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對穆家好像格外苛刻,一年到頭平平順順,卻總能在最歡喜最重要的時刻給他們當頭一擊。穆紹輝只覺的是家裡風水不好,還沒出正月,就專門請人看了宅子,哪裡不妥改哪裡。這所謂的風水先生自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衝着自己的名聲和難得的機會結結實實給穆紹輝提了一大堆的意見,照他的說法,這穆公館須得大整。穆家雖人丁不旺,加上丫頭小夥的,也有個幾十號人,這房子一休整,沒個把月怎麼弄的好。於是,這住宿一下子成了穆紹輝急迫需要解決的問題。
穆婷倒是好說,她自小被玲瓏撫養,在相忘樓就有住處。下人們擠一擠湊合一下也能捱過這 幾個月,唯獨就穆紹輝單了出來。
這相忘樓雖建在穆家,卻是玲瓏自己出錢所蓋,實屬玲瓏的私有財產。穆紹輝又是極愛臉子的人,說什麼都要搬到辦公室去。穆憶穆婷想着法的要玲瓏開口請穆紹輝來相忘樓住,玲瓏心裡知道,卻一直跟他們打埋伏,兩句話就能將話題轉移,弄的穆憶穆婷一時也沒有他法。
穆憶終究被錄用了。
聘書是穆婷發現的,比當事人穆憶還要高興上百倍。
“我就說家裡不會一直走黴運,哥,這是不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穆憶先是很驚訝的接過信,短暫的喜色過後卻浮現出淡淡的擔憂。
“哥,你不高興嗎?”穆婷有些失望。
“不,我只是覺的有些。。。意外。”
“意外?爲何?我不懂,是因爲那個司徒晟嗎?”
“不全是。”
“那是爲什麼?”
“我總覺的他錄用我並不是全是爲了我的能力。事實上,我也並未給他展現任何的能力,我只是簡單的敘述了一些我的想法,那些想法都還是我在理論基礎上的個人意見,缺乏一定的實踐性。可司徒老闆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很謹慎,很穩重的人,對自己要求嚴苛,對別人也是。我還當真有些摸不準了。”
穆婷見他疑色重重,本是一件樂見的好事,此時卻變了味。
她笑道,“哥,既然司徒老闆給你發了聘書,就說明他也是賞識你的,即便是有別的原因,我相信,他更看重的還是你這個人。既來之,則安之。你又何必自討煩惱呢?”
穆憶釋然一笑,“恩,你說的對,在這點上,你總比我想的開,倒像是我的精神導師。”
穆婷面頰微微一紅,眼臉下襬,“我哪有,到底是哥哥乃人中之龍。”
穆婷瞧着正在擺放書本的穆憶,長身玉立,儒雅謙和。又想到那日在墓地所聽之言,心中雖大爲震驚,卻在當夜想通不少。他既不是穆紹輝的親生兒子,那便和她無任何血親之連。她自小喜愛穆憶,本以爲是出自單純的兄妹崇敬之情,殊不知 ,那份苦澀的思念和那殷殷的期盼竟源自只有書本上才能看到的愛情二字。她的心不再平靜。
穆婷自小受玲瓏的影響,通曉中西經典文學,她曾爲寶黛之戀扼腕嘆息,也曾爲羅密歐和朱麗葉的陰陽錯位之愛而動容流淚。她無時無刻不被那些勇敢追愛的女主人公感動,時間過的越久,她就越加堅定了對愛情那份忠貞。
“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聲音好像完全變了,連她自己都不認得了。
穆憶一怔,愣愣的看了看穆婷,笑說,“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怎麼?你是覺的光有我一個還不夠陪你,急着想要個嫂子回來?”
穆婷臉色唰的一紅,回道,“哪有,我纔不着急呢,是。。。是我前兒個聽姨娘和秋姨說起你的婚事纔想起來問你的,我。。。我怕你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心意,就。。。就提前給你打打氣,好叫你有個心裡準備。”她胡亂的編排了一堆,話說完,連她自己都覺的不合邏輯。
穆憶頗爲納悶,“什麼?母親這就着急啦?我倒從未聽她說起,也未曾見過任何跡象。哈哈,我原想着母親和其他女子不同,這樣看來,她也是免不了俗,想要抱孫子了。”
穆婷聽他這麼說,臉頰更是緋紅滾燙。想要辯駁,又不知該如何辯,怕說左了穆憶不明白,說右了又壞了事,一時間急的她直跺腳。
“你怎麼啦?臉這麼紅?該不會是發燒了吧?”穆憶說着,一隻手便覆在穆婷的額頭。穆婷本能的一躲,被穆憶撲了個空。
穆憶剛要問,就見玲瓏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在玩什麼呢,看個書也能臉紅?”玲瓏戲道。
穆憶剛要說,卻被穆婷搶了過去,“沒什麼,就是哥哥的聘書下來了,我們在商量如何慶賀。”
說罷,她衝穆憶眨眨眼,穆憶會意,笑了笑,說,“是,就是這樣。母親,您找我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母親,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玲瓏再看穆婷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本色。
“是青浦銀行嗎?”
穆憶點頭。
玲瓏莞爾一笑,“這是好事,確實值得慶賀一下。我看你們就等花燈節的時候出去玩玩吧,剛好我這裡有兩張電影票,你們去吧。”
穆婷最愛看電影。
“何時上班?”玲瓏問。
“等過了十五就去。”
玲瓏放心的點點頭。目光落在正在專心看着電影票的穆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