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綹子戰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春燕說的。
我不相信這社會還有江湖,所以現在的人“兄弟“就少了很多。我想大概也跟計劃生育有關。姜八綹說裴東來就是一個奸商,這點我信,但是商人不奸無以爲生。
不過任何事情都得兩面看,就如社會,當下的社會環境總體是相當進步的,你不能總盯着社會的陰暗面而輕易下結論?所以我認爲姜八綹有點武斷,至少對裴東來的認識方面。裴東來在我的印象當中是一個很有“氣場”的人,心機很深,精於算計,卻也很隨和,沒有那種爲富不仁的霸道之感。
“奸商也有好的!“我打算說”奸商也好“,他至少不危害社會,還爲國民生產總值做出貢獻了呢!不過我不會直接反對姜八綹,就他那脾氣說不定還會打我一嘴巴子。
張園主姍姍來遲,不過總算來了。我趕緊站起身讓座,但姜八綹僅僅是擡了一下屁股,老臉耷拉着,完全不是上次求張園主給吳心他娘超度時候的態度,我有些尷尬。
張園主落座後,看了一眼姜八綹,臉色變了一下。
“老薑你怎麼了?“張園主問道。
姜八綹斜着眼睛瞪了一下張園主:“想你想的!跟多大領導似的!是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我臉色一紅,這姜八綹怎麼跟吃槍藥似的呢?
“張叔,我師傅心情不好!您別介意!““屁啊!我心情好着呢!“姜八綹眼睛盯着我,裡面透出狡捷的光亮來。
我心中一動:什麼意思?又跟我玩什麼花樣?苦肉計?不會!這回您自己玩去!我可不是那個“苦肉“!不過我心裡一轉,知道姜八綹可不是那種無風起lang的人,他眼珠子一轉能玩暈我!
“張叔,我師傅想着戰友的事兒,春燕今天又犯病了,他心裡不好受!“我心裡琢磨着怎麼接應姜八綹的話兒,思忖了片刻才憋出這句話。
張園主臉色一變:“春燕怎麼了?“我心下一驚:張園主認識春燕?不會!不過張園主說過丁奇峰脾氣暴躁的話,看來他們很熟悉!
“張叔,這事先放一放,咱們先喝酒!“我及時將話收了回來,看了一眼姜八綹說道。
姜八綹坐直了身子拿起筷子夾菜:“老張,最近的生意還不錯?“這話說的,我叭嗒半天也感覺不出味道來。總感覺姜八綹幾天有點反常,若是以往,他早就喝得臉跟猴腚似的了。
“張叔,來,我先敬您一杯!上次的事兒多虧您了!“我紅着臉說道。
張園主微眯着眼睛,點點頭:“我就知道你聰明,比起倔八綹子強多了!“說罷便一飲而盡。
姜八綹子尷尬地笑了笑,也一乾而盡。
“張叔,我師傅一點也不倔!就是心好,總是受傷!“我這句話說的,夠水平!姜八綹似乎身子一陣,老臉又紅了起來。
“倔八綹子也會受傷?“張園主似乎很意外的樣子,盯着姜八綹的老臉。
姜八綹眼皮都沒擡:“受傷怎麼了?我自己個願意!舒服着呢!”
我勒個去!前次他們還好好的呢,今天到了酒桌子上怎麼了?姜八綹怎麼像只好斗的公雞?該不是他們有什麼仇怨?我想着這事不禁心裡不安起來。
“張叔,我師傅是被戰友給逼的!心情不太好!“張園主看了我一眼喝口酒:“誰逼的?““丁奇峰!“姜八綹臉上的肉猛地又蹦了幾下,似乎是被針刺痛了一般。擡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點燃一支菸。
“你小崽子別瞎說!丁奇峰說不定都死了,他逼我幹什麼!“姜八綹瞪着眼睛衝我說道。
姜八綹真邪性了!好吃好喝他不享受,非得跟自己過不去。不過我心裡有數,就剛纔姜八綹眼睛裡面的“神光“來講,他說不定又在玩什麼花樣呢!
“張叔,今天把您請來,主要是當面想您道謝的!上次我何師傅送吳心他娘,您沒少幫忙!來我再敬您一杯!“我舉起杯跟張園主碰了一下,喝了口酒。姜八綹也跟着喝了一口,不過臉上的神色變得很難看了。
“金雨,你剛纔說春燕的病有發作了,她有什麼病?“張園主追問道。
這事,還真不好說,關鍵是我不知道他和丁奇峰是什麼關係,所以不敢亂說話。我看了一眼姜八綹,拿起香菸遞給張園主。
“丫頭的病不太好治了!“姜八綹忽然道。
張園主疑惑地看着姜八綹,又看看我,眼睛微眯着,吸了口煙,那煙霧繚繞着四下散開。
窗外夜色幽深,酒桌子上氣氛沉悶。我靠在椅子上,透過鏡片看着兩個老傢伙在對着抽菸,有種詭異的感覺。正想說點什麼話打破這氣氛,忽然酒館的燈滅了。
片刻,酒館老闆跑了出來:“不好意思三位,沒電了,稍等就來!“沒人說話,只看見兩隻煙的火炭在紅着。
“丫頭得什麼病了?“張園主又追問道。
“間歇式神經分裂!“只聽“啪“的一聲,酒杯掉到地上,碎個徹底。不知道誰的酒杯,但我猜測應該是張園主的!
我摸着黑,有給張園主滿上酒。
“你確定丫頭得的這個病?““不確定,沒到三院確診呢!““確診個屁!精神病是人就能看得出來!“我聽着他們激烈的對話,根本插不上話兒。不過我想我還是最好別插話,現在的情形跟我最初想的離題萬里。當初請張園主喝酒,主要是想拉攏他,拉拉關係,走近一點,給我出出主意什麼的。道謝也好拜師也罷,我就這點兒心思。可是眼下的情況似乎不是我所預料的。
張園主也是火爆脾氣!不過這脾氣似乎來的有點太突然,春燕姐的病似乎刺激到了張園主的某根神經似的。
“丁老六有線索沒?“張園主問道。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人間蒸發?““嗯!““靠!“丁老六?丁奇峰排行老六!姜八綹排行老八!菜鳥柳叔排行老四!這是我所知道姜八綹幾個戰友。我心裡不停地翻找關於姜八綹戰友的信息,就這幾位,別無他人!
“你就一直這麼追下去?““沒別的辦法!““那丫頭的病怎麼辦?“姜八綹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張叔,其實春燕姐的病是間歇式的,她離開獨身樓就不會犯病!“這事是經過我驗證的,所以我敢確定。
“你懂個屁!“姜八綹出口罵道。
我就懂個屁怎麼地?難道你有我瞭解春燕姐麼?你春燕姐的邏輯思維有多強麼?我心中也滿是怒火,可在兩個老傢伙面前,我只有忍的份!
“倔八綹子,金雨比你強多了!“張園主戲虐道。
您就別給我上眼藥了!看在給你買兩瓶“二鍋頭“的面子上,趕快喝完酒我好回家睡覺!
姜八綹卻意外地沒有反駁,這真是出乎我意料!若在以往誰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姜八綹至少也是用眼睛夾他半死。
“張老三,你這話就說對了!我徒弟就是比我強!至少他敢幫着我找丁老六,而你只配跟死人打交道!“我從來沒見過姜八綹一下子說出一堆話來,他說話從來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蹦“的,今天是第一次!兩個冤家,一對倔驢!
張園主沉默了!我所知道的張園主可是睿智的很,口齒也是犀利的,可在姜八綹面前竟然沉默了。
“你說的對!金雨比我強!“張園主忽然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電燈忽然“唰“的亮了起來,我的眼睛瞬間致盲,滿眼金星。這酒喝的,一桌子菜,滿肚子氣。我歉然地剛想說話,姜八綹忽地站起身,盯着張園主。
“張老三,丫頭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麼見丁奇峰!“話說完便起身離席,甩袖而去!
真是個倔驢!不過姜八綹的話在我心裡掀起駭lang:這話是什麼意思?丁奇峰和張園主難道有着什麼關聯?我歉然地看了一眼張園主:“張叔,我師傅心情不好,我送送他!“酒館外面夜色更深,姜八綹佝僂着腰,站在門外,估計是在冷靜着情緒。
“金雨,你今天的事情辦得很好!“還好呢!你個姜八綹把酒局都攪黃了,本來想拉攏一下張園主,當我的“師爺“,這下倒好,給人得罪個透!
“師傅,我知道您心情不好,不過張園主到底是幫助過我們的!““你懂個屁!“姜八綹罵道。
我真是不懂了!不過我知道姜八綹是揣着八個心眼的人,誰知道他心裡想着什麼?
“師傅,這……““這叫激將法!“姜八綹回頭對我擠了擠眼睛淡淡地說道。
我勒個去!一起喝頓酒放鬆放鬆,怎麼又出了陰謀詭計了?什麼激將法,你激誰呢?張園主?激他有什麼用?
“我不懂!““實話告訴你,張老三也是我戰友!“不會!怎麼姜八綹的戰友都擠到清城這個小地方?我是說姜八綹一共是八個戰友?方纔我心裡算計過了。不過萬事都有來龍去脈,不是誰能算計出來的,估計張園主也是一樣。他算計不出丁老六到底在哪裡,也算計不出來春燕是否得了神經分裂症,更算計不出來今天這頓酒竟然被姜八綹利用了,美其名曰“激將法“!
瞭然!一切都瞭然!
“師傅,您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姜八綹點點頭,怪異地看了我一眼,便走進夜色之中。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心裡想着該怎麼和張園主交流。名滿清城的張三爺,墓園張園主,骨神算張叔——竟然是姜八綹的戰友!我一時還轉不過這個彎兒:同樣是戰友,差距怎麼這麼大呢?丁奇峰是派出所所長,姜八綹是電廠工人,而張三爺竟然是江湖中人。
這就是命!我找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回到酒館,我讓老闆把酒菜都撤下去,重新點菜!我就不信這酒能喝到狗肚子裡面去!
“張叔,我師傅就是個倔驢,不過他心好着呢!這手機就是他給我買的!”我從懷裡拿出新手機給張園主看。
張園主微眯着眼睛,盯着我:“金雨,你比倔八綹子詭道多了!”
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