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妍笑着走到了牀前:“德貴妃找本公主來,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淡淡一笑,沁雯指着旁邊放着的梳背椅,冰妍笑着坐下,誰料剛坐下,就聽到沁雯說道:“公主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后她老人家有意外,是嗎?”
聽到她這樣說,冰妍詫異地回過頭來看着她:“母后她如今身子骨很好,自然不會有意外。”沁雯淡然一笑:“其實開始我也並不想和公主說,只是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不得不借助公主的勢力才行了,太后每日的藥膳中……其實本宮都有放入微量的藥……”
“你——”冰妍聽到她這樣說,立馬拍案而起,只是沁雯突然一笑,忙說道:“但是公主別急,不到萬不得已,這種藥是不會發作的,況且我也只是爲了保住自己,纔會犧牲她,只要公主配合我,就沒有別的事了。”
“……”冰妍氣得緊咬着牙,若是太后出了什麼意外,她的心裡當真不好過,沁雯笑了笑,斂裙站起,走到冰妍的身邊,圍着她慢慢地轉:“朱霜霜如今寵冠後宮,本宮心裡自然不爽,但公主若是能幫本宮除掉她,太后那邊……自然沒有半點兒事。”
“你想讓我怎麼做?”冰妍緊握着椅撐,她擡起頭來看着沁雯,沁雯卻冷冷一笑,低頭靠近她:“公主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人,母后當初也當真是沒白疼了你呀!”
“……她對你不也很好嗎?”冰妍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如今也不敢輕舉妄動。沁雯悽然冷笑,“她對我好?她是覺得我這顆棋子還有用纔會對我好吧?行了……我們言歸正傳。”
她欺近冰妍,瞪大了眸子說道:“明日一早,你就到皇上那兒提出,要他將朱霜霜處死,不然拓嵐國馬上與秦嶽王朝爲敵,若是皇上不肯答應,你就告訴他……朱霜霜和暄王有姦情,明白了嗎?”
“你居然這麼狠毒!”冰妍瞪大了眼睛和她對視,沁雯看着她,過了兩秒鐘,突然仰天大笑,像是瘋了一般,她甩着衣袖,猛地收緊了衣袖握在手中,瞪大眼睛,緊咬着牙清冷的笑:“本宮是瘋了,可那也是被她朱霜霜給逼瘋的,既然本宮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麼給她得到,如今皇上讓她執掌六宮大權,改日就會力排衆議要立她爲後,那本宮還有什麼,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深深吸氣,冰妍看着她,卻久久地不願說話,沁雯見她沉默,直接走近她,“若是公主不肯答應的話,那太后那邊……馬上就會加大藥量,公主可能還不知道,她所用的東西里,全部都有藥量,若不然……太后如何能容顏依舊呢?”
冰妍緊握着手指,她無奈……只能點頭,出了鍾粹宮,她一路上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身後的阿籮娜一直想要和她說話,但是卻不能插嘴。
月光靜靜地灑照在苑中。
冰妍擡起頭來,悽然落淚,這樣難的抉擇,她要如何選,選擇隨便一邊,都會傷害她不想傷害的人啊!
和緩的夜風乘着半開的窗戶吹進,繡着碎花的淡紫色紗帳輕柔飄舞,躺在牀上的絕美女子,此刻正微蹙着眉心,雙手緊握放在胸前,她好像夢魘了一般,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浸出。
門外突然有一個身影推開門來,邁着細碎的腳步走到牀前,隔着紗帳輕喚了聲:“娘娘,奴婢有事想告知娘娘。”
躺在牀上的人疲憊的睜開了眼瞼,她迷濛地坐起身來,食指輕按着太陽穴,“什麼事啊?”
眸中閃過過方纔夢中的畫面,還是讓她有些心悸,撩開紗帳來看着香兒,她輕柔一笑:“發生什麼事了?”香兒見她醒來,忙從懷中拿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來,交給朱霜霜。
狐疑地接過來,朱霜霜將密封的蠟給弄掉,拆開信來看,燭火搖曳,照在她忽明忽暗的面容上,香兒疑惑地看着她:“娘娘,這是公主身邊的阿籮娜給送來的,看她樣子急匆匆的,奴婢也不敢怠慢,就忙給送來了。”
“她人現在何處?”將信給對摺好放在信封中,朱霜霜擡起頭來,穿上繡鞋就要出去,香兒忙說道:“她已經走了,讓奴婢來告知一下娘娘。”
無力地癱坐在牀上,朱霜霜低頭看着信封,過了片刻,她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嗎?”
“娘娘放心,奴婢肯定不會亂說的。”香兒忙垂首恭敬的說道,朱霜霜點頭,揮了揮手:“嗯,你下去休息吧,沒事了。”
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香兒擔憂地問了聲,朱霜霜搖頭,示意她出去。
一夜無事。
熄滅銅鶴燭臺上的燭火,宮娥們將紗罩井然有序的放好,拿着菱花鏡望着如玉的容顏,香兒笑着說道:“娘娘,奴婢剛給您做了燕窩粥,待會兒用了吧?”
朱霜霜淡淡點頭,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坐在梳妝檯前待了好大一會兒,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問道:“今天可有什麼消息嗎?”
本正在擦拭着瓷瓶的香兒笑着說道:“沒事呢,若是有事的話,奴婢一定會告知娘娘的。”她隨意地“哦”了一聲,還是坐在鏡前斂妝。
沒過多大會兒,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輕喚:“珍貴妃娘娘在嗎?”
香兒狐疑地轉過身去,果然,這聲音她怎會聽錯,將毛巾放在桌子上,她笑着出去,眸中卻是冰寒一片:“原來是綠畫啊,你來我們景仁宮做什麼,怎麼不在德貴妃娘娘身邊侍奉着。”
綠畫一看到是香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房門,朱霜霜從鏡子中看到她走來,她端坐着等着,綠畫恭敬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輕聲說道:“娘娘,我們主子邀您和公主一塊兒到寢宮坐坐,所以讓奴婢過來請您。”
香兒愣怔地看着,不懂是何意?朱霜霜手中本拿着一把梳子,聽到她這樣說,着實震驚不小,手中的梳子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那冰妍公主已經過去了嗎?”轉過身來的瞬間,朱霜霜已然是嫣然一笑,絲毫都沒表現出來異常,如果昨晚的事是真的話,那冰妍不該出現在鍾粹宮纔對。
微微擡起頭來,綠畫恭敬地回道:“我們主子已經差人去請了,奴婢暫時還不知道。”既然是這樣,那朱霜霜也不必爲難於她,於是答應下來。
鳳鸞肩輿行駛在掖庭的道上,不過多大一會兒就到了鍾粹宮外,她伸手放在香兒的手腕上,進了內室,就看到沁雯靜靜地端坐在牀邊。
“你來了。”她的聲音不是很高,但是看起來有些淡淡的,像是沒煮過的白開水一般。
朱霜霜鬆開了香兒的手,她款步走到沁雯的面前,微微點頭,側首掃視了一圈,她狐疑地問了聲:“冰妍公主呢,怎麼還沒來?”
這句話剛問出口,沁雯就忍不住輕笑出聲來:“她自然回來,珍貴妃幹嘛這樣心急,先坐吧。”朱霜霜點頭,靜靜地坐在她的旁邊。
兩個人並沒有說話,內室靜的甚至都能聽到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朱霜霜瞥目擡起頭來,她伸手撫弄着自己嬌粉鮮亮的十指蔻丹,靜默不語,而坐在軟榻上的沁雯則是如坐鍼氈一般,她側目給旁邊站着的綠畫使個眼色。
見狀,綠畫忙躬身靜靜退出。沁雯故作淡定地看着朱霜霜:“冰妍公主想必在拓嵐國習慣了,竟學會睡懶覺了,真的還是孩子一樣。”
朱霜霜含笑點頭,“姐姐也該多休息纔是,這樣對身子恢復纔有好處。”
眸中驟然閃過一絲厭惡之色,沁雯脣角卻還是勾起一抹淡笑:“多謝妹妹關心,不過本宮的身子今兒很好,就不勞煩你掛心了。”
沒有人再多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着,沒過一會兒,綠畫焦急地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沁雯見狀,蹙眉低吼了聲:“急什麼,用得着跑嗎,冰妍公主呢?”
“這……”綠畫焦急地看着她,側首瞥了兩眼朱霜霜,吞吞吐吐半天,終是沒忍住,脫口而出:“皇上剛宣旨,拓嵐國皇上思念王后,公主昨夜……已經走了。”
“什麼?!”沁雯大驚,一個沒坐穩,險些就向後躺去,到底是朱霜霜眼疾手快,忙站起身來扶住她,笑着說道:“姐姐不必着急,既然公主已經回去了,那姐姐有事可以直接和臣妾說,若是能做到的,臣妾一定盡力。”
淡然地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手中抽離,沁雯深吸口氣:“既然冰妍公主都不在這兒了,那本宮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珍貴妃多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本宮也要休息會兒了。”
說完,她直接就將金絲掛鉤給取下,紗帳如湖面上的漣漪一般輕垂下來,朱霜霜點頭:“既然這樣,香兒……回宮。”
說完,直接轉身就走。沁雯瞪着她的背影,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帶朱霜霜剛出門,她坐直了身子,瞪着綠畫:“她怎麼會昨夜就離開了呢,還說什麼皇帝思念,到底是怎麼回事?”
綠畫嚇得跪在地上打着哆嗦:“娘娘……奴婢也是剛聽說,皇上在前朝是這樣說的,沒有人敢說不字。”
沁雯氣急,恨不能直接將軟枕給扔在地上,她的眸中充斥着怒火,難受到了極點。
朱霜霜一路無語,回到寢宮,香兒終於是沒能忍住,輕聲問道:“娘娘,昨兒晚上阿籮娜的那封信……”
“呵呵,沒錯,公主是那時離開的。”朱霜霜坐在軟榻上,含笑着說道,她本來就覺得冰妍突然離開肯定有事,但是信中並沒有明說,只是說她要爲太后找尋良藥,請求朱霜霜要善待太后,究竟是爲什麼,沒有人知道了。
獨自坐在湖邊的涼亭裡,有青色的帳幔隨風輕柔舞動,涼亭四周都擺放着各色盛開的花,坐在涼亭裡靜靜地望着湖面,盛裝女子的脣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她的眼瞼半擡,望着面前放着的紫紅色晶瑩剔透的葡萄,笑道:“今年的葡萄倒是不錯。”
旁邊站着的侍女忙躬身上前,笑着說道:“娘娘,太后娘娘專門讓奴婢給您送來的,您若是喜歡,奴婢再拿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