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香,水波盪漾,夏日的南國生機盎然,天氣雖有些悶熱,徐徐清風仍讓人倍覺清爽。
九曲石橋上,行人來來往往,一位牽着黑色駿馬的黑衣少年正走上石橋,走進了對面熙攘的集市,但見他眉清目秀,身材勻稱修長,尤其那一對清澈明亮又稍顯深邃狹長的眸子,讓人一碰便心生莫名的好感,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便是乾淨清爽。
他穿過熙攘的人羣,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
此人正是夏夜。她擡頭看了一眼招牌,“福來客棧”四個大字寫得倒也端莊大方。
店主瞥見了門前的客人,立即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一手牽過馬,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位公子裡面請!”還不忘對着店裡的夥計喊道:“二貴子,快招呼客人!”
夏夜邁步入內,那叫做二貴子的夥計急忙迎了上來,引她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夏夜放下包袱,向四下看了看,店裡人不多,可能這個時候不是吃飯的時間吧,除了她這桌,只有兩個桌上有客人,一個是她左邊的桌子,坐有三人,一位是穿着考究的三十出頭的男子,另兩位都是四是開外的中年男子,穿戴也頗整齊,瞧模樣,大概是經商之人,只不過一位油光滑面,身材矮胖,另一位卻身材較瘦。
另一桌在夏夜的對面,也是靠窗的位置,只坐了一人,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此時正在自斟自飲。夏夜瞥了他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動,饒是她心靜如水,仍忍不住在心底讚歎:“好一位風流俊秀的人物!”但見他劍眉舒展,星目低垂,一襲白衣坐在那裡,飄逸如風,軒俊若夢,如一陣清風般溫和清爽,如一縷暖陽般可親可近,卻又傲俗脫凡、卓爾不羣。夏夜見他微微擡首間目光清亮、嘴角含笑,仿若初陽融雪,渾不似此間人物。
正在暗暗讚歎之際,夥計送來了茶水,陪笑道:“客官要點什麼?”
夏夜道:“隨便兩樣家常小菜,米飯一碗。”夥計拉長了聲調:“好嘞”,忙轉身而去。夏夜便倒了一杯茶喝着,腦中盤算着自己的行程。此次去孤明山莊,怕是有半月路程,孤明山莊遠在潤州,她從杭州出發,此時已行了五天路程,到達這個小鎮。夏夜不知這小鎮的名字,只知這小鎮位置在杭州和湖州之間,如此一來,不到一個月時間應該就可以到達潤州。夏夜正自盤算,忽聽“砰”的一聲,
有人拍桌子,夏夜擡頭,只見不知何時,店裡進來了一位滿身橫肉的大漢,臉上佈滿鬍渣,在正中間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徑自吆喝:“他媽的店小二,快拿酒拿肉來,想餓死大爺麼?”
那喚作二貴子的的店小二慌里慌張地抱了一罈酒出來,擱在那漢子的桌上,點頭哈腰地道:“客官不用急,肉馬上就來,馬上就來!”急急地又入內去了。
那漢子自顧自吃酒,一邊還嚷嚷不休:“他媽的爲了個什麼畫,累得老子整天在外奔波,吃不好睡不香,真不知發的哪門子神經,哼!”正好二貴子端肉過來,那大漢便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個不亦樂乎!
夏夜旁邊桌上那兩位商人模樣的人卻議論起來了。聲音雖低,但憑夏夜的耳力,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那矮胖的一位道:“他說的那什麼畫八成就是那個藏寶圖了。”
那稍瘦的一位接道:“就是那個叫做什麼千什麼山的畫?”
胖商人點點頭道:“不錯,落雪千山圖。”
瘦商人道:“聽說飄柳山莊柳莊主的後人憤於柳老莊主之死,在湖州廣發英雄帖,召集各路羣豪共同尋找落雪千山圖的下落,依我看,那個落雪千山圖很有可能是武功秘笈,柳家後人要憑此爲柳老莊主報仇雪恨。”
胖商人點頭道:“說得有道理。不管怎樣,湖州之會已爲期不遠了,聽說是在這個月的十五號,如今,各地武林人士都紛紛趕往湖州去,可惜咱們這就要往杭州去了,不然也可以順道去湊湊熱鬧。”
那瘦商人正要接口,一直未發一言的那三十多歲的男子道:“是非還是莫要說太多爲好,當心禍從口出!”
胖瘦二商人聽聞此言,下意識地往四下一看,果然住口不再多說,各自喝酒吃菜。
夏夜心想那個湖州之會不知是個什麼模樣,今天是十號,十五號舉行,倒是可以順道看看。
本來夏夜不是個愛湊熱鬧、旁生枝節的人,只是剛纔那胖瘦二人提到柳劍雄,便引起了她的注意,至於那個落雪千山圖,倒沒能入了她的心裡去 。夏夜這樣想着的時候,不經意間擡頭,對面的那個白衣少年依舊還在那兒坐着,只是將臉轉向了窗外,似乎對別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毫沒在意。
夏夜提高了聲音,叫道:“店家,結賬”,原先幫着她牽馬的那位店主聞聲立即趕了過來,收下銀子,夏夜提起包袱,大步跨出了店門,卻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她也不回頭,跨上馬背,夜風不用催促,便已揚蹄奔行起來,夏夜此際微微側目,窗邊的那道白影依然端坐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