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大大打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裡面是一間大得讓人想象不到的大廳,正人聲鼎沸。一張張長桌後,坐着一個個年輕人,有的胖,有個瘦。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睛,全部眼神渙散,直勾勾地看着桌子。桌子上是白色的粉末,這些年輕人正把粉末一點點放在面前的天平裡稱量,然後分裝進透明的塑料袋裡。
“是毒品!海洛因!”吳勇大驚,細聲湊到餘光的耳朵旁說道。
“嗯。”餘光沒有說什麼,只是拉着吳勇踏着碎步走進了大廳。
正在忙碌着的年輕人們沒有覺察到他們倆人的進入。他們都聚精會神忙着自己的事。
“他們都被催眠了。”餘光小聲與吳勇耳語道。
“只怕不是催眠這麼簡單。”
“怎麼?”
“還記得趙連蒲說過的嗎?他曾經在一個加勒比海中的島國呆過。”吳勇反問道。
“對,我記得。”
“現在我想起了,他一定是呆在那個國家。”
“哪個國家?”
“海地!”吳勇堅決地答道。“海地?你怎麼會這麼想?”餘光不解。
“你聽說過Voodoo教嗎?”
“什麼教?”
吳勇拉着餘光在大廳一隅的柱子後躲下,然後放低了聲音解釋道:“Voodoo教又稱爲巫毒教或者伏都教,是流傳在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的一種神秘宗教。Voodoo教最早發源於西非斯拉夫海灣的埃維族人,隨着黑奴的輸入傳到了海地而發揚光大。傳說中,Voodoo教的巫術和咒語可以令死人復活,然後被驅使來做各種繁重的勞動。”
“這麼邪?這怎麼可能?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復活的。”餘光說道。
“對!當然不是死人復活了。”吳勇說道:“後來有科學家在海地島上調查,證明並不是死人真正復活了,而是Voodoo教用某種方法使活人假死,就如同催眠一般驅使這些活死人做體力勞動的奴隸。”
“假死?他們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餘光大惑。
“科學家在活死人的體內提取了血液做出分析,說很有可能是一種河豚毒素造成的神經麻痹。據說巫毒法師是用萃取河豚體內的毒素令得活人出現假死狀態,再利用某種方法喚醒活死人,讓他們成爲自己的奴隸。實在是駭人聽聞。”吳勇的見識很是廣泛。
“河豚毒素?好象有點不對勁吧?”餘光依然不解。
“對,是很不對勁。海地這個國家怎麼會有河豚?就算有,我也不相信當地的法師能有能力萃取出河豚體內的毒素。我更傾向於是當地的某種神秘植物的毒素使然。”
“植物?對!說不定就是在夜葬途中差點讓我們窒息而死的植物!”餘光恍然大悟。
“是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趙連蒲在海地呆了很長時間,學會了Voodoo教製造和驅使活死人的方法,並且把這種神秘的植物引種到了惡詛村。他們將這植物裡的毒素提取出來,實驗在了惡詛村的年輕村民身上,讓他們作爲奴隸,給趙連蒲生產毒品。”說到這裡,吳勇竟不禁因爲趙連蒲等人的險惡用心而倒吸一口涼氣。
“有道理。這麼說來,死去的王明生的哥哥,有可能就是在他們剛開始實驗時,分量用得不對,而引起的死亡現象。”餘光的聲音裡竟不知不覺有些顫抖。面對這樣厲害的對手,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纔能有絲毫的勝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屋裡靜止了。所有正在忙碌着的年輕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站了起來,頸脖僵硬,雙腿僵直地移動着身體,聚集在大廳中央。
在大廳對面,有一扇小門,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從裡面先走出一個人,是王明生,他的兩隻胳膊依然放在肩膀上,滿眼迷離,但臉上已經明顯浮腫了,像是被人狠狠扇過一巴掌。跟着,在他身後穿來了咆哮之聲,激越憤怒。這個人咆哮的語言是餘光和吳勇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像是某種非洲的土話,嘰裡咕嚕地發着捲舌音,還不住地彈着嘴皮。聽上去,這更像是咒語。在這接近咒語的咆哮中,王明生的身體轟然倒下,地板給他震盪起一層薄薄的塵埃。
王明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從他的鼻孔眼睛耳朵嘴脣裡滴出一行烏黑的血跡出來。在旁邊聚集的這些年輕人們,臉上頓時顯露出一絲極度恐懼的神情,面目扭曲,五官變形。但只是瞬間,這些年輕人立刻恢復了一片茫然,兩眼空洞地看着小屋的木門。木門後,閃出了一個矮小的人影,腳步一瘸一拐,正是趙連蒲的管家——老陳頭。
餘光與吳勇躲在柱子後一動不動,他們很害怕被老陳頭髮現。這一屋子的活死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對付。現在,他們只有把自己隱藏起來,如果有傳說中的隱身術就好了,就像氣體分子一般消失在屋中,那纔是最可靠的。老陳頭站在大廳門前,雖然只是一個最簡單的站立動作,他的身形雖然矮小,但卻憑空生出一種威嚴,令面前一干活屍們不寒而慄。
老陳頭輕輕抽動了一下鼻翼,眼光懷疑地環視了一下大廳,但卻什麼都沒看到。他吸了一口氣,嘴裡喃喃說着什麼。然後,他揮了揮手,這時,從他身後的小屋裡走出一個人來。
這是一個小孩,同樣地頸脖僵硬,雙腿僵直。吳勇瞟了一眼,認了出來,這小孩正是呂桂花的兒子。
這小孩手裡抱着一件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個很大的葫蘆,葫蘆上還密密麻麻插着彎刀。這已經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在小孩的頭上,還頂着一隻蘆花大公雞。公雞的腳給縛着了,雞冠鮮豔地聳立着,兩隻眼睛炯炯有神。這小孩要做什麼?吳勇感覺很好奇。這隻公雞是拿來做什麼的?難道是巫毒發生作用的一種催化劑嗎?那孩子手裡抱着的葫蘆又有什麼用?難道是裝盛毒素的工具?老陳頭嘴裡不停唸唸有詞,他正念着什麼咒語。當他念過咒語時,旁邊的活屍們臉上泛出了赤紅的顏色,頰邊滲出一道道汗水。看上去他們很難受,似乎正在接受某種酷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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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頭停止了咒語,開口說道:“剛纔你們當中有一個辦事不力,所以我要懲罰你們所有人。現在,我要給你們下一道新的巫,看你們誰敢再做事不力?”
言語間,原本趴在地上的王明生緩緩爬了起來,滿臉血污,眼睛直勾勾地平視着前方,看不出他有任何感覺。
老陳頭走到了小孩身邊,拔出了葫蘆上插着的一把彎刀,只聽到嘶嘶的聲音從葫蘆裡發出。同時,屋中的活屍們也發出了痛苦的鼓譟,屋裡頓時亂作一團。吳勇暗叫一聲不好,這葫蘆的刀一拔出,裡面的毒素就開始外瀉,如果自己和餘光嗅到了也會變成活屍。此時,他已經覺得有些胸悶了,心跳也有點加劇。他連忙抓過餘光手裡那半截鋼管,和自己手中這截鋼管相碰撞,發出了錚釘之聲。他不敢敲擊得太重,因爲他也怕被老陳頭髮現。如果被發現了,老陳頭一句咒語,所有的活屍都來攻擊他們,他們只有死路一條。霧用敲的節律正是自己心臟正常跳動的節奏,這聲音輕柔得只有他和餘光可以清晰地聽到。聽到這聲音後,原本漸漸開始難受的心臟立刻恢復了正常。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暗叫好險!老陳頭並沒有發覺屋裡還藏着兩個其他的人,他嘴裡念着咒語,時高時低。屋中的活屍們身體不停前後左右搖晃着,腳卻像釘子一般釘在了地上。他們搖動身體的幅度越來越大,卻並沒有倒下。
老陳頭的咒語突然停下了,他雙眼如炬地望了一眼屋中的情形,活屍們的動作也猛然停頓,或歪或斜地凝固在屋中。在老陳頭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的手微微一擡,手中的彎刀指在了小孩頭上的那隻雄赳赳的公雞腦袋邊。彎刀並沒有捱到公雞身上,可公雞卻像是受到了重重一擊。眨眼間,沒有感覺到刀鋒的移動,公雞已經頹然癱倒,沒有絲毫的掙扎,只剩下臨死前斷斷續續的顫抖的呼吸。餘光與吳勇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似乎明白了,爲了懲罰王明生沒有順利帶回餘光與吳勇,趙連蒲授意老陳頭要懲罰所有的活屍。老陳頭先用咒語解開了活屍們被封閉的感覺系統,然後用咒語折磨他們。等折磨殆盡後,又打開密封的葫蘆,讓毒素散發出來,形成新的巫毒。這真是慘絕人寰,趙連蒲和老陳頭這兩個冷血的劊子手,真是變態之致。公雞癱倒後,站在大廳中央的活屍們的眼睛立刻又變得渙散無比,他們夢遊般轉過身體,回到了原來的桌子前,繼續分裝起桌上的白色純淨粉末。
老陳頭冷哼一聲,進了身後的小屋。吳勇與餘光一躍而出,跟着移動身形來到了小屋的木門外。
屋中的活屍們對突然多出的吳勇與餘光,卻視若不見,眼神中只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也許在他們的身心深處,也感覺到了這兩個人是來解救他們的,所以沒有人出聲,更沒有人通報。吳勇和餘光站在小屋的木門外,吳勇側過身體,向屋中望去。
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老陳頭到哪裡去了?趙連蒲到哪裡去了?翁蓓蓓和沈天又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