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突兀的傳來一中年男子的聲音。
“穆夫人可在家中,在下張繼忠,前來問診。”
“張大夫請進……咳咳……”
那婦人咳嗽了兩聲,佘奕和若若都站了起來。若若上前打開門,那張繼忠掀起簾子走了進來。
看見站在牀邊的佘奕後,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訝欣喜的表情,這表情和之前那婦人臉上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轍。
“你…………你是佘公子?佘公子您果真回來了,紅娘子能有如此好兒郎,真乃我大宋子民之福。”
佘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他知道,這一定又是母親紅娘子的神聖光環籠罩,才使得這張繼忠對自己敬重有加。話說,他此刻真的對母親紅娘子有些好奇了。
“張大夫,好久不見了……上次那首詞的事情……”
“誤會,誤會……公子那首詩詞鬼斧神工,是我等俗人誤解歧義了。前陣子,聽一鳴來信說,公子的那首《臥春》在洛陽城人盡皆知,甚至興起一股疊詞之風。可謂開創了詩詞界新一流派。還有公子那句自古人生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世人無不稱讚,實乃鐵骨俠膽,英雄男兒,老朽實在佩服,佘公子,請受張某一拜……”
張繼忠上前彎腰欲拜佘奕,佘奕大驚連忙扶住張繼忠。
“張大夫使不得……”
“佘公子,張某實在不知如何表達對您的仰慕之情。老朽醫術不精,之前未能盡勞,實有愧,而今公子面色紅潤,體格健朗,雙臂有力,目光有神,昔日肺癆之症恐早已治癒。江湖傳言紅娘子是天機老人關門弟子,天機老人可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看來傳說果然不假。張某早年從師,師傅曾對天機祖師神往已久,可惜離世之時都未曾一見。公子可否引薦一二,讓張某有幸瞻仰一番天機祖師的神容……”
天機……老人……?誇了半天,原來是想走後門的……尼瑪……
佘奕吸了一口氣,醞釀了一下心情……本來吐出兩個髒字,好在壓下去了,沒有觸動肝火。歸根結底這張繼忠仰慕他是假,想見天機老人才是真……現在的人啊……
話說,他怎麼就想不起江湖中有天機老人這等人物呢……母親紅娘子確實有着不凡的背景身世,但斷不會是那個什麼天機老人的弟子,還起死回生、逆天改命……這牛吹得,玉面小蛟龍趙婉琪都要望其項背了……
牀上的婦人和牀邊的小女孩若若雲裡霧裡的看着張繼忠和佘奕,不知道一向沉穩老實的張繼忠張大夫爲何這般激動,爲何這般“文采飛揚”……
“張大夫,恐讓你失望了……實不相瞞,我已久日未見母親,至於你說的天機老人,我也未曾聽聞。恕佘某無能爲力……”
“無妨無妨……天機老祖那等傳說中的人物豈是我輩凡夫俗子能見……張某隻是說說而已,佘公子無須在意。”
“如此甚好,張大夫,請坐,不妨先給穆夫人診斷,我們稍後再敘……”
佘奕示意了下牀邊的凳子,讓張繼忠坐下來。
“好,張公子稍等,待張某爲穆夫人問診之後,再敘。”
張繼忠用手把了一下山羊鬍子,朝牀上那婦人微微一笑。
……
約一杯茶的功夫,張繼忠替牀上的那婦人診斷完了,這婦人因幾日未曾進食,身體弱,風寒更加嚴重了,加上腿上的傷口擴散,若沒有上好的藥材,恐越發越嚴重。
張繼忠隨身攜帶着一小包驅寒的中藥,可暫時延緩一下病情。佘奕本打算說藥材他去採集,讓張繼忠醫好這穆夫人,但又擔心這張繼忠會看出他的一些秘密來,所以沒有開口。
張繼忠隨後和佘奕閒聊了一會,佘奕給他介紹了一些藥草,可以消毒驅除風寒,說是他小時候母親紅娘子告訴他的。那張繼忠自然不以爲意,但表面上還是感謝了一番,隨後便告辭了那婦人和佘奕。
房間裡面靜悄悄的,佘奕和若若站在牀邊。那婦人躺在牀上,神色憔悴,也不言語。
若若拿了果子給她,她搖了搖手,讓女兒自己吃。若若看見母親這般模樣,哭了起來。
“哥哥,你救阿孃,好不好……”
若若拉着佘奕的胳膊央求道。
佘奕思忖了下,點了點頭,坐在牀邊看着這個婦人,那婦人臉上朝佘奕苦澀一笑。
……
佘奕告訴這婦人,他雖然沒有當過醫生,但對一些醫學常識還是瞭解一些,她的病他也可以醫的好。不過,他的東西全在北門灣佘府,這裡是西門外面,人比較多,他不願意接觸外人,若是願意,隨他一起去北門灣的佘府,爲她醫治。
那婦人點了點頭,應了下來,這病不是什麼大病,關鍵飢飽是最大問題。
佘奕先把那服藥熬了,讓那婦人喝了,接着,讓若若收拾衣服等日常用的東西。
暮色降臨的時候,佘府扶着那婦人和若若三人進了西城門,沒多久,便到了北門灣佘府。
佘奕把那婦人和若若安置到妹妹之前住的房間裡面,到廚房煮了些麪條,給那婦人和若若食用。
那婦人和女兒若若狼吞虎嚥的吃了好幾碗之後,方纔消停。可見,這十幾日來,她們母子確實餓壞了。
吃完之後,若若去清洗餐具了,佘奕打算先替那婦人把腿上的傷口清理一下。
他拿着乙醚、酒精、匕首、消炎藥水等設備,進了婦人的房間,走到牀邊,那婦人躺了下來。佘奕一圈一圈的解開那婦人小腿上裹着的繃帶,看到了那婦人腿上的傷口。
那傷口在小腿內側,長約一寸左右,傷口腐爛發炎都可以看得見骨頭了。
“佘公子,求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那婦人忽然開口說道。
“穆夫人請說……”
佘奕停下了手裡面的動作看了一眼那婦人。
“佘公子,我知道您尚未娶妻。若若今年已八歲,倘若你不嫌棄,就讓若若跟着您,我自知我家若若配不上您,所以只求公子收她當個通房丫頭伺候您,您只要賞她碗飯便可……”
那婦人用祈求的目光的看着佘奕,那小女孩已經洗了碗筷,走了進來,站在佘奕的旁邊。她似乎聽懂了母親的話,擡頭用希翼的目光看着佘奕。
“這……這恐怕不妥吧……”
佘奕略微有些尷尬……這小女孩不過**歲而已,怎麼能當他的通房丫頭?他理解這婦人的意思,如今兵荒馬亂,她們母女和佘奕一不是親戚,二沒有什麼特殊關係,佘奕現在照顧她們不過是作善。一旦她死了,女兒就可能被遺棄,餓死荒野是正常的事情。與其如此,不如讓她成了佘奕的通房丫鬟,至少能有一口飯吃活的下命來。
那婦人見佘奕拒絕了,以爲佘奕不願意……眼淚從眼睛裡面滾落了出來……站在牀邊的小女孩若若低下頭,也淚汪汪,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了下來。
“穆夫人,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
佘奕沒預料到這母女二人反應如此之大。
“這樣好了,我認你當姐姐吧,這樣若若就是我的外甥女。”
那婦人和女兒若若停止了哭泣,擡頭愣愣的看着佘奕……半響不知道說什麼……
“不知道穆夫人可否願意認我這個弟弟?”
佘奕故意咳嗽了一下……
那婦人頓時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伸手抓住佘奕的手。
“願意,當然願意……”
“那就好……不知道姐姐孃家姓甚?日後如何稱呼?年歲幾何?家裡還有何人?”
佘奕看了一眼這婦人的手,十指修長如玉。那婦人也不當回事,依舊抓着佘奕的手。她本來就比佘奕大近乎十歲,在她的眼中,還沒有把佘奕規劃到男女有別的範圍。
“姐姐我孃家在河北西路湯陰縣,今年二十有四,祖上姓岳,名莫愁,家中尚有一母親及一小弟。妹妹珊兒前年嫁入洛陽,妹夫家開了一酒樓,我們母女此番正是打算投靠妹妹。”
這婦人的性子比較開朗,之前餓的緣故,病怏怏的不說話,像個貴婦人。現在吃飽了肚子,精神明顯好了許多,開了腔,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那以後我就叫你莫愁姐吧……等一下,姐姐你是湯陰人氏?那你弟弟叫什麼?今,年歲幾何?”
佘奕覺得湯陰這個地名比較耳熟……
“弟弟單名一個飛字,打小臂力驚人,前一陣子拜了周侗前輩學習射義。”
這婦人說的時候,臉上露出驕傲的微笑。
“嶽……飛……是你弟?”
佘奕的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