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荷西”應聲止步,藉着校園裡昏暗的路燈努力去打量擋在自己面前的人。
來者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瘦長身形,全身一款筆挺帥氣的黑色制服和長褲,腳上是行走利落的黑色軟皮鞋。
他全身挺直站立在不太明朗的月色下,纖秀卻英氣飽滿的五官上看不到丁點的笑意,高冷的氣質使“荷西”在和他對視第一眼時便從他的周身感受到一種使人不太自在的壓迫力。
“是你啊!你不是布萊克學長家養的小狗嗎?鼻子夠靈的,居然找到這來了?”
很快,“荷西”就認清對面的人正是德莫斯的管家諾亞,於是對他很不友好地調笑道。
諾亞對“荷西”的輕謾態度並不在意,開口繼續說,神色鎮定,不卑不亢:
“抱歉深夜打擾先生,諾亞此番冒昧前來,是要告誡先生一件事……”
話到這裡,他的雙眸緊鎖“荷西”不放,筆直的眸光忽而變得鋒利,彷彿立時能夠透過對方的身體,殺他於無形!
“諾亞希望,先生能夠知曉做人做事的分寸,不要再在我家主人的生活中出現!”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小狗狗?”
耐性聽諾亞說完,“荷西”帶着不屑的冷笑反問:
“是學長叫你來的?”
“不,這是諾亞自己的意思,是諾亞自己想要來找先生您!”
諾亞對着“荷西”搖搖頭,實話實說。
他講的確實都是真話。
目睹家門之變,諾亞將全部罪責都歸於和自己女主人聯繫過於密切的中國男子荷西身上,認爲他纔是擾亂自己男女主人情感與生活的罪魁禍首。
他單純地認爲,只要橫在德莫斯與卡蕾忒之間的障礙物不存在了,他們便會和好如初。
因此,午後諾亞偷偷離開南區別墅摸到荷西就讀的雅典大學研究生院,在教學樓附近等了一下午,纔等到目標人物匆匆進入畫室上實踐課。接着,諾亞便留在原地專心等候着能與目標見面併除去他的時機。
直到午夜,諾亞總算看到“荷西”孤身離開教學樓,於是纔有了現在發生的一切。
諾亞直視一臉洋洋得意的“荷西”,繼續正色說道:
“先生的所作所爲已經爲我家主人的正常生活帶來了困擾,諾亞僅希望您能儘快離開希臘,走的越遠越好!”
“呵呵,都說狗仗人勢,這話果然不假!素日裡學長一向囂張,難怪調教出來的狗都這麼沒禮貌!”
“荷西”目不轉睛地看着諾亞,眼神交鋒間一個勁譏諷笑罵,樣子極具挑釁。
“先生,不管怎麼說,您最好儘早離開!”
“開什麼玩笑!要我一個大男人聽從一條小狗的安排?憑什麼!”
諾亞不再與“荷西”糾纏不清。他深擰了眉頭,暗暗握住兩隻鐵拳。
“如果先生執意不走,諾亞倒也有其他辦法……”說話聲調下沉了一度,涼意襲人。
“荷西”還是毫不在乎,眯眸淺笑的神態輕鬆自若,似乎已經猜到諾亞下一步將要採取的行動,兩片薄脣淡淡蠕動,將全
部鄙夷之情傾吐得圓潤而完美:
“你想怎麼樣啊,小狗狗?難道……還想用你沒長全的乳牙咬我不成?”
“那麼……諾亞只好親自動手送先生離開……在此,請您從這世上……永–遠–消–失!”
諾亞猛的瞪圓了兩眼,決絕說話的同一時刻已高舉了雙臂。
頓時,兩枚雙刃飛刀感應到侍主召喚,閃着耀眼的光輝呈十字形姿態自他肋下現出,平行馳騁向着“荷西”撲面而去,鋒芒外露的利刃在夜色的混沌中扯出兩道森寒醒目的青光。
“荷西”雙眼看着距離自己愈來愈近、即將直直劈到他身軀上的寒光,雅煦的帥臉上始終掛着些微的笑意,不添也不減。
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中他徒然扭轉身體,接着“嗖”地,,整個身體像一抹輕風般自諾亞眼前輕鬆消失了。
躲……躲過了?怎麼可能——
諾亞頓覺心驚不解,他眼睜睜看着兩枚利刃憑空撲空,卻怎麼也悟不透其中的原因。
作爲接受了黑暗之神血液而轉生的異能人,諾亞也算身懷絕技的暗族戰士。他這初襲的兩刀殺傷力雖不致命,但也絕不會令敵手輕易從他的攻擊下逃脫。
可如今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自己這拿手的招式竟然失了靈。
怎麼可能……他只是一個……人類啊!怎麼可能擁有這麼靈活迅速的身法?這招,難道就是提坦神祗的……瞬間移動……?
恐怖的念頭從諾亞頭腦中一閃而過,此時,他感覺身後陰戾的氣息暗涌浮動。“荷西”,已經在他身後悄然現身了。
諾亞慌忙聚精會神,身形速然彈躍到半空遠離敵人,以防止對方的突然襲擊。
同一刻,他以意念操控飛刀重新開始攻擊。
一對飛刀迴旋交叉,在夜幕之中划起兩道優揚的曲線後逆向劈空而至。
“怎麼,還要來?”
“荷西”擡首凝望着那對劈破天際的寒光掉轉方向再次朝自己面門打來的時候,他斂起了冷傲的笑容,全顏換上一副陰毒怨憤的神色。
就在兩枚飛刀即將刮到“荷西”身體的最後一瞬,它們像是抵到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堅硬牆壁上,接着被狠狠彈了出去,在半空沒頭沒尾的亂舞了幾下,纔像是失去了平衡與操縱力,徒然摔在了地上。
這……怎麼可能……我的飛刀,居然不再聽我使喚了!
他,那個中國人……到底是誰——
諾亞無比震驚地張大了雙眼望着躺在柏油地面上一動不動的飛刀,急得滿頭大汗淋漓。
彷彿受到一種強大而可怕力量壓制,原屬於他的武器此時任憑主人如何下力召喚,都無法再被他駕馭凌空了。
他的眼前,“荷西”慢悠悠地舉起一隻手,動作輕柔而文雅地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朦朧的月光下,他的雙眸完全被冷靜深沉的蔚藍之色佔滿。
“孩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條命,也膽敢前來挑戰我?”
“荷西”看着驚惶無措的諾亞,聲音陰陰地問了他一句。
話必,只聽“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諾亞身後那早已
關了閘的音樂噴水池兀自噴出一股股清冷的水流。
在看不見的力量指引下,這些綿軟無力的水流從掙出金屬龍頭的轉剎間化爲了千萬道數不盡的利箭,堅硬而透明,從諾亞背後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身體,一個個鋒利的尖頭又從他的身軀前方鑽出……
校園內的戰鬥勝負已定——
諾亞只覺渾身一軟,體內那種粘熱的液體肆無忌憚地向外噴涌出來。腳底繼而像是踩到了棉花,他的身子只晃了兩晃,就跪倒在地上。
鮮血還在流淌着,諾亞看起來好似個血葫蘆。眼前一陣暈眩,他看到無數爍爍的金星在自己眼前隨意飛舞。
而“荷西”就在這些繚亂舞動着的小精靈的擁捧之下,仿若驕傲的天神下世般面帶漠然的淺笑垂目凝望着滿身浴血的諾亞,然後擡腳向着他一步步移過去。
“你……你是……”
諾亞吃力地擡起頭,對視間對“荷西”發出疑問。劇痛令他的眉清目秀的一張臉完全變了形,端正的五官此時已擠在一塊,顯得異常難看。
他完全能夠感覺到“荷西”周身正在瀰漫着一種極不尋常的力量。
這種神力源的氣息……就是那個與王在工作室中交過手的神祗氣息——
即使身受重傷,諾亞的頭腦卻還沒到完全遲鈍的地步。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終於憶起了曾經的對手。也正是這一瞬間,腦中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兀自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你是……海王……波塞頓!”
受到傷痛的狠命折磨,諾亞的眉眼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好半天半天,他纔將一句話吐完整,語氣流露出無比的震驚。
毫無疑問,提坦神族中能將控水的能力發揮到如此完美境界的,唯有一個神祗,那便是海界的領主,海王波賽頓——
讓諾亞感覺驚愕的是,一度被自己主人消減掉的罪孽靈魂如何又再度重生。不僅如此,此番還搖身一變,成爲了那個極其普通的中國男人荷西?
“荷西”停在諾亞面前,輕笑着彎下身,十分滿足地欣賞着他那疼痛不堪的表情。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就萬萬不可活了……”
“荷西”又將自己的頭向前探了探,和諾亞臉對着臉,聲音輕柔地說。
那冷漠的微笑和眼神無不傾透着對萬物生靈毫不關心的態度。似乎在他眼中除了自己,任何生命都屬低賤,可以被取來隨意踐踏。
輕鬆道完,他直起前傾的上半身,瞅準諾亞眸光一凜。
正要下達致命一擊的工夫眼前猛然燃起刺眼的光亮。
“荷西”只覺視野裡全然衝進一片盲白,驚得不由自主合緊兩眼,扭頭髮出一聲號叫。
光亮速然滅去,“荷西”急忙睜開雙眼。
面前,諾亞已不知去向。
可惡!居然讓他逃了!算了,反正捱了我的攻擊,量他也活不了太久——
“荷西”懊惱地咬緊牙,又四下張望一會兒纔打消繼續追蹤諾亞的念頭。伸手撫平外衣,他也匆匆出了校園的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