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懿瞪大眼,女人精確的第六感告訴她絕對沒好事兒。
果然,祁祉直接吻向她。
蘇懿尼瑪人傻了都,呆呆地看着他,眼淚啪嗒啪嗒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怎麼還帶這樣的?!
祁祉盯着她,哭也沒用!
“登……登徒子!”她還沉浸在祁祉的放浪舉動裡,右手忽然被人捉去。
她惶然扭頭,祁祉掏出雪白的繡桃花瓣的絹帕,覆在她手上,輕輕擦拭起來。
“朕早些年就說過,懿娘你可是金貴的很,怎麼能讓一個娼妓碰你?”
祁祉的目光冰冷,擦拭完將帕子扔得老遠,探身向前在她耳畔道:“要不是你還在這兒,朕早就將這狐媚子的手剁成泥了。”
蘇懿理智迴歸,輕啓朱脣便是嘲諷:“是金貴的很,不該一腔真心讓人踐踏。皇上不是口口聲聲不在乎麼?如今這舉動卻是令人費解。”
祁祉垂眸,是阿,那年他確實說不愛了,他也花了三年讓世人相信他不愛她,告訴世人延和帝不會像啓景帝一樣栽在蘇家女身上。
可騙過了所有人也騙不過自己。
“我愛你。”
長長睫毛如鴉羽,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輕笑復又艱難吞嚥幾口,“懿娘這三年很難熬,我很想你,我想見你卻不能。那羣老東西時時刻刻盯着我,他們甚至要插手我夜裡宿在哪,逼着我去寵幸那些女人……我太弱了,我連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在我自信能護你一生之前我不敢沾染你分毫,我……”
蘇懿嬌笑着打斷他,還真當她是當年人事不知的小丫頭?他現在的話她一句不信。順勢靠在男人懷裡,伸出玉臂鬆鬆攬住他脖頸,嬌聲嬌氣道:“宮裡娘娘們人比花嬌,懿娘比不得,阿祉哥哥莫要被迷了眼!”面上笑得燦爛,笑意怎麼也不達眼底。
祁祉瞧着她的模樣,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知曉她不會被自己隻言片語打動,丞相嫡女一身傲骨,自己冷落了她三年,祁祉覺着蘇懿不折騰折騰他他心裡都不舒坦。
如今的蘇懿果真是不一樣了,她會甜言蜜語真情假意,她自己的話沒一句真的,他的掏心窩子話她卻是不信的。
祁祉把她送到馬車上,“你回去好生歇着,朕有東西忘記取了,晚些去看你。”
蘇懿翻白眼兒,當她是等着他寵幸的後宮妃嬪呢?乖乖等他?
不可能。
對外頭車伕知會了聲,去喬國公府。
祁祉對萬無功交待幾句,回了方纔那個雅間等待,很快陌如玉就被押着進來了。
外面依舊絲竹悅耳,這間屋內卻如同地獄一般,空氣裡充斥濃郁的血腥味。
陌如玉被兩名內侍壓着,兩隻手被迫在圓桌上攤平,上面佈滿了一道道的刀痕,殷殷往外流着血。
祁祉雙腿隨意交疊,雙手交插在腹部,光線灑落幾多惆悵清冽的光,細膩地流淌於他墨黑的華錦衣裳,眉眼溫潤如畫,眸裡是一派清明斯文翩翩實則夾帶着一層暗涌的心緒。
凝着對方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他眸中冷寒,“朕的女人你也敢碰,不要命,就成全你。”
他從容起身,理了理衣袖,從內侍手裡接過匕首,徑直刺進陌如玉的手背,力道入木三分。
“啊——”
陌如玉痛苦的聲音淹沒在嫋嫋曲樂中,祁祉眸底閃過一絲病態,“使勁叫,我就是喜歡聽別人的哀嚎。”
陌如玉很快就昏厥過去,祁祉懶得再看他一眼,接過萬無功遞來的溼帕子,擦掉手上殷紅的污漬。
“把這人處理乾淨,明日查辦紅袖招。”他寒聲交待,將染污的帕子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風月之地。
三月初五驚蟄節氣,是蘇懿的及笄禮。
喬氏這次送來的衣服華貴異常。絳紅的底色,明金勾勒的領邊和廣袖,除此之外,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其他的花紋。
錦繡在一旁笑說:“姑娘走幾步試試。”這語氣裡大有玄機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蘇懿聞言,小幅度的走了幾步,只覺得有些緊之外倒沒有其他的感覺。
祁禧卻眼睛瞪的老大,只盯着蘇懿衣服的下襬,連聲的催促:“你再走兩步,快些的!”蘇懿再次走了幾步,也盯着自己衣服的下襬,然後,總算明白了錦繡的意思。
現在是清晨,天邊纔剛剛泛起魚肚白,屋子裡早已點上了燭臺。
走動間,衣服的下襬隨着蘇懿的動作,一隻活靈活現的鳳凰完全的展現了出來,若隱若現,層層疊疊。
祁禧拉過衣襬,在燭光下細看,是黑絲暗繡的。
不動則不明,一動就徐徐現之。
寓意正好,端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勢,符合蘇懿現在的處境。
錦瑟羨慕地說:“奴婢聽聞夫人說了幾句,說是那繡娘已年過半百,眼睛早有些昏花了,只一手的繡藝出神入化,不過隱居山林了,若非大少爺機緣巧合於她有些善緣,她是絕對不會再出山的。”
“就這一件衣裳,昨兒才送來呢,日以繼夜繡了三個月呢。”錦繡附和道。
看似簡單,其實最費神。
錦繡把同樣明金繡百蝶穿花的腰帶給蘇懿綁上,這腰帶比平時的腰帶長了一倍有餘,兩端都有鳳尾流蘇,那鳳凰同樣栩栩如生,鳳眼是名貴的紅寶石。
蘇懿站在鏡前,由着錦繡錦瑟倆人在她後腰搗鼓,一刻鐘功夫還沒好,她眉眼已是不耐。錦繡默默加快了速度。
又過了半刻鐘,就在蘇懿要撂挑子不幹時,花語巧言二人直接去端了另一面銅鏡來,站在蘇懿的背後。
蘇懿從面前的鏡子看去,才知道爲什麼用了這麼久。不像平時的腰帶隨意綁上就完事了,是弄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出來。
小祖宗這才滿意了,也是,誰瞧着不喜歡。明黃的蝴蝶結,鳳眼的紅寶石,童趣卻又有幾分嫵媚。
錦繡又依次把其他丫頭才搬來的一個大盒子一層一層打開,指着:“這些簪子才更是好看了。”
蘇懿聞言看去,簪子更加的繁複,三層共擺了三套,分別是寶石,翡翠,金玉。
阿孃是打算讓自己富貴逼人麼……
由於聖上的重視,蘇懿的及笄禮辦的盛大,所以王公貴族,龍子鳳孫不在少數,這廂蘇懿還在梳妝,外面已經熱熱鬧鬧了。
“皇上駕到——”
祁祉早早地到了,衆人行禮後靜靜等待着,翹首以待裡頭那位主角兒 。
蘇懿一出現,就吸引了衆人的眼光,莫約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不小心嚇走了這位落入人間的仙女兒。
她向衆長輩行了一禮,然後跪坐於席上,清遠侯府的蔣夫人爲蘇懿行笄禮。蔣夫人執起一把紫檀木梳,爲蘇懿梳理髮絲。
待蔣夫人梳完頭,蘇懿轉向東正坐,錦繡奉上羅帕和發笄,然後由禮部尚書親自爲蘇懿吟誦祝詞:“今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蔣夫人跪坐下來爲蘇懿梳頭加笄。
蘇懿的笄乃是上月祁祉送過來的,除那幾箱子稀奇小玩意兒,還單獨給了她一個盒子,裡面便是這個了,還說讓她及笄之時佩戴。
最後蔣夫人爲蘇懿正了髮釵,退了回去。
禮部尚書又行至蘇懿身邊,高聲吟誦祝詞:“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闕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蘇懿起身向四面八方行了禮,再轉向丞相夫婦行了跪拜之禮。
丞相夫婦兩人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蘇懿,眼角涌現一股溼意,他們最最寵愛的女兒及笄了。
“好孩子,他日你嫁作人婦,切勿不可再任性了,想當年小小一團兒乖巧地躺在我懷裡,彷彿還是昨日事,記住,爹孃還沒老,誰也不能讓你受一絲委屈。”
祁祉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今日他帶了聖旨來的,然而見到她的那刻便不想強迫她了,他想等小姑娘一點一點慢慢靠近他。
終究是祁祉想的太過簡單了,他的小姑娘一及笄,前往丞相府提親的人便踏平了門檻。
長安城世家貴族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那位可都及笄了呢,宮裡一點動靜沒有,擺明兒了不讓蘇家再涉足後宮了,那自家不就有機會了麼。
不論是丞相府這樣強大的母族,還是這才華橫溢的女子,求娶蘇懿都是頂頂好的選擇。
彼時祁祉正同幾位老工匠探討乾清宮一側的宮殿裡湖泊的朝向。
數名老工匠正不住比劃商量着,看怎樣才能構造出最適合女兒家居住,最舒適的宮殿。
亭臺樓榭弄玉小築,三步一潭,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百步一絕,廊腰縵回,檐牙高啄不過如此。
宮殿佔地約莫三十畝,東側湖泊可以泛舟,緊挨着十里桃林,裡頭桃花兒開的正盛,一棵棵皆爲陛下親手所種,西側是偌大戲院,西南角有一座藏書閣,各種小姑娘愛看遊記和兵書孤本數不勝數。
主殿芳華殿用椒泥塗牆,所謂“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遠條且”椒房之寵在延和帝的後宮更是沒有出現過。寢殿後頭引溫泉水,暖玉砌成溫泉池。
宮殿門前掛着門匾,上頭題着三個雄渾有力的鍍金大字——未央宮。未央宮是史上幾代皇后的居所,不過後來皇后改居鳳棲宮。
一切的一切,都預示了以後這裡的主人頂尊貴的身份,必定是這大乾宮的一等得意人兒無疑了。
這裡,就是祁祉爲即將屬於他的小姑娘準備的精緻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