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許敗北,或許迷失自己,或許哪裡也抵達不了,或許已失去一切,任憑怎麼掙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許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廢墟灰燼,唯我一人矇在鼓裡,或許這裡沒有任何人把賭注下在我身上。無所謂。有一點是明確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尋求的東西。’
不可置否,一個城市的“呼吸權”是有限的。兩層意思,字面意思的呼吸,以及被動擰發條讓自己跟上城市節奏的呼吸。
四海八方的有志者,奔赴在前往北上廣深杭的路上,說沒有一絲憧憬,是假的。旅途中,人們有意識無意識地寵幸着柔軟酸甜味的夢,因爲無法預知和望穿,讓夢的模樣似而欲求,又有些乖戾。
熱血,讓堅定的人們不曾停住,與起點漸遠漸行的柏油跡漬是實在的,是真的。
或許多年後,我們可以爲其命名,但當下則是不可喻的。
…
跟朋友外出辦事,正午的日像襁褓的嬰兒,呼吸一次都要多出幾分力。汗從鬢角、後頸、腰間淌着,像對數苛刻敏感的菜商,心裡焦急與客戶儘快見面,爲了納涼。
隨着臺上軒昂着閉合雙脣的客戶,彎腰坐下,不知覺中,文檔裡也已敲入了近千字的會議紀要。人總會累的,對吧。腦海裡想,兩個多小時的“演講”終於落幕了。
久坐帶來脊柱尾椎的痠麻感未消,但還是掙扎着出逃會議室。
坐在副駕,聽着車載廣播,才知趕在了晚高峰。
“CBD,真是夠反人類的。”20分鐘開出去一百多米的朋友發着牢騷。
“這個區人多,大家都在這裡上下班。”小哈看着紅燈變綠幾次,車卻依舊紋絲不動的路況說道。
“寫字樓租金也高,在CBD,什麼都很卷,除了工資。”
“哈哈,之前在這待了一年,路過的地方感覺都很熟。欸,走了。”
“咱在這附近吃晚飯行不,我找個地方停車。”
“額,你先想辦法變道到最右邊,能下停車場再說吧。”
幾次嘗試無果,朋友隨之擺爛。
“我,我再往前開開吧,換個地方吃。”
“我都行。”
日曆上立夏節氣提醒着泛紅的夕陽,晚些落,讓5月的街頭多充溢一會兒季節性的生機。車行駛着,緊閉的窗讓車內只剩空調喘呼聲。隔窗望外,則是965擠擁着進入地下橫街的人們。
“開會窗啊,我透口氣。”
“好。”
彼時,到處的流光溢進車內,臉上、身上、腿上,接着是各種聲響,聽起來比平日更加短促清晰,耳蝸周遊一圈,隨後就被駛過的風帶走了,一瞬間的事。
…
車停在了音樂餐吧門口,朋友選的。小哈總覺得這裡的裝潢氛圍與食慾相悖,更適合消遣小酌,坐在這裡吃頓正餐可能從來不是他的第一選擇。
出乎意料的是,飯菜的可口超了預期,駐唱的聲線如欲罷味蕾的調味,讓家常菜變得別有滋味。小哈爲朋友禮貌地留了左耳,聽憑他兩天三繪的“藍圖”,剩下一隻留錄着生活。
人有三思五聽,場景裡僅供觀賞的絢爛繽紛,在某時某刻入眼的卻只有其一,代表情緒,代表物,代表人,也代表生活。不得不承認,儘管身體還是好好端坐,但微妙的舒適會讓精神躺擺成大寫的人。
“怎麼樣?是不是未來有很多事,可以做!”
“嗯?啊,對啊!沒錯!”
“怎麼感覺你對錢不感興趣啊?每次都有你是富二代來體驗生活的錯覺。”
“哈哈,誇張了,做好過程唄,至於結果,那也是努力換來的應得。”
“真是什麼都能讓你圓回去,走吧,吃好了。”
…
晚上八九點樣子,出地鐵站,想起前些天小吃攤小哥說的話。
‘下雨天,等了這麼久,再給你多加點肉吧。不謝,應該的,讓顧客等久了我也不好意思。不過我炒的米飯賣的是最快的,每晚10點不到就賣完了,吃過我炒的都說好吃,下次有機會也來嚐嚐啊哈哈。’
這種洋溢的自信,是何等純真。看着小哥流着汗,嫺熟顛炒着鐵鍋,一個人和一羣人。他耗費着心力,讓意念實物化,並明確的擲地,神情像考古者對待棄置已久的古董物件,我看後也深感不及。
小時候期盼着長大,有勇氣也有好奇心;長大後追溯着童年,有好奇心纔有勇氣。好奇心稍縱即逝,而勇氣則必須堅持走完漫長的路,像穿石的滴水,看到的即是答案,收拾好自己即可,人不需要預言,因爲生存本身就是預言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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