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面前立刻浮現出那張傾國藍顏的面孔,驚訝道:“蔣諍?他離開齊王府了?”
卻見齊芷蘭搖頭道:“嗨,別提了,我們爺去和齊王爺交涉,好容易接他出來,說是初五還要回去的。不知怎麼着,齊王爺那麼離不開他,連道理都不講了,還和你表哥說什麼他還可以更無恥,弄得你哥也沒辦法,這不,今天早上王府就來了人,看樣子要提前接堂哥回去,聽說不在,這才走了的。”
周鑫對蔣諍怎麼會這樣依賴的問題寧纖碧已經沒心思去想,因爲她整個人都被齊芷蘭那一句“他還可以更無恥”給雷到了,抓抓腦袋,小心翼翼問明蔣經就是在初一的中午把蔣諍接回來的,這就說明,周鑫是在和自己分別之後回到齊王府遇見蔣經的,所以,也就完全可以肯定,那丫是現學現賣,從自己這裡偷了師,又拿去氣蔣經。
可惡啊,有這麼幹的嗎?當面把我鄙視的一塌糊塗,轉回身就用我的話去糊弄表哥,這人要不要臉啊?不要臉的貨……
“芍藥……芍藥……”
正在心裡鄙視的起勁,忽聽蔣姨媽呼喚她的小名兒,寧纖碧連忙擡頭,笑道“姨媽什麼事兒?”
蔣姨媽笑道:“沒什麼別的事,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是要和你說,你表嫂有身子了,平時也罷了,不敢勞動你,何況你現在事情又多,又忙碌,這會兒正好趕上,你給她把把脈,外頭大夫我總是不放心,有你把脈,我這心裡啊。就有底了。”
“啊?表嫂有身子了?”乍聞這消息,寧纖碧真是又驚又喜,連忙起身走到齊芷蘭身邊,只見她面紅過耳,於是拉起她的手笑道:“真巧啊嫂子,我也有了。”
說完才覺着這話怎麼聽上去就這麼怪異呢?果然,就見蔣姨媽和齊芷蘭都愕然望着她,蔣姨媽結結巴巴道:“芍藥你……你也有了什麼?不……不會是……我的老天,不會是你也有喜了吧?”
一句話把寧纖碧也鬧了個大紅臉,咳了一聲。吶吶道:“看姨媽這驚訝樣子,有什麼稀奇的?你……你外甥女兒也是嫁了人的,有……有身子很奇怪嗎?我嫂子不是也有了嗎?”
“這……這可不是這麼說。我的天,你竟然有了身孕。”蔣姨媽喜得合不攏嘴,合掌唸了幾聲佛,又忙問道:“你娘知不知道信兒?什麼時候兒知道的?幾個月了?可害喜不?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告訴姨媽,回頭讓你表哥弄了給你送過去。”
說到這裡。熱心過頭的婦人大概也覺着這話有些不對,連忙道:“論理,這事兒不該你表哥管,只現在姑爺不是在宗人府裡頭嗎?只怕就是想管你的事也管不了,你們表兄妹自小兒就好交情,你待他也不比待宣哥兒差。有什麼需要,自然該差遣他們兩個的。”
寧纖碧笑道:“好,我知道了姨媽。多謝姨媽疼我。”一面說着,就給齊芷蘭把了脈,過了會兒笑道:“姨媽不用擔心,嫂子這脈象平穩,胎氣穩固着呢。至於補養什麼的,只怕不用我操心。素日你和表哥定然能照顧妥當,是了,表哥知不知道這個信兒?別是還不知道吧?”
蔣姨媽笑着看了齊芷蘭一眼道:“你問她,臉皮兒薄,我催了幾次,到現在還沒告訴你表哥呢,只說再等等,這有什麼可等的?經兒就是知道了,也只有高興的份兒。我和她說了,等這次經兒陪他堂哥回來,媳婦還是不好意思和他說的話,就只好由我這老婆子開口了。”
“娘……”
齊芷蘭臉更紅了,寧纖碧看着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真如一朵半開的牡丹花一般,欺霜賽雪的潔白中透着淡粉,這氣色一瞧便知道是生活無比如意的,想到表哥和表嫂也算是經歷了重重波折,總算到如今能有這樣一個好結果,她也替兩人開心。
想到此處,不由又想起了喬羽,只可惜了那個仗義爽朗的武林少俠,希望他將來也可以覓得一段好姻緣,其實想一想,齊芷蘭未必適合他,像他那樣的性子,正經該找一個能飛來飛去的俠女做老婆纔好呢。
心裡想着喬羽找了個女飛俠之後妻管嚴的模樣,寧纖碧險些笑出聲來,又和蔣姨媽齊芷蘭笑着說了兩句,餘夫人也從外面回來了,卻是陪寧纖碧回來的半路上就被兩個媳婦接走,說是庫房裡有架玻璃炕屏不見了,那是當日姜老太君的陪嫁,所以素日裡不拿出來用,卻不料今日閒來無事,管事的媳婦想着各處清點一下,卻不見了這東西,因此就來請示餘夫人,如今她正是府裡管庫房的主子。
見餘夫人回來,蔣姨媽和齊芷蘭說了幾句話就告辭了,寧纖碧問了庫房之事,無非是下人偷盜,餘夫人心裡已經有了譜兒,正安排蘭姨娘在外面慢慢查訪,她不想這些事讓女兒操心,因此幾句話就帶過去了。
這一夜母女兩個自是秉燭長談,餘夫人這才知道女兒已經有了身孕,極度歡喜之後,又添了不盡的擔憂。有心勸寧纖碧回伯爵府養胎,卻又知道女兒的個性,她心裡便想着不如和薛夫人商量商量,怎麼說女兒懷的也是她們親王府的骨肉,一旦有了閃失,自己這做外婆的固然會傷心欲絕,難道她做奶奶的就不傷心?
越想越覺着這個辦法行得通,卻不料下一刻,就聽女兒說起了白採芝之事,聽完後,餘夫人半晌無言,接着方搖頭氣道:“怪不得你姑媽回來了,連屁都沒放一個,也沒敢去老太太的屋裡,敢情這事兒全是她女兒自己折騰出來的。嘖嘖嘖,人勢利到了這個份兒上,也難得,我竟是從沒見到過的。”
寧纖碧淡淡道:“她那不過是癡心妄想,一旦得知太子送東西來沒有任何意義,有她難受的。又是負荊請罪又是磕頭認錯兒,想想當真好笑。這會兒只怕正後悔自己之前太勢利呢,就不知道若是一朝又對沈家失望,那時節想起如今的所作所爲,又會如何後悔?”
餘夫人哼了一聲道:“你說的沒錯,罷了,就讓她作去吧,俗語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這一出一出的,老天爺可都在天上看着呢。只是如此一來,我是必不能讓你回來了,唉!”
“回來什麼?”寧纖碧那是多聰明的人,一下子就從母親的話裡聽出點兒意思來,連忙道:“娘,您可千萬別去找我們太太,想讓我回家養胎。和你說,就是太太答應了,我也必定不能離開的。我答應過千山,要替他好好照看着家裡,答應了,就要做到,千山在宗人府裡夠遭罪的了,可不能讓他再爲家裡的事情擔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餘夫人無奈嘆了口氣,接着替女兒理了理鬢角,悵然道:“如今娘只是後悔,當日沒有聽你之言。這會兒聽你的說話,和姑爺倒是夫妻恩愛,只是又有什麼用?萬一姑爺這輩子都要在宗人府裡頭,兒啊,豈不是連累你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這……這可如何是好?”一語未完,眼淚已是奪眶而出。
“娘,別傷心。就算他一輩子出不來,女兒這輩子能得他這樣一個男人,也足夠了。更何況我們現在有了寶寶,我將來必定會好好撫養寶寶的,我們孃兒倆一起等他的爹爹回來,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大不了等一輩子。娘,你和爹也是恩愛夫妻,爹爹在遼東這麼久,你心裡可曾怨過?”
“這怎麼能一樣呢?”餘夫人擦着眼淚,卻見女兒微微一笑,堅定道:“一樣的。娘啊,人生幾十年,不過是白駒過隙。有這麼一段感情,哪怕只有一天,一年,卻比那些做了一輩子夫妻卻不知情愛滋味的男男女女強多少倍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娘,我便是這樣,只要千山還好好兒的,我即使獨守空房,心裡也是有個盼頭,也能活得很好。”
餘夫人點點頭,嘆息道:“果然你們兩個的感情現在這般好了。我記得當日你還和我說,有什麼五年之約,誰想如今沒到五年,沈家竟然就倒了……”
不等說完,便被女兒抱住了,聽她嬌嗔道:“娘,這種事情就不要提了,什麼五年之約?沒有了,早就沒有了。便是沈家恰好在五年之期倒了,便是千山拿着這約定逼我走,我也絕對不走的,既認了他愛了他,自然要和他風雨同舟甘苦與共。好了,別再說了,娘,你要爲女兒高興,這輩子,能有這樣一個值得她傾心付出的人,雖然累些,苦些,但是甘之如飴,很幸福。”
“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能這麼說,娘也放心了。”餘夫人拍拍女兒的手,眼淚早已打溼枕頭,如今她只盼着老天爺開眼,別讓這麼一對堅貞不渝的有情人真個忍受一輩子的生離,那也實在太殘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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