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心忍不住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結果她低泣的聲音被江離聽見了,江離轉過身來,不解地看向她,舉起小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奶奶,你怎麼哭了?”
“沒事,只是突然間想起你的爹孃,還有你的爺爺了。”念心連忙強自扯了個微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彆扭。
江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洛安聽過念心的敘述後一直無聲,覺得有些傷感。
念心,念心,思念心兒,恐怕念心婆婆是一個癡情種,便用這種方式來懷念自己已逝的愛人。
突然,什麼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逝,她不得不打斷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念心,“念心婆婆,你是說那些毒藥的配方都早已在江湖上失傳?”
“嗯。”念心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覺得我美人爹爹中的絕感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嗎?”洛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念心,希望她能一點就通。
念心頓了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好似要從她混沌的腦海裡破空而出,但她又無法立刻理清是什麼,唯獨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你是說……”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眼眸一亮,“秘籍!”
“秘籍。”
一聲是帶着六分驚訝、四分欣喜的語氣的聲音,一聲是沉靜無波卻又奶聲奶氣的聲音。
這兩個人竟然異口同聲,然後相視一笑,像知己般。
很多東西已經不言而喻了。
只是,兩人心裡也都更加沉重了。
念心現在由衷地敬佩起這個才一歲大的小娃娃,“小丫頭,慚愧啊。我竟然覺得我這大半輩子都白活了。”
如果是因爲那本秘籍,那麼現在這本秘籍的持有者極有可能就是陷害宮主令弟中毒的人,更十有八九地,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家了。
只是,難道就爲了爭奪那本秘籍,那人就滅她師門?那這人何其殘忍?她師門裡的那些人以及她的那些家人都何其無辜?
“念心婆婆,我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聽着你的故事,不是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再結合我美人爹爹的情況,所以我才能找到絲線索。如果我也經歷了這種事情,估計也會一團亂麻,什麼也做不了。”洛安謙遜道,實則她有些心虛。
只是她這番話雖說得句句在理,卻更顯出了她的與衆不同。
誰家一歲的娃娃能如此條理清晰、面面俱到地辯論一件事情?
估計只此這家。
“你真的是我的外甥女嗎?”此時,一個幽幽的女聲傳來。
只見寧邪渾身僵硬地挪了挪身子,竟是遠離了洛安一點,一雙看着洛安的鳳眸滿是不敢置信和懷疑。
洛安看到寧邪的動作和表情,心裡有一絲受傷,面上卻很平靜,“如果我說我是,姑姑你相信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小外甥女是一個一點點大的孩子,她很粘人,喜歡傻笑,她天真無邪,不諳世事,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把全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寧邪回憶着曾經洛安的模樣,臉上洋溢着溫柔寵溺的笑容,才說完這些,她又一臉疑惑迷惘地看向洛安,“可是,我不明白這才眨眼間,她就變了,完全變了。
沉着冷靜,機智敏銳,能說會道,這些是一個才一歲大的孩子該有的特點嗎?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
“夠了!姑姑,你說的都是我。曾經你抱我,結果我尿了你一身,害得你哭笑不得,罵我也不是,不罵我也不是,你還記得嗎?”
洛安明白寧邪那種不知所措的心情。
因爲,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纔會瞭解得那麼深,纔會計較得那麼多。
估計,這就是家人吧。
若是誰突然發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家人突然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估計都會疑惑、不解、迷惘,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想要尋回自己曾經萬分熟悉的那個人。
於是,她索性細數些以前的日常來證明她還是她自己,也還是她的外甥女,永遠也不會改變。
“自然記得。那時你害得我換了幾桶熱水才洗去一身尿騷味兒,想不印象深刻都難。”寧邪的眸光有些閃爍。
洛安見有效果,於是再接再厲,翻出陳年舊賬,神情變得戲謔,“那姑姑,記得有一次美人爹爹給我餵奶的時候,你不知道情況便闖了進來。
當時我可記得你尷尬得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只站在一旁低着頭,眼睛卻還會偶爾瞟向我的美人爹爹。”
“這……自然也記得,只是你爲什麼記得那麼清楚?那時候你纔多大啊?”寧邪眸光閃爍得更厲害了。
她已徹底確認眼前的這個能言善辯的小傢伙就是她的外甥女。
只是,這糗事被這小破孩提出來,她都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能讓她鑽進去。
洛安見姑姑懊惱的模樣,便知道她已聽進她的話,尤其她最後那句反問,不就間接地承認她已經相信她了麼?索性也給她個臺階下……
“呵呵!那姑姑,我要抱抱!”她張開胳膊一臉期待地看着寧邪。
“哎!乖洛兒,姑姑抱。”寧邪急忙跑上前去抱起了洛安,憐愛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還親了親她的臉頰,以表示自己的歉意,以及喜愛。
她早就爲自己剛剛對她的質疑感到自責,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這可愛的小人兒怎麼可能不是她的外甥女?她看着她長大,她怎能懷疑她?
只是剛剛,她真的被驚到了,現在漸漸釋懷,這不是很好嗎?這孩子從小就這麼出衆特別,以後那還得了?真不愧是玥兒生出來的孩子!
只是玥兒身中劇毒,仍躺在牀上深睡不醒,她該好好想個辦法。
她聽進了洛安與念心神醫的對話。
夜奴的確是一個關鍵人物,只要抓到他,就能引出那個幕後的黑手,那人能製出毒藥,自然也會製出解藥,說不定從其身上就能拿到絕感的解藥。
只是,那人既然會費盡心機地給寧玥下毒,想至他於死地,恐怕從他手裡拿到解藥,不容易,甚至跟找到絕情花和師母一樣困難。
但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
爲了以防萬一,找絕情花和師母的事情也絕對不能耽擱,雖然有兩種方法,但都很困難。
她不能拿玥兒的性命開玩笑,必須確保萬一其中一條路不成功,她還能有另一條退路。
而她此時所想,也正是洛安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