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銀質地器皿散落一地,阿煉氣得不行,指着老朱吼道:“老子怎麼會有你們這幫子衰神,綁誰不好,綁她?她是你們能招惹的?你們有幾個腦袋敢將人擄到這裡來的?一羣不長眼的東西,老子被你們害死了。”
認識蘇瑾那麼多年,他的性情他可是一清二楚,敢綁他蘇瑾的人,還有活路嗎?答案是肯定沒活路啊,一羣衰人。
“冷靜點,最主要是找到人了,只要說清楚了,阿瑾不會怎樣的,畢竟是他自己護人不利,挨不到咱們什麼事。”阿湛冷靜地說道。
“對對對。”阿煉連聲應答:“還不把給老子請出來?你們都是死人嗎?”
他的話一落,下面的人慫了,你看我我看你,每一個敢支氣兒的,也沒有人動作。
“怎麼回事?說。”阿湛看出了問題,沉下臉厲聲問道。
“二哥,這人,人跑了。”老朱面色爲難的說道:“就是撤城那晚,那些‘貨物’逃出來,就是那時,跑了。”
“而且聽說還是畫像上的小公子打傷了看守人,把所有人放出來鬧事的。”不知道是誰又加了一句。
阿煉聞言,哈哈大笑,阿瑾這個小媳婦不簡單吶,關在大牢裡都能給他鬧出事兒來,竟然還讓她跑了?真是不知道是晏王府太厲害,還是他底下的這羣兄弟太窩囊了。
“逃哪裡去了?可有查到?”阿湛問道。
“查了查了。”老朱連連點頭,肯定要查的,大家都想找到此人搶頭功,這兩日他們可是跑遍了各地好不容易查到一點線索,這纔敢來邀功。
“聽說和小公子在一起的還有一位姑娘,聽從城裡逃出來的百姓說,西楚大軍攻打定城的時候,小公子還在城裡沒出來呢。”
“沒出來?”阿煉拔高聲音,洪亮的讓衆人心驚。
“當時有人見到這位公子和一位姑娘站在城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後來那位姑娘便同他們一起離開,但是小公子卻留在了城裡,如今定城以破,估計是凶多吉少啊。”老朱感嘆,他也希望人沒事,但是西楚大軍所破之城,就沒留下過活口的。
嘭——!阿煉一拳將旁邊的小圓桌擊碎,臉色沉的能滴出墨來,大喊道:“來人,把人都給老子聚集起來,今天老子就要破了定城。”
阿湛的臉色亦是沉重冷凝,比阿煉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轉身走到右邊角落的桌案上,拿起筆將所得的消息寫下來,然後裝進竹筒裡。
半晌,啪嗒啪嗒,一隻白鴿拍打着雪白的翅膀飛向了天際。
原地紮營休息了半日,次日一早,西楚五千精兵便開始拔地而起,朝着中都出發。
儘管休息了半日,也讓別人頗有微詞,說她耽誤了行程,她亦是隻能裝作不知,沒有放在心上。
再次騎在馬背上大腿內側仍舊不可避免的疼痛,但是也只能忍耐,只希望能夠儘快趕往中都。
鳴風谷是抵達中都的必經之路,之所以稱之爲鳴風谷,是因爲無風之時,在山谷兩峽偶爾迴盪風吟之聲,因此得名。
想要進入山谷,只有一條迂迴之路,這條路是天然形成,路寬可容三輛馬車,且是環繞山谷而行,路不難走,卻繞好幾個彎彎道道,兩側均由山石和草木遮掩,也是最容易受到埋伏的地方。
走到半山腰上,顏夕便勒緊繮繩停了下來,說道:“走了這麼久的路,不如休息一下吧。”
君陌染看她,笑道:“哦?你也會喊累嗎?”他可是一直再等蘇研開口,但是走了半天的路程,卻未見他悶哼一聲,可見此人的倔強以及忍耐力亦是不容小覷。
顏夕下了馬,找了一個乾淨的岩石上坐了下來,打開水壺喝了一口,目光卻來回查探四周,全身緊繃不敢有絲毫鬆懈。
此時,君陌染走到她的身邊,說道:“發現什麼了?”他的聲音十分慵懶,見到少年那雙黑亮靈動的眼睛來回不停的亂轉,覺得很賞心悅目。
“怎麼又是他?若不是他,早兩日便抵達中都了,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哼。”
“可不是,不過就是個東陵人,還以爲有多大能耐,就會拖後退,也不過如此。”
耳邊傳來細細碎碎地聲音,儘管聲音很小,顏夕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斜睨着眼將周圍的人看了一遍,然後勾着脣角衝着君陌染不屑地笑了笑,便收回了視線。
然而對於君陌染的話,亦是不予以回答。
君陌染臉色一變,周身的溫度瞬間降到冰點,他豈會看不出蘇研那蔑視的一看是爲何意?
你們西楚將士,也就只有像女人在人背後嚼舌根子的本事,果真是一羣廢物,不堪一擊。
然而,君陌染卻無法反駁,走到這裡,周圍明顯大有異常,可是他身邊的將士卻誰也未曾發現,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簡直丟盡他的臉。
這麼想着,他的心中更加惱怒,大喊一聲:“弘日,帶兩千人馬先行五百里進行查探,但凡有風吹草動,便派人來報。”
“是。”弘日知道主子是真的生氣了,廢話不敢多說,趕緊領人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果不其然,弘日剛走不多時,剛纔在背後嚼舌根子的人便被君陌染二話不說直接下令重打二十軍棍。
地上跪了一排副將以及千人長的將領,大約有十人,他們被按在地上低頭不語,因爲從王爺命令弘日帶領兩千精兵向前五百里探路的時候,便知曉前面或許有詐。
然而他們竟是毫無所知,還在蘇研的背後說三道四,以爲他故意耽誤王爺的行程,沒想到人家早就發現前方異常,所以纔會原地不動。
現在想想,難怪王爺會這麼生氣,他們竟連一個東陵的俘虜都不如,簡直丟盡了西楚還有王爺臉面,這二十軍棍打的不冤。
“屬下等知錯了,請王爺責罰。”幾人俯身跪拜,齊聲喊道。
但是總有腦袋不靈光的,不知其深意,而且初出茅廬,憑着半吊子的本事和運氣混了個千人長,加之年輕氣盛,竟是膽大妄爲地對君陌染頗具微詞。
“王爺,不知我等所犯何罪?若是因爲我們剛纔私下討論東陵俘虜,而讓王爺心生袒護及不滿之心,屬下不服。”
少年稚嫩的臉龐也就是隻有十七歲左右的模樣,他這一番話說出來,讓周圍的人紛紛驚嚇的倒抽一口氣,這個小屁孩簡直不要命了,竟然敢和王爺叫板。
君陌染神色俱厲,其他人不用說就已經明白其中深意,一個小小的千人長,不僅頭腦愚鈍,更是膽大妄爲,不分階級身份,衆目睽睽之下,竟敢質問於他?
“即使沒有任何理由,只要本王一聲令下,你這項上人頭就會身首異處,一個小小的千人長,竟敢質問本王?來人,將他拉下去軍法處置。”君陌染眼底燃着怒光,殺氣重重,不可阻擋。
“王爺,屬下對東陵對王爺忠心耿耿,王爺若是因爲這個東陵人而對屬下痛下殺手,屬下死不瞑目。”少年奮力掙扎,大聲吼叫。
“胡鬧。”跪在他身邊的副將看不下去了,語氣充滿無奈的說道:“王爺豈是是非不分之人,是我們有錯在先,理應受罰,就算現在砍了你的腦袋,也不虧,你個黃口小兒,休得再鬧了。”
“屬下所犯何罪?”少年不依不饒,視死如歸,但是死之前也要做個明白鬼,可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掉了腦袋。
“你啊。”副將恨鐵不成鋼,嘆息道:“是我們有眼無珠錯怪了蘇公子,蘇公子發現前方有異常,恐有埋伏,纔會原地不動,而咱們卻是絲毫沒有發現,還在一旁擠兌蘇公子的不是,王爺懲罰咱們理所應當,你這個小兒還不認罰?”
少年聽言一怔,沉沉地陷入深思不再掙扎,原來如此,難怪王爺竟會派遣自己身邊的護衛領兵探路,爲何會二話不說將他們痛打二十軍棍,不是東陵俘虜的錯,亦不是王爺不信任他們,而是他們丟了王爺的臉面,丟了西楚國的臉面,他們讓王爺失望了。
想的通透,少年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狠狠地在堅硬的岩石路上磕了一個響頭,直接將額頭磕的鮮血直流,道:“屬下愚鈍,以下犯上,願以死謝罪,毫無怨言。”
“拖下去。”君陌染看着少年,眼中頗爲複雜,這個少年不論武功和膽識亦是可造之材,只是他既然已經下令便不可收回,否則今後難以服衆。
現在,只能殺雞儆猴,讓這些人好好的看清楚,不要再犯同樣的錯。
少年安靜地任由士兵拖起他的胳膊往下帶,額際上的鮮血順着鼻翼兩邊流了下來,他沒有反抗,既然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慢着。”顏夕突然開口,走到君陌染身邊,道:“王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爺可否答應?”
“何事?”君陌染看他,深知蘇研不是簡單的人,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相求亦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