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血一般的朝霞隱隱出現在東方天際時,某個人真的出現了。高慕白提着一大包東西走進村子,他大聲喊道:“寶兒,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但那個每次總會第一個從屋裡活蹦亂跳的跑出來迎接自己的小男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他甚至聽不到任何人出的聲音。偌大的村子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座鬼城。
高慕白不死心的又叫道:“寶兒,是酥糕哦,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把它吃光了!”
依然還是萬籟俱空,只有他的迴音在四處蕩着。一絲不祥的感覺劃過腦海,他丟下手裡的東西飛快朝村裡衝去。
突然,一道如同毒蛇的劍光扭曲着從路旁的木桶裡飛出。高慕白抽劍一點,將劍蕩了開去。轉身如風般刺向木桶。還不等劍靠近,身後無數根炫熱的火矢已然向自己炸過來。
‘至少有4o個神箭手。’他思忖着,一招‘萬籟俱瓦’將劍光分散爲千萬道,只見每一道劍光都正好擊破一個火球。左手也沒有怠慢,在地上抓起幾顆石頭朝那個木桶擲去。
那個看起來根本就藏不了人的木桶頓時被打的粉碎,有個人影狼狽的滾了出來。
“好小子。”那個人大吼一聲,飛快的掄開劍從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向高慕白砍來,高慕白顧慮神箭手的襲擊,往後稍稍跳開,右手一揮劍,猛地無數道金色劍氣向四面八方射出。剛纔在那些神箭手射出火矢的一剎那,他已經清楚的現了那些傢伙藏匿的地點。頓時只聽一陣陣慘叫聲不絕於耳。4o多個黑衣人就像火燒了屁股一般迫不及待的竄了出來。
‘金光乍現?看來這次要做虧本買賣了!’那個人暗暗吃驚,突然停下了攻擊大聲道:“高慕白,你想不想要那些村民的命?”他故意壓低了嗓子,似乎在害怕被認出原本的聲音。
“你們把那些人怎麼了?”高慕白厲聲問。
“別擔心。他們還活得好好的。”那個人嘿嘿笑道:“不過只是現在而已。他們的命就全看你的表現怎麼樣了。”
“哼,你們想要我做什麼?”高慕白皺着眉頭。自從兩年前來到這裡後他一直都隱藏着自己的實力,也從來沒有惹過任何麻煩。但爲什麼這幾天竟有那麼多人衝着自己來。真是讓他頭都大了。
“其實只是想和你談一筆買賣罷了。”那個人毒辣的望着他:“只要你挑斷右手的筋脈,再立刻離開大唐,三年內不準踏入大唐境內一步。我保證會放掉所有的村民。”
高慕白大吃一驚,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的說道:“爲什麼我要答應這個條件。”
“嘿嘿,因爲你是君子。”那人說道。
高慕白仰天大笑:“你太看得起我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君子可能只是我裝出來的樣子?說不定我會絲毫不受你們的威脅,等看出端倪後,再一個一個把你們全部殺掉?”
說話間,他已經像風一般的動了起來。他的劍划着弧形,準確而有力的向那個蒙着面的黑衣人頭領的脖子刺去。但劍卻在就要碰到皮膚時堪堪的停住了。那個人絲毫沒有動,就像算準了他不會下手一樣。
“看來他們果然在你手裡。”高慕白有些頹然。
這些人似乎用了相當長的時間研究過自己的性格。他們之所以這麼有持無恐,恐怕是因爲他們知道自己那風馳電掣的一招只是用來判斷真假而已。如果那傢伙有絲毫慌張的話,自己的劍早就劃開他的血管了。但也間接證明了他們並不是恐嚇,事情更讓高慕白頭大。難道自己真的只有照那個條件做嗎?
武周14年4月18日,太平公主比武招親,如同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大唐第一劍手,城陽公主的兒子薛紹拔得頭疇,順利迎娶了太平公主李令月。
聖神皇帝武則天爲了顯示對自己女兒的無比寵愛,召集長安城幾乎所有的轎伕擡着她送給女兒的嫁妝,並下令全城所有人停業一天聚集在大街兩旁觀看,紅包糖果之類的自然是少不了的。據說當時單是被從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銅錢和蘋果什麼的擊中並立即給埋進去活活憋死的市民都不計其數,場面壯觀程度可想而知。後來因爲那些東西量實在太大,難以及時清理乾淨,日子一久,都在街頭爛掉了。所以整整一年的時間裡整個長安城上空就都籠罩在那種果肉酵散出的醉人的果酒氣味當中,三年之後都還有人能用手從地上一堆大便樣子的東西里摳出銅錢來。
不過,這又是後話了。
有人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但是真的又能公平嗎?
從前看《壇經》,記下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天,一羣和尚閒來無事,在廟門前散步。有一個叫印宗的和尚指着廟前飄動的幡問衆人,是風在動,還是幡動。衆和尚聽後議論紛紛,有的說是風吹幡動,有的說是幡動風吹,莫衷一是。此時,一個叫惠能的和尚答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這一回答使衆僧大爲吃驚,認爲道出了禪宗的真諦。
但如果要我來回答,我的答案一定很絕對,也很膚淺。
那,一定是幡在動。因爲我看見了幡在動。
就如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公平一樣。
時值景雲四年,六月初八,大利向西,避災禍,善入土。
這裡是邊陲之地奉荒山,大唐最貧瘠荒涼的地方。突然,一陣煙塵在遠處出現。只見數十匹馬飛快的向這裡狂奔過來。但馬上的漢子似乎還是嫌它跑的太慢,一個勁的在它屁股上抽打着。馬長嘶一聲,終於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裡。”一個像是領頭的人跳下馬掃視了一下四周。奉荒山雖然大,但大多是黃土地,沒有什麼高大的植物,有的只是些稀稀拉拉的灌木和要死不活的棺材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