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濃厚的春節氣息,親人團圓,戀人相依,友人聚首,又是一年別過。
司徒府中下人本就不多,此番年節更是允了大半僕役歸家過年,因而偌大庭院在年三十這天,卻是清寂不少。
竈間生火,調試好後,將已配好的米果蓮子一一放到砂鍋中,小火熬頓。她的動作熟稔且小心,這段時間每日的蓮子羹她都是如此細緻的烹煮,從無差池怠慢。
爐間起身,她莫名覺得些許倦累,只不過忙活了一會子,額間便出了薄汗,身子也有些痠軟,心中卻並無太多顧念,拿出帕子拭了拭額頭的汗,便又幫着廚娘去做別的,她知道人手不夠,可畢竟是年夜飯,該是頓悉心準備的盛宴。
廚娘見她插手幫忙,連忙開口勸道,“夫人,您去歇着吧,這裡我來就行了。” 雖然廚房人手不夠,但也不能勞煩少奶奶啊。
她微笑搖首,手中的活並沒有停下。
勸拒了一番後,在她的堅持下,廚娘終是退步了,這少奶奶的廚藝的確是尚佳的,上次少爺的生日宴,在一旁看着少奶奶烹飪,連她這個做了二十多年的廚娘都不禁讚賞,一個少奶奶竟能做出這麼色澤味美的佳餚,而那番做菜時的用心和細緻更是讓人感慨深刻,就連如今每日爲二夫人煮的蓮子羹,都沒有絲毫的怠慢。
下人間都傳揚着二夫人如何的得寵和謙順,做事的手段如何得巧,少奶奶雖溫和,但要論司徒家的正主,還是二夫人匹配的上......可是,依她這個老婆子看來,就憑少奶奶洗手羹湯的這番真心,就足夠二夫人難及得了,有這樣一個當家主母,纔是難得。
可惜啊,這麼一個溫婉善良的人兒偏巧是個啞巴,少爺新鮮了一段時間,便又娶了二夫人,聽說現在連少奶奶西廂的院門都沒再踏過......如今二夫人又有了身孕,這少奶奶以後的日子......
唉......廚娘剁陷的手勁又加了幾分,擡頭望了一眼正在摘洗青菜的少奶奶,心下竟是有點酸楚。
......
爐上的蓮子羹文火熬煮了許久,掀開鍋蓋,一陣淡淡的迷香撲來,她嚐了成色後,放了幾塊冰糖,又煮了將近半盞茶,才覺恰和味甘,拿起布巾把砂鍋從爐竈取下,然後傾側着將羹粥倒進了瓷盅。
廚房的菜料也備的基本齊妥,只等晚上直接下鍋烹煮便可,她端了蓮子羹,對廚娘頷首致意後,準備給江宛心送去,誰知剛出了房門,腳下卻忽地虛軟,她定住腳步,眉結稍蹙,微微闔目緩神,廚娘慌忙跑過來,扶撐住她,“夫人,您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這麼蒼白?!要不要老身去給您請個大夫。”
她淺蹙呼吸,半晌才舒緩過來,卻是對廚娘搖了搖頭,直身而立,扯下嘴角,意她無礙。這種情況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有過,偶爾早上起牀時,也會伴些頭暈和虛軟,緩一緩也就過去了。
“這蓮子羹讓老身給二夫人送過去,您回房裡歇着吧。”廚娘望着她虛白的臉龐,還是着慌。
她卻是依舊無謂笑着搖了搖頭,有的時候,不被珍惜和遺忘久了,也就習慣了不去顧念,一個人躺着歇着,思緒千瘡百孔,反而更累。
只稍須臾,她便在廚娘的一聲嘆息中端着瓷盅繼續往梅園的方向走去,廚娘在她身後盯了許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拐角,才落落地折回廚房,心中卻是生憐,這少奶奶,真就是像戲文裡說的那樣,跟弱柳扶風似的,越來越瘦了。
本該又是一聲嘆息,可那口氣卻硬是被突然傳入耳朵的冷厲聲音給抑了回去,一句“她剛纔怎麼了”,讓廚娘忽地擡起頭,只見少爺不知何時杵在了門前,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寫滿了陰沉。
“少...少奶奶....剛纔不知何故一時有些暈眩。”廚娘被慎出一股寒意,有些磕巴的說着。雖說這少爺差不多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但自小便是驕傲冷漠,又早熟精明,跟以前的老夫人幾乎是如出一轍,誰見到都得敬畏三分,這下冷沉着臉,更是有些駭人。
“暈眩?!”聲調又揚了幾分,濃眉又蹙了幾許,心,緊了一下。
“是,雖緩了一會,但少奶奶怕是身體還有些不適。”廚娘低掃司徒宇一眼,瞧這樣子,少奶奶在少爺心裡些許還是有些重量的,於是不由想要再添把柴,“少奶奶最近是消瘦不少,這身子骨也是熬不住啊,還日日跑來廚房爲二夫人煮蓮子羹.....”
“夠了!”兩字呵斥,彷彿是在牙縫中擠出了出來,隨即,便是憤然的拂袖離去。
廚娘驚了的心跳許久才平復下來,搖了搖頭,自語道,少爺怕是連自己心都摸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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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的梅花依舊開得盎然,芬芳灼華,路過時,惹人不由低望,她是惜花之人,親自端送蓮子羹給江宛心,有大部分的因由,便是這園中冬日裡最清冽嬈漫的花枝。
淡淡觀望,稍稍停留,梅園明明應是她的傷心地,卻因爲這幾株梅樹,而使她心生安寧,覺得美好。
送完羹湯,她片刻駐足,伸手輕輕折下一束梅枝,鼻間是無語的馨香,笑意在頰邊輕漾。她將梅枝收到袖中,靜靜離去。
那個人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把一切收到眼底。
爛漫花枝下,白衣空靈的她。
仿若,那次在心中的驚見重現,可是,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走出他的視線,漸漸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些恍惚的走到她折下那簇花枝的梅樹前,望着梅花出了神。
......
“相公,相公.....”也不知身邊的人喚了多久,纔將他喚了回來。
他一怔,隨即旋身,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俊惑沉斂。
“相公想什麼那麼出神?宛心喚了你好久。”江宛心顰眉,嬌滴惹憐。
“沒....沒什麼,回房吧,你有了身子,外面冷。”司徒宇僵僵地扯了扯脣角,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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