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邊城夜雨聲(二)

周若雲說:“那個小六子是無極門的人,”當下把所知道的無極門之事簡略向李志林說明。

李志林點了點頭,說:“周姐姐,我知道你心裡不願跟我回家,你義父未安葬,你是不是想回去?”

周若雲道:“我能回去當然好,就是回不去那也沒辦法,孫叔叔會辦好一切的。”頓了頓又說:“你好象是想說我們應該給那個老頭報信對嗎?”

李志林又點了點頭,他不擅言辭,心內的想法往往表達不清,明明想着老頭可能會有危險,卻說其他的事。

幸好周若雲善解人意,省了李志林不少口舌。周若雲說:“那好吧!那老頭兒雖然擄走過我們,但我們也逃掉了,大家扯個直,他不象壞人,而且他好象還認識我爺爺,我回去說,你在這兒等我。”

李志林搖頭:“不!我們一起去。”

周若雲笑了笑:“好吧!要死一起死,倒也爽快。”

兩人向回返,等回到原地時,天已快黑了,那個老者早已不知去向。

周若雲微一思忖,道:“他可能追我們到那片樹林時,迷了路,我們上那片樹林找他。”

李志林應了聲“好”。二人第三次進了樹林。天黑了。樹林裡靜極了。這時雪已停了,風也止了,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黑暗籠罩着世界的一切。

兩人爬到了同一棵粗壯的大樹之上,看來今夜只得露宿樹上了。

李志林清晨醒來時,天已微微放亮,周若雲厚厚的外衣蓋在他身上,他暗暗自責。巡目四顧,卻不見周若雲,心下大驚:“周姐姐——”他連連叫了數聲,沒有迴音。更急了,剛想從樹上爬下去,卻聽到一陣踏雪的腳步聲,是周姐姐回來了。

他俯首察看,果然是周若雲,只見她穿着瘦小的花褂子,向這邊跑來,她施展輕功身法極快,可是她身後有一個老者正追着她。那老者象那個賣字畫的老頭兒,這傢伙,我們好意來報信,他卻這樣待周姐姐。

李志林順着樹幹一下滑到了地上。嚷道:“老頭兒,你有本事過來抓我。”

那老者驚了一下,顯然他沒想到樹上有人,待看清是個小孩兒,禁不住哈哈大笑。他不理李志林,而是繼續追周若雲。

李志林大急,拾起地上一根枯枝向那老者擲去,那老者隨手將樹枝撥開,李志林見地上已無樹枝,就抓起雪來,捏成雪團連連扔向老者,企盼着能阻擋老者繼續追下去。但顯然效果不大,於是就去追老者,前面二人都會輕功,自己越落越遠。

周若雲忽然在幾棵大樹後繞過,轉着圈兒朝這邊跑,李志林大喜,他將周若雲的外衣,拋了過去。

周若雲剛要去接,那老者一招燕子三抄水,身子向前急躍,一手捉住了周若雲的後心,一手接住了飛過去的衣服。

“小林,快跑!這個老頭兒不是那個老頭兒。”周若雲大喊

李志林一愣,看清了眼前這個老者,應該不是那個老者,他是化了妝的,他的鬍子掉到了胸前的衣服上。李志林大驚失色,向前就去拉周若雲的手。

那人也看到鬍子落下,索性把臉抹了抹,把破舊不堪的外衣甩掉,原來那人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

這時,周若雲背心的穴道被點,靜立在雪地中。李志林順勢抓住了那人的手,張口就咬,那人吃疼,反手抽了李志林一個耳光,打得李志林眼冒金星,他還要向上衝,那人身子一進已在他的胸前點了下,李志林穴道一封,立時跌倒在地。

周若雲未被點中啞穴,自怨自艾道:“小林,我害了你,我本想過來提醒你一下。”

李志林一笑:“周姐姐,我們未必會死,我看這人根本沒有膽子殺掉我們。”

周若雲心下明白李志林是想激怒對方。好!就激怒他,讓他一下殺了我也好,免得受辱。於是道:“我看他也沒這個膽量。”

那人不怒反笑:“小崽子,心眼不小,我當完你姐夫,會成全你的。”這話是衝着李志林說的。轉頭對周若雲左看右瞅,咂吧咂吧嘴,道:“這麼又鮮又嫩的美人兒,我可捨不得殺啊!”說着伸手摸了摸周若雲的臉蛋兒。

周若雲暗暗叫苦,如今我只有咬舌自盡了。那人象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又點了她臉頰上的幾個穴道,使她的嘴微張着始終合不籠。

李志林大叫:“有本事你先殺了我。”

那人一笑:“好啊!你小子這麼愛死,我就答應你。”說着從腰後抽出一把彎刀。

周若雲嗚嗚咽咽說不清話,腮邊滾下了淚珠。

李志林忽然想到村裡說快書的老李頭常說的《武二郎》,於是哈哈大笑:“當了個當,當了個當,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響噹噹,響噹噹來響噹噹,當了個當,當了個當……”

那人聽他忽然唱起了山東快書,忍不住笑道:“看不出你小子還真會嘰歪,來吧!老子讓你美夢成真。”說着舉起彎刀就砍。

周若雲閉上了眼。

那刀還未落下,卻聽後面有人喊道:“五師兄,你在幹什麼?”

那人回頭一看:“小六子,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周若雲睜開眼看到纔來之人,正是路上遇到的無極門的小六子,只是他現在沒有騎馬。

老六道:“我昨天就回來了,王師伯這次也來了。師父讓我出來找你,看有沒有於老頭的下落。喂,你怎麼捉了兩個人,他們知道於老頭的下落?”

老五腦子一轉:真是一句話驚醒我夢中人,小六子把最難請的王師伯都請來了,我是又化妝又挨凍,折騰了半天一夜,連於老頭的影子都沒看到,師父肯定會怪罪,不如……只是可惜了這個小美人兒。

他想到這兒,用眼瞥了下週若雲,然後悻悻地說:“小六子,真有你的,這個小孩兒知道於老頭的下落,可這小子挺硬,我各種手段用了無數,他就是不肯說,我只好抓住了他的姐姐,逼他說出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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