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事,血也止住了,明天再說吧,這裡有燭臺,你可以安心睡了!”韋廣暉若無其事的笑道,不由分說的扶她躺了下去,掖好被褥,自己也躺在她身邊,環抱着她閉上雙眼。
朱霜霜驚魂未定,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平靜的面容,隱約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韋廣暉忽然伸手隨意的點中了她的睡穴,於是朱霜霜便昏昏沉沉的酣然入夢了……
這時,他兀自的起了身,走到燭臺處坐了下來,細細打量着傷口,除了有些紅腫外並沒有其他異常,至今爲止身上也沒有不適之處,看來那繡花針並沒有被喂毒,那麼這應該不是有心之人爲之,莫非真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突然熄滅的燭臺,詭異的氣氛,還是就是那枚突然出現的繡花針,它爲什麼會不偏不倚的在那時立在牀邊呢?霜霜不擅於女紅,弄月宮中的宮女也無人做此事,又怎麼會有繡花針呢?他拿出那枚幽幽閃着銀光的繡花針,仔細端詳了許久,卻並未發現任何的異常來。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手,他有何意圖呢?真正的目標是誰?想到此處,韋廣暉心中一緊,兇手居然已伸手到自己和她的寢室中了?這弄月宮的警衛必須進一步加強了,否則她的處境只會越來越兇險!他輕搓着那枚繡花針,冥想許久,直至天色微白才漸漸睡去……
“皇上,皇上……”韋廣暉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耳旁疾聲喚道,聽聲音似乎是霜霜,他猛然醒來,只見朱霜霜正蹲在牀邊,焦急萬分的看着自己,神色驚恐,眼中含淚。他鎖着眉頭,聲音微啞,說道:“你怎麼了?”
“你不舒服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啊,御醫都告訴我了!”朱霜霜哽咽道。
“御醫?朕沒事啊,他說什麼了?”韋廣暉捧着她的臉龐微笑說道:“你看朕不是好好的麼?”
“還說呢,你都睡了一天了!”朱霜霜抹着眼淚說道。
“一天?”韋廣暉迷惑不解的望向窗外,果然,天色已近黃昏了,大概是昨晚那晚湯藥的作用吧,他微微笑道:“朕前幾日微感風寒,已經近痊癒了,你不必擔心啊。”
他坐起身來,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身子乏力,便靠在牀頭,極力笑道:“朕有些餓了,你去弄些吃的來好麼?”
“都熱了好幾遍,我餵你吃!”朱霜霜擦去眼淚,溫柔的說道。
……
翌日,太陽剛露出臉,韋廣暉便已醒來,朱霜霜則衣不解帶的守候在牀邊,淚痕猶然印於臉龐,他輕嘆了口氣,悄悄的起身,爲她蓋好禦寒之物後,便捧起衣裳輕聲離去。
“皇上!”門外小墨正欲勸誡,被韋廣暉制止住,“好好照顧卿妃娘娘,朕沒有大礙!”
他穿戴好之後,正色道:“朕不在時日後你需寸步不離於娘娘,這弄月宮之中也存兇險,去查查這根繡花針的下落!”
小墨接過,細細端詳,說道:“弄月宮中並沒人做女紅啊?怎麼會有繡花針呢?”
“這是那晚朕在寢室裡發現的,你暗自去查查,朕懷疑有人意圖對她不軌!”韋廣暉嚴肅的說道.“是!”小墨深明其中的厲害,鄭重其事的回道。
韋廣暉徑直去了光明殿,殿中百官們已齊聚,行過朝拜禮之後,韋葉上前例行公事喊道:“有事奏本,無事退朝!”
“皇上,臣有本!”中書院裡的一位老臣率先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奏道:“臣要爲丁放丁大人喊冤!”
“齊大人,你說!”韋廣暉和顏悅色的說道,對於老臣他一向是敬重有加的。
“臣聽聞您已對丁放丁大人下了緝捕令,臣以爲事情尚未查清,不可妄下定論啊,不然只會再添幾條冤魂哪!還望皇上三思!”
“老大人宅心仁厚,只是皇上既然已下緝捕令,自然對丁府一事已徹底清查之後才做出的決定,您又憑什麼斷言皇上會釀成冤案呢?”一旁的宇文徽忽然上前笑道。
“宇文大人此言差矣,齊大人只是行直諫之職,又何來冤案之說?”另一名大臣憤憤不平的說道。
眼見一場激烈的脣槍舌劍即將上演了,韋廣暉心中一陣煩悶,忽然拍案而起,一瞬間殿中變得鴉雀無聲,剛纔還爭論不休的兩方大臣驚恐萬分的望向他,隨後均不約而同的撲倒在地,全身如篩糠般顫抖不已。
韋廣暉皺着雙眉,臉色鐵青,沉聲說道:“諸位若沒其他事奏來,今日朕不如就將這大殿暫設爲辯論堂,待你們爭論出對丁放的處理結果來再行通報朕,諸位愛卿覺得意下如何啊?”
“臣等失態,請皇上恕罪!”大臣們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說道。
“朝堂之上,豈能等同平常場所,大家有何意見可以一一表明,但絕不允許爲了逞一時口舌之快,達成一己之私利而浪費大家寶貴的時間而置大局、社稷於不顧!”韋廣暉語重心長的說道,緊接着他話鋒忽轉,朗聲道:“丁放犯上作亂之證據確鑿無疑,朕已決心儘早將他緝捕歸案,屆時會親自審理,確保不會出現冤假錯案,這點請衆卿家放心。”
他緩和了語氣,坐下了身繼續問道:“列位卿家還有何事啓奏?”
於翰林走上前,沉吟了片刻,說道:“微臣有一事啓奏,近日北部大旱,農田幾近乾涸,恐影響今年的農作物收成。據臣觀察,近幾日亦有大少災民放棄田地,涌入南部、中部等地另謀生路,嚴重擾亂了百姓的生活秩序,長此以往,微臣擔心由這場大旱造成的影響將愈演愈烈!”
“受災的依舊是佑水、爾當、平吉、安慶四地吧?”韋廣暉正色問道。
“是!”
“前幾日不是來報北部降下了幾場雨麼?災情依然沒能緩解些許?”
“旱情實在過於嚴重,這四地的災情依然嚴重啊,老百姓苦不堪言!”於翰林憂慮的嘆道。
韋廣暉微微頷首,說道:“天災無法躲避,人禍之隱患卻需早日根除!水行政置官何在?”
“微臣在!”
“朕命你前去探明當地的水利情況,佑水屬原江的分支,朕建議你可設法引水灌溉,務必儘快爲災民解決缺水之憂!”
“皇上所言甚是,臣會盡快去到受災四地,探明當地實際情況,早日製定出找水引水方案!”
“好!內府、倉人、廩人何在?”韋廣暉見到三位大臣出列,頷首道:“三位卿家今日酉時前拿出賑災預案來,待朕審視後,明日即刻往受災地運出糧食、銀兩、禦寒之物,賑災事宜由趙大人、方大人負責!
韋廣暉口中的趙大人即趙宇通,正是趙然之父,方纔衆人在爲丁放之事爭論不休時,他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參與其中,更無法爲女兒女婿辯解,雖然趙然是他的女兒,他一直都相信她不會做出犯上作亂的事來,可那天的事實擺在眼前,令他迷惑難堪,驚疑不定的同時,面對皇上時自然生出內疚懼怕之感,甚至不敢直視他。可是,他沒料到,皇上居然還將賑災如此敏感重要之事交由自己負責,心中剎那間不由得一暖,眼中溫熱,幾乎掉下淚來。
“微臣遵旨!”兩人跪下了身去畢恭畢敬的回道。
“衆卿家還有本奏來麼?”韋廣暉正襟危坐問道,殿下一片寂靜,無人應答,他站起身來,說道:“若無其他事,今日就到此吧,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韋廣暉往內室走去,一面走一面說道:“傳於翰林覲見!”韋葉領旨趕忙去找於翰林去了。
韋廣暉佇立於窗前,方纔還是風和日麗、雲淡風輕,這會兒天色卻是昏亂暗沉,狂風大作,看來一場猛烈的暴風雨要即將到來了。
佑水、爾當、平吉、安慶四地毗鄰無爭山莊,這四地遭遇旱災,無爭山莊不知道情形如何?朱河、佑水都屬於原江的支流,上回在那便已發現,無爭山莊早已將朱河切斷,將河水悉數引入莊內,造成周圍的四地只能依靠佑水作爲飲用源頭,此次這四地遭遇旱災日益嚴重,應與朱河被搶走有很大的關係。剛纔在朝堂之上自己不好提及無爭山莊和朱河,不然只會再次影響到朱霜霜在百官中的印象,影響到她在宮中的處境!
這時,於翰林進來,他遠遠便看到韋廣暉的滿面愁容,大致已猜到他的七八分心事,他跪下了身去,和緩的說道:“臣於翰林奉旨叩見皇上!”
“翰林,你來了!”韋廣暉收起思緒,微笑着說道:“平身,過來坐下吧!”
“謝皇上!”於翰林徑直走了過來坐下,說道:“恕臣直言,皇上您讓臣來是不是與四地旱災之事有關?”
“你果然深知朕心啊!”韋廣暉笑道:“其實在你奏明此事時,朕也已知曉你真正所指,說吧,你是不是又發現什麼新情況了?是與無爭山莊有關?”
“皇上聖明!”於翰林拱手讚道,“臣的任何想法都瞞不過您呢!”
“好了,你別給朕帶高帽子了,有話直說吧!”
於翰林不假思索說道:“臣在調查的過程中,確實發現了一些新情況。臣在監視王爺府上之時,發現他居然與無爭山莊還暗地有聯繫,他們是通過一種特殊馴養的鷹來互通信件的,昨天臣去弄月宮找您,可宮女說您一直在歇息,臣來不及稟報,便決定先派人去往無爭山莊調查,昨晚他們便來報,證實臣所查確實屬實,無爭山莊如今表面雖然風平浪靜,來客減少,門可羅雀,但實際上卻不盡然,他們與外界聯繫並沒有減少,尤其是於西域諸國的聯繫愈演愈烈,可謂是打得火勺熱,臣懷疑這無爭山莊一直在孕育一個巨大的陰謀!”
“你居然也會有‘打得火勺熱’如此露骨的詞哈?”韋廣暉忽然輕聲笑道。
於翰林臉色微赧,說道:“皇上,事態緊急呢,您還有心情開臣的玩笑!”
韋廣暉端起茶碗,悠閒的喝了幾口,笑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其實朕心裡對形勢的發展不免也有些憂慮,這韋奇雲野心難泯,居然還企圖利用無爭山莊來與西域諸國聯合起來,但是,你既已發現了他的陰謀,我們的勝算便也添了幾分,你繼續盯緊韋奇雲,昨日朕大概是累極了沉睡了一天,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來稟報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