不提。
“那個……能不能……”
大祭司意外的死了,這個變數足夠大了,只要剎娜真的不動手,小侍從這條命就算暫時保住了。可有一點,他一定要在其他人趕來之前,離開奉神大殿,否則還是解釋不清。但想走的話,必然要先徵得剎娜的同意,還得把踩着衣袍的大樹挪開,否則一切都是扯談。
只是這來歷不明的恐怖分子並不像很好說話的樣子,而且之前的問題也沒給出滿意的回答,讓小侍從不太敢直說出來,在那兒琢磨該怎麼開口。
“喂!小傢伙!”
剎娜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需要小侍從的配合,以便將損失降到最低。
“你看,大祭司死了,做爲唯一陪同在側的侍從,估計你是罪責難逃了。”
這是明擺着的事兒,什麼的藉口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兒,除非現在就躲出去,但需要剎娜的配合。
“我可以現在就放你走,但是呢,細追究起來,你也躲不了多久。”
矇騙一時可以,想要長久不被發現,顯然是不可能的,這點小侍從也很清楚,就跟着剎娜的話點了點頭。
“所以,你需要逃出去,趁着混亂,逃出光明神殿,逃出聖城。”
很簡單的推理,也正是小侍從的心思,讓他只能繼續點頭。
“但……你覺得逃出聖城就夠了麼?”
跟深藍在一起時間久了,剎娜也學了些談判誘導的技巧。適當的反問,會在對方不得不承認的時候,建立起認同感。
“以光明神殿的實力,整個中部,對你來說都很危險。”
這話不是誇張,事關大祭司生死之秘,光明神殿必然要追究到底,逃了的唯一知情人,當然要不惜代價追捕回來。別說是中部了,就算是黑暗神殿控制的西部,怕也是難有他的容身之地。
想到這兒,剛剛還抱着一線希望的小侍從,立刻掉入了絕望的深淵。
“不過呢,也不是就沒了生機。”
打擊的力度差不多了,是拋出橄欖枝的時候了。
“出了聖城向北,越過南江,進入法協的領地,那兒,是你唯一的出路。”
前前後後的鋪墊就是爲了這一句,話一出口,剎娜立刻屏氣凝神,仔細觀察小侍從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我……我怕……”
“不用怕,拿着我的信物,自然會有人保護你。”
剎娜不給他反應猶豫的機會,直接收回了老樹,放他站起來。
“不要猶豫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把這些都拿着,儘快逃出聖城,渡江北上,可以的話,我會親自去接你。”
喪鐘響過一段時間了,馬上就會有人趕來,剎娜不敢再耽擱,扯下空間腰帶,把捨不得的寶貝都裝進去後,塞在小侍從的手上。隨後用力得拍了下他的肩膀,把還有些迷糊的小傢伙推得踉蹌幾步。
“記住!你的未來……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