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筱不是不想醒,而是她睜不開眼睛,此刻的她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都是黑的,她除了一團意識之外,感覺不到任何的東西,哪怕是自己的身體。不,確切的說,除了一團意識之外,她沒有任何感覺。就像一團霧,她能決定往哪走,卻感覺得不到走的過程中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異。
難道我又死了嗎?寧雲筱想到。她記得自己看到景雪青走了後就暈過去了,然後醒來就在這裡了。
沒有光,沒有任何能夠視物的存在。就好像是瞎子一樣,不對,瞎子的話好歹能夠感覺的到四周的壞境,她連感覺也沒有。
怕嗎?或許有點吧,可是她知道,怕並不能解決問題,怕並不能夠驅散黑暗,所以她雖然感覺到怕,卻沒有將其真的當成一回事。就算真的死了又如何,又不是沒有死過,只是……
寧雲筱想到黎翊炎,微有些心酸。隨即又釋然的笑笑,那傢伙馬上就要登基爲皇了,到時候後宮佳麗三千,他只怕早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不是說等一切事情結束之後就離開的嗎,現在以這種方式離開,似乎也不錯。
那麼,自己這次是死了還是沒有死呢,這纔是目前最應該解決的事情。若是死了,那麼自己是會下地獄還是重生呢,應該是下地獄吧,自己這雙手,不管在哪裡都收割了無數條人命,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因果,不知道自己要還多少債才能夠呢?
寧雲筱再次看了看四周的漆黑,莫不是這裡就是自己要還債的地方。這是什麼懲罰,寂寞嗎?
好像有位科學家曾經說過,一個人最大的敵人不是不是別人,而是來自於本身的寂寞,孤獨。
孤獨可以將一個人給逼瘋,人是羣居的動物,長期獨處需以物藉以抒懷,不然只怕會因爲心中種種情操的積壓,而使大腦崩壞已導致與瘋症。
這裡,除了思維是自由的,其他什麼都沒有,若是地獄懲罰人的手段的話,不可謂不嚴厲啊。聽說十八層地獄有一種可以讓人反覆承受痛苦的地方,好像是拔舌地獄吧,反覆的讓人重複的體驗同一種痛感,一天一天一天的重複着,讓人想要瘋掉都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地方會不會也是如此?
不過,這個地方會不會太過於安靜了些?
就算判刑也該判了再罰,哪有什麼都沒有做的,就直接罰了呢?
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死了嗎?
寧雲筱雖然之前可以胡思亂想,天馬行空的,但是她並不是真的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寧雲筱這具身體雖然沒有辦法跟現代那具經過千錘百煉的身體相提並論,但自從來到古代,寧雲筱也有好好的鍛鍊。那場戰鬥雖然超出身體的負荷,那頂多也只是勞累而已。而且,在戰鬥中,她已經儘可能的避免開了要害,所以身體的傷口雖然多,但都沒有大礙。頂多也只是失血過多。
就因爲力竭或者失血過多而死的話,寧雲筱覺得自己一定是冤死的,就那些小傷口,不理他自己也會慢慢的止血,也不會造成血流流乾而死。
那麼,自己現在到底處於什麼狀況?寧雲筱糾結的想抓頭髮,卻感覺不到手在哪。
好吧,既然什麼都感覺不到,那我就自己去找感覺,不就是失明再加上失去六感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寧雲筱冒着一片漆黑的朝前邁腳,就當是瞎了學走路,大不了就在腦袋上撞出一個坑。
寧雲筱感覺不到自己邁步的動作,卻感覺到自己不再原地了,這感覺說不出來的玄,就像是沒手沒腳的一團黑霧,在黑暗中飄蕩。
寧雲筱感覺自己漂浮了很久很久,卻沒有撞到任何的東西。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以寧雲筱的心性都有些煩躁感。突然,她停了下來。
全副心神都用在讓自己安靜的事情上面,現在一定不能急躁,一定不能先亂了分寸,不然倒黴的一定是自己。
她在記憶力找到以前的寧雲筱學過一段清心訣,專門用來平心靜氣的口訣,已經許久都不曾用過,原本以爲那只是一段讓人修身養性用的口訣,想不到在此刻到是用的上。
寧雲筱閉上眼睛,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有些陌生的口訣,知道這段口訣可以倒背如流,寧雲筱才漸漸察覺自己的情緒好像真的回覆的平穩。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雲筱再次張開眼睛看向四周,依舊還是一樣的黑暗,卻有些不一樣,這些黑暗不像是實質性的黑暗,而像是在漆黑的房間裡,雖然看不見,卻能看到大體的輪廓。
遠處突然亮起一束光,光芒先是猶如針尖一般的大小,漸漸的慢慢慢慢的擴大,以圓形的形狀擴大,最後猶如太陽般耀眼,驅趕了這一片的黑暗。
寧雲筱下意識的用手擋住視線,咦,感覺的到手了。剛剛還感覺不到,怎麼突然就感覺到了。寧雲筱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究竟會是什麼原因。
察覺光線沒有那麼刺眼後,這纔將手放了下來。
在光線聚集的中心,走出來一個女子。身穿着粗布長裙,臉上帶着落寞的微笑,絕美中透着一絲羸弱,就像是快要不久人世的林妹妹,讓人一看就我見猶憐。
這張臉,寧雲筱不莫非,甚至天天都可以看得見,只是她見到的是一張帶着自信與英氣,英姿勃勃的樣子,很少看見這樣一幅虛弱的模樣。
這個女子,與寧雲筱現在的臉一模一樣。
那女子身上穿的衣物,寧雲筱也不陌生,那正是她穿越過來的那一天所穿在身上的衣服。
寧雲筱站直身體,靜靜的凝視着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寧雲筱的本尊了吧。
女子彷彿能夠聽到寧雲筱心裡的想法一般,寧雲筱剛想完,女子就柔和的一笑道:“你想的沒有錯,我就是寧雲筱的本尊。”
寧雲筱從來都不知道這張臉笑起來可以這麼的好看,一時有些看呆了,知道女子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的時候,寧雲筱才從中驚醒,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臉頰,終於能夠體會到那些人爲什麼總是會盯着自己看的呆愣了。還有看到自己不懷好意的時候,那懼怕的模樣所爲何來。
女子噗嗤一聲的笑出聲:“你真有意思。”
“你能聽到我心裡說的話?”三番兩次之後,寧雲筱猜測道。
女子點點頭,讚賞的看着她:“果然聰慧。”
寧雲筱輕咳一下,將心底紛亂的想法統統屏蔽,她不喜歡暴露在別人面前,既然你會讀心術,那我什麼都不想總可以了吧!
女子這才真正訝異的看着寧雲筱,她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們現代人是不是都是這麼聰慧的呢?”
寧雲筱先是一驚,隨即又釋然,若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知道自己身份的話,那麼絕對非眼前這個女子莫屬,隨即點點頭,淡聲道:“確實都很聰明。”
女子笑了笑,問道:“你恨我嗎?”
“此話從何說起。”
“我將你從你熟悉的世界拉倒這不熟悉的世界,還給你找了一大堆的麻煩。讓你多次身處險境。”女子的目光裡帶着些許的愧疚:“我從來都沒問你願不願意,就將你拉過來了,你不恨我嗎?”
寧雲筱搖頭,恨嗎,不恨
寧雲筱開口道:“若不是你,我不會認識那些真心以待的朋友,若不是你,我也體會不到這世間還有真情。甚至……”
“體會不到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女子突然接口道。
寧雲筱笑着點頭,她不知道這個人突然出現是爲了什麼,可是卻沒有辦法對此人產生戒備之心,是因爲她笑的太過於柔和了嗎?寧雲筱不知道。
女子釋然的笑了:“看到你如今的狀態,我才能感覺自己也許是做對了。”
寧雲筱欲言又止,女子解釋道:“我一直放心不下就這樣的離去,所以一直在你的腦海深處觀看,如今已經到了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寧雲筱突然有些捨不得。
“你不怪我,我就已經感到很高興了。”女子笑着說:“你比我更適合這個複雜的身份,如今卻還要麻煩你繼續下去。”
繼續做寧雲筱嗎?寧雲筱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悲涼,這一生,她只能做寧雲筱嗎?不,她是寧雲筱,卻又不是她,她想做真實的自己,卻又怕那後果。寧雲筱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奇異的怪圈之中,掙扎不開,不知道該怎麼樣去破解。她是寧雲筱,卻又不是寧雲筱,這個說起來很奇怪,但事實就是那樣。
“寧雲筱就是你,你就是寧雲筱,又何必糾結?”女子淡淡道:“若你不是你,又怎麼會得黎翊炎另眼相待,又怎麼會有陌漓這一知己,身邊有如何聚集一些忠義之士。他們是因爲你的性格而與你結識,而不是因爲我發身份,你是用你的人格魅力與他們結交的,不是因爲我,你只需牢記這點,那些,就不再是問題。”
寧雲筱點頭,心頭的迷霧彷彿被驅散開來,是啊,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會糾結自己不是寧雲筱這個問題。
“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上,我看透了以前看不透的人或是事。”女子看出寧雲筱想詢問的念頭,微微搖頭道:“這些要靠你自己去發覺,那樣纔有意義,你要記得,你就是寧雲筱,寧雲筱就是你。”
寧雲筱贊同的點點頭,別人的閱歷是別人的,自己體悟到的纔是真實。
“清心訣是母親叫我修煉的,你要每天修煉,與你的未來,有想象不到的好處。”女子淡淡的囑託道。什麼好處,她沒有說,寧雲筱也默契的不去問。
女人擡頭看向一片蒼茫,聲音縹緲:“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