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門,果不其然,我叔兒紅着眼眶,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大罵:“你說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咋一浪還就浪了個一年沒消息,你知道你叔兒我的心肝,都操心成啥樣了嗎?”
我叔兒嗓門高。
可此刻卻因嗓門高,而顯得幾分略略啥樣難聽,在配上斑白的頭髮,直讓我覺的心酸,心裡也慶幸。
幸虧我回來了。
趁我我叔兒還有力氣罵人的時候回來了。
眼淚默默的往下流。
很早以前我就跟容麒說過,這就是我跟我叔兒從小交流的方式,打是親罵是愛,他罵的越兇,也是心裡最擔心我的時候。
大概他這脾氣持續了有一分鐘才消了。
然後自己也哭了,看着我這微微大起來的肚子,問:“這是老棺材瓤子弄的?他人呢?”
“不在了。”
我沒敢說陰間的事。
我叔兒聽完卻更怒了,張嘴就罵:“一副天生短命像,不是孤老就是寡,早看出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救你這丫頭傻,三句甜話就給哄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還挺着大肚子回來,行了行了,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吧。”
我點了點頭。
其實我這次迴歸俗世,目的一是等夙悅老找我,之前從陰間回來,我也是在氣頭上,但仔細一想。
夙悅至少早半年比我回來,他不可能什麼都沒做,也許他知道一些內情。
雖然那天君凉夜已經給我,攤開明瞭的說了這麼多,但我始終還是想聽聽別人怎麼說,尤其,當我聽葉羣說。
君凉夜迴歸冥城後,跟陰間的天正府君發生過一場衝突後,我就更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如果容麒真的不在了。
現在只是君凉夜,那我願意默默退出,安心在俗世養好我的孩子。
如果,真如葉羣所說,他是有苦衷的……
“哎……”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
容麒從來看似是個乖乖男,但其實我根本抓不住他,除非,他主動願意讓我抓住。
中午我跟叔兒吃了個飯,再三保證我會經常來看他,然後我就發現,總是在我面前經常張牙舞爪的叔兒。
像個被丟棄的孩子,巴巴的看着我。
但是我卻沒良心的居然真的不習慣跟他住了。
“趕明兒回來啊,叔兒在給你做好吃的……”
下午的時候,我跟趙欣約好要提前去她的婚禮,大約三點鐘,我打車過去,趙欣正好已經換好了婚紗禮服。
在昔日一羣小姐妹的圍攏下,正幸福的笑着。
而我今天的出現,絕對要是爆炸性的了,一個消失了一年的人突然出現,而且還是未婚先孕的昔日閨蜜。
不過我對外界的眼光,早就不在乎了。
而且趙欣肯定之前也做過打點,所以整個氣氛都非常的融洽美麗。
我們不斷的拍着照片。
美輪美奐的婚紗。
大家幸福開心的笑,說着過去一塊在校園發生的事,只覺的一切如夢幻,恍如隔世,所有人都生活在這美麗的夢裡。
只有我坐在世界之外,靜靜的看着。
陪他們笑着。
突然,我感覺有一道目光在看着我,在道目光很熟悉,也很溫和,我轉過頭,就見窗外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而一看到這個身影,我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都化了。
“容麒。”
我失神低呼。
可當我模糊了眼眶,再去看的時候,發現窗外已經空空如也,我匆忙打開窗戶,發現外面根本不可能站人。
難道我看錯了。
“苗兒你這麼了?”
趙欣奇怪的問。
“不,沒什麼……”
我擦乾眼淚,繼續回眸朝着她笑。
晚上婚宴的時候,也跟想象一樣的熱鬧,頭頂的燈光很輝煌,整個婚禮的氣氛也很唯美浪漫,也不失幾分俏皮搞笑。
不過,就在整個婚禮即將推向高潮的時候。
“啪……”
忽然整個大廳一暗,才發現頭頂所有的燈光,包括外面的燈光居然同一時間都滅了,而這顯然不是婚禮該有的環節。
因爲暗的太厲害了,根本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回事?”
“停電了嗎?”
場面立刻微微的亂了起來,每個人都就焦急的詢問着原因,臺上的新郎新娘也給晾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
一簇簇手機的光芒亮了起來,但我卻發現,那些手機的光芒像是被什麼遮住了,整個大廳依舊非常的暗。
只能看到影影錯錯走來走去的身影。
我一直就安靜的站在酒宴臺下的一個角落,這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到後肩,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
那種熟悉的程度,足以讓面色大變。
這一瞬。
彷彿整個五臟六腑都能跟着抽疼起來,下一刻,黑暗中,我落入了一個冰涼抖顫的懷抱,伴着濃濃的悲傷與思念。
甚至讓我的腦子,發生了神智上的恍惚錯覺。
讓我以爲,是不是忽然做夢了。
是不是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還在我身邊……原來我已經思念他,思念的這樣無藥可救,神經質。
所以任由那激動壓抑,冰冷抖顫的懷抱,不斷的從身後收緊,收緊,在收緊,像是要把我徹底永遠的拖入他的黑暗。
融進他的骨血。
就在我覺的我要淚奔的時候。
“啪……”
頭頂的所有燈杆,再次亮了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秩序,短暫的混亂,也都消失無蹤了。
但是我卻恍恍惚惚,像是被人掏走了心。
一動,差點沒摔地上。
“小姐,你怎麼樣?”
服務人員扶了我一把。
“沒事……”
我失魂落魄的搖了搖手,也沒來得及跟趙欣大個招呼,我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婚禮,甚至都沒有打車。
一走到沒人的地方。
我瞬間用了靈術,我整個身影都化作了一道玉色,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一進門,我就已經淚流滿面的癱坐在了地上。
君凉夜,你到底想怎麼樣?
是的,我沒有感覺錯,剛纔在婚宴上,那個抖顫悲傷的懷抱,我不會認錯,是他,一定是他。
他不是說,已經把前世的一切都當成夢了嗎?
爲什麼又會突然出現。
房間裡沒有開燈,我就這樣獨自隱在暗處,品嚐着心酸的眼淚,也不知道這樣難過心酸了多久。
手機忽然響了。
一下一下的聲音。
我半天還後知後覺的接過了電話,是葉羣打來的,而一接過來,那邊,就傳來葉羣焦急的聲音。
“苗苗,陰間冥城出事了。”
聞言,我心口一跳。
“出什麼事了?”
不過這個時候,葉羣反而不着急說了,反而轉了個說法,繼續幽幽道:“可能是一件,你喜歡的亂子。”
“到底什麼亂子?”
我承認我沒什麼耐心。
“好吧。”
葉羣妥協了,“我們也是剛纔知道的,那日冥城迎親,被你打鬧了一通,還吐血離開,很快在陰間就傳開了,君凉夜見異思遷,拋棄了昔日的靈族公主……”
“然後呢?”
我問。
“然後,迎親的隊伍還沒走到冥城,靈族就有人打上了門來,跟君凉夜大戰了一場,據說君凉夜重傷,所以,在婚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接不成了。”
葉羣的口氣裡,頗有點……小小的幸災樂禍。
這樣的事情變化,倒是我沒想到的。
不過比起冥城的婚禮有變,我更比較關心出現的那個靈族的人,冥城婚禮就算有變,變了心的男人。
給我我也不要了。
“那個靈族的人,是夙悅吧。”
“對,是他。”
葉羣點頭,而葉羣跟夙悅的恩恩怨怨,雖然都來自曾今的那個陰驁道人,但若歸根究底,他跟夙悅還是有仇怨的。
所以我們都默契的沒有多說。
掛斷電話,我依舊沒有開燈,摸着黑,爬到了牀上,就着窗外的月光,我拿出抽屜裡,曾今容麒賣給我的鑽戒。
一盯便是一個晚上。
同時,我也等着夙悅的到來。
他已經去過冥城了,不出意外,他應該很快就會來找我了,這一切究竟怎麼回事,我也該瞭解了。
因爲就算君凉夜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可我依舊還是不相信,他會心甘情願的娶蓮姬。
就算他可以把蘇苗兒當成一場夢,那玉兒呢。
這一切存在着疑點,我不想一味的裝糊塗。
終於,我孤坐到後半夜的時候,終於趕到一絲靈術進入了我的房間,然後我一睜眼,我是的燈就自動來了。
然後呈現在我明前的,就是懸浮在本空,白衣飄飄,傾城絕美的夙悅,這樣子,可不太像剛在陰間大戰一場的樣子。
四目相對。
我看着夙悅,夙悅何嘗不也在看着我。
然後,他毫不延遲的哧聲一笑,“就知道你沒出息的在這裡抹着眼淚呢,果然一猜一個準,行了行了,別哭了,哭瞎了眼睛更沒人要你,還大着個肚子。”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我因爲哭過,嗓子微微有點沙啞。
夙悅則勾脣諷刺一笑,俊美的樣貌,卻透着一股子憤世嫉俗的尖酸刻薄:“呀,嫌我說話不好聽啦,容麒說話好聽啊,哼,不過是個口蜜腹劍之徒,他跟你說過的話,又何時老老實實的應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