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垂眸,覺得這些人家的八卦對她也沒什麼意義,嘟囔道:“姑姑,我們先回去吧。”
沒發現什麼線索,而且這裡的山風涼颼颼的,她總覺得有點不安。
更何況,她現在這小身板實在吃不消這陣陣涼意,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對策。
“是不是冷了?”寧邪看到洛安的小臉被冷風吹得發白,連忙脫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的身子裹上。怕她着涼,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緊緊地護着,凌空一躍,便施展輕功原路返回。
只是,她走後不久,斷崖下的一根藤蔓晃動了起來。
一個蒙着面的女人懷裡摟着一個孱弱纖細的男子從斷崖下方飛了上來,這兩人不正是半年前曾在這裡對話的那道黑影和夜奴?
而這道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寧邪提到的醉月山莊莊主雲幻之。
就在半個時辰以前,夜奴見白蓮來領前一天她交給他照顧的那個孩子,他就知道事情即將敗露,便在白蓮離開後,來到這裡發信號讓那個人過來接他離開。
因爲,他也想快點和自己的孩子團聚。
從那個孩子的口中,他得知了事情的大致始末。
那個孩子就是神醫的孫子,而寧邪竟然以這個孩子爲人質引神醫過來。
到時候那個神醫必然會診斷出玥公子身中劇毒,寧邪也肯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他本想將趁這個孩子熟睡的時候將他掐死,到時候,神醫必然會跟寧邪結仇。
雖然,寧邪也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只是對於玥公子的“病”,她永遠別想知道病因了,更別說治好他,那他也算完成了任務。
只是,他終是沒有忍心下手,他本就是個孩子的父親,有什麼資格剝奪其他孩子的生命。
而且對於玥公子,他心裡也有愧,本無冤無仇。
更何況,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他對洛兒那個孩子也是喜歡的。
可是,他實在沒有辦法,還是做了錯事,希望那個神醫還能夠挽救吧。
就這樣,夜奴心裡一直矛盾着,惴惴不安地熬到了白天。
看到那孩子被領走,他除了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也在心底有些欣慰,暗暗保佑。
他來到斷崖邊,掏出懷裡用幾層油紙包住的香囊,將其拿出,舉高,對準對面的斷崖,讓風能將這香囊的氣味快速地傳過去。
頃刻間,對面有隻青鳥飛過來,銜了這香囊,又飛回了對面。
又過了一刻鐘,對岸纔出現了雲幻之的身影,身邊還跟着一名侍衛。
那名侍衛手裡拿着一隻巨型的白色風箏,而她們倆就是靠着這隻巨型風箏飛了起來,風箏的一端用一根足夠長的麻繩拴住,綁在了對岸的一塊岩石上。
藉着崖底的風,風箏越升越高,那名侍衛控制好方向,最終,兩人在他這邊降了下來。
而那名侍衛又靠着這隻風箏飛了回去,由於對岸較矮,這次她到對岸的速度竟然比剛纔更快。
一到對面的斷崖,那名侍衛帶着風箏又隱匿了身影。
當時,夜奴被驚住了,因爲他從沒見過這種場景。
只是還沒從震驚中醒來,他就被雲幻之快速地摟進懷裡,連鼻息也被她矇住,直往斷崖下方跳去,在墜落的過程中,她冷冷地出聲,“屏住呼吸,不然就死!”
接着,她利落地抓住一根藤蔓,纏了手臂幾圈才定住下墜的身體,然後將兩個人的身體隱匿在斷崖下凹陷的崖壁處。
在懸崖下,夜奴已經被嚇得腦子一片空白,卻還是努力地屏息,生怕自己死了,那就再也別想見到自己的孩子了。
而云幻之剛纔爲了更好地隱匿她和夜奴的氣息,下降到了斷崖的千米以下,才抓住藤蔓穩住身形,所以,兩人均沒有聽清斷崖上兩人的對話。
待崖上的人一走遠。
雲幻之就摟着夜奴,藉着輕功和崖上突起的岩石飛上了岸。
一到岸上,雲幻之就用力地甩開了夜奴。
夜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身狼狽。
而云幻之好似粘到了髒東西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一臉嫌棄地俯視着地上的身影,“任務完成了?”
“是,寧玥已經十天未醒。”夜奴趴跪着身子,身子微微顫抖,可見他對這個女人是極其恐懼的。
“十天?也該差不多了。不錯,做得很好。”雲幻之聽到這個答案,心裡極滿意,語氣轉好,“來,將這粒解藥吃了,就能解了你的乳毒。
雖這毒對你沒影響,只對嬰兒有害,但身上帶着毒總歸不好,你說是不是?”
說着,她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將其遞至夜奴眼前。
夜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唯唯諾諾地從她的手心接過藥丸,吞進口內。
只是,在他低頭吞藥的瞬間,他沒有看到雲幻之眼裡一閃而逝的狠毒。
夜奴吞下藥丸,就急切地仰頭看向雲幻之,眸中流下兩行淚,但透着濃濃的祈求和渴望,問道:“那我可以見到我的孩子了嗎?”
他已經將近兩年沒見到自己的孩子了。
雲幻之見他吞下藥丸,面紗後的嘴角勾起了邪惡的弧度,“自然可以的,我的小侍將你的孩子照看得白白胖胖的。”
“那就好,那就好。”夜奴垂眸,淡淡一笑。
得知自己的孩子沒有受到虐待,他心裡也踏實了很多。
“只是,你沒發現自己的肚子越來越疼了?”雲幻之笑意盈盈,只是掩在了面紗後。
夜奴也發現了不對勁,他的肚子的確疼痛了起來,好似有隻蟲子在裡面啃咬,難道那粒藥丸……他明白了,她還是要置他於死地,“你……爲什麼……還要殺……了我?”
聲音已經不連貫,他疼得在地上打滾,眸中充滿恨意和恐慌,直直射向那抹黑影。
“你說呢?”雲幻之毫不在意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只下一瞬,一雙陰狠的細長眼睛直直地看向地上的男子,好似他是一隻螻蟻,聲音陰冷無情,“只因你知道的太多了,而最會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不是嗎?順便地,你還能發揮最後的價值,那就是做一次替罪羔羊。”
“果然……不該……信你……”夜奴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咬緊下脣,不再開口說話。
“畢竟是我新研製出的毒藥,效果還不錯,你可要好好享受。”
說罷,雲幻之便從懷裡拿出了一枚香囊,將其舉在空中,很快引來了青鳥。
青鳥又飛了回去,只是這次,那名守衛很快就出現在了對岸,嫺熟地架着巨型風箏飛了過來,又帶着雲幻之飛回了對面的斷崖。
兩人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好似不曾來過。
只留夜奴在這荒蕪的斷崖上蜷縮着顫抖的身體,承受着身體裡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現在只求快點死去,只是他好恨,好恨自己的無力,好恨自己的愚蠢。
那個女人何其殘忍,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只是他的孩子……怕也凶多吉少了。
他本不叫夜奴,而叫姜子夜。
夜奴是那個女人賜給他的名字。
他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疼他愛他的妻主,還有一雙兒女。
只是在兩年前的一個夜晚,全部支離破碎。
那個女人領着一夥黑衣人闖進了他的家門,當着他的面殺死了他的妻主和他三歲的女兒。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力反抗,無助絕望,只求她們也快快殺了他,好讓他一家團聚。
他剛滿週歲的兒子還在嬰兒籃裡啼哭,一個黑衣人聽煩了,抓起他就想往地上摔去。
那個帶着面具的女人揮手阻止了,抱過他的兒子,走到他面前,蠱惑人心般的甜美嗓音,卻是他最恐懼着的魔音,“想要救下這孩子嗎?”
真的可以嗎?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這個孩子能有機會活下去,於是他呆滯地點了點頭。
他已經沒有諸多的想法,妻主和女兒都沒了,至少要救下這孩子,他寧願用自己的命抵了那孩子的命。
“那你就得爲我做點什麼。”他除了想讓這孩子活下去已經別無所求,於是,他又連忙點了點頭。
像是一個被人操縱的玩偶,可是他已經無所謂了。
那帶着面具的女人輕笑了起來,帶着無盡的邪惡……
那晚,她一把火燒了他的家,命屬下從別處還抱來一個與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毫不猶豫地將其推進了火海。
他妻主、女兒的屍體也都在那片火海中,造成了他的妻主兒女全部葬身於火海的假象。
而他的心,早在那晚死了,荒涼一片。
若不是爲了兒子,他早該隨妻主去了。
孩子被那個女人抱走後,按照那個女人的意思,他仍照舊生活,只是孤身一人。
白天不敢流露太多情緒,只能夜夜以淚洗面。
他在等人,墨宮的人,等她們過來打探他,然後將他接走,讓他成爲別的孩子的奶爹,並且儘量多地餵養。
而他已被種下乳毒,同時,那個女人還給了他一瓶無色無味的藥粉,命他趁人不注意,將那藥粉倒入那個孩子親爹房裡的薰爐裡。
他知道自己成了一枚棋子,而且是仇人的棋子。
只是爲了兒子,他不得不妥協。
在墨宮裡的這一年多時間裡,他兢兢業業,唯恐露出馬腳。
只是,每次看到這一家人溫馨的場景,他都回想起自己的過去。
對這家人,他滿心愧疚和自責,尤其對那個可愛的孩子。
她只是個剛出世的嬰兒啊,他不明白那個女人爲什麼那麼狠毒殘忍,要毒害這個無辜的孩子。
只是他心裡雖這樣想,卻還是不敢忤逆那個女人的意思。
但因着心裡的那份歉疚,每當她的親爹爹玥公子主動給孩子餵乳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會暗暗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