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問話的時候，隔着監視器都能感覺到他的興奮。
可被稱作周老的人，根本沒有多想就搖了搖頭。從兜裡的鐵盒中抽出一根細雪茄，邊用火機烤着邊說：
“雖然我還沒有見到那個azrael。可這麼久了，接觸到的那些個國家沒有一個地方出現類似產品，這就說明那種毒品的合成工藝一定非常複雜。
就算我們拿到了成品，想逆推出來，不但需要時間，還需要非常先進的實驗室，另外還得有大量的試驗用的專業試劑。”
周老的話讓“黎橡”有些失落。不過依然不死心的問：“如果咱們運氣好呢，說不定不費什麼事的就能把配方弄出來！”
“就算能弄出配方，你以爲咱們現在的生產環境，還有提純工藝能合成出來嗎？”
周老一句話，就徹底讓“黎橡”死了心。
“黎橡”和“伍二友”對話的時間很短，專案組除了得到一個“周老”的稱謂和鎖定了這倆位，就是來找吳恩泰驗貨的人之外。
還意識到，這兩個人代表的人或者勢力，不止是個毒品分銷商那麼簡單。基本可以確認，對方手裡還掌握着製毒的窩點。
有了這個認識後，高勝發動了所有能發動的力量，開始全力覈實二人的真實身份。
同時明山那面警方也動用一切手段，通過走訪巡查和調取馬路監控，試圖逆推出二人在租車以前的行動軌跡。
想弄明白，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從哪兒忽然冒出來的。
整個專案組的所有人都處於忙碌狀態，曲森也不好意思幹閒着，和高野一起用手頭的照片不斷和各地彙總來的信息做比對。
通過之前收集到的對話，可以大致判斷出那個叫“周老”的男人，多半是個化學方面的從業人員，而且應該還屬於比較專業的那種。
專案組也是通過這一點，再加上年齡條件，鎖定了一個大致的範圍。請求全國範圍內的同行們，幫忙搜尋合適的目標信息。
協查請求發出去之後，各地反應速度不一，有的幾個小時就給出了反饋信息，有的都到半夜了才完成資料收集，用傳真或者電子郵件發了過來。
曲森和高野兩個人一人守着傳真機，一人守着電腦，旁邊擺着“周老”的照片，與各地反饋來的信息進行人工比對。
一直對着電腦呆到凌晨一點多，已經半個多小時沒有新的郵件進來，曲森無聊的起身晃了一圈，給自己泡了碗方便麪後，又坐回了電腦旁邊。
等面泡好的時候，看着身邊的技術員小陸把酒店監控中兩個嫌疑人出現的鏡頭全部剪輯下來，然後根據時間點拼接到一起。
小陸在之前的時間裡，已經把兩人所有出現的鏡頭全都剪輯了下來，標記好了時間段，正用軟件，按照時間軸在拼接。
曲森無聊的看着時間軸上用4x速度播放的畫面，看着看着忽然喊了一句：“停！”
這一嗓子聲音有點兒大，把小陸嚇了一跳，鬆開鼠標拍了拍胸口，顛怪的說了一句：“我的天，嚇我一跳！”
“倒回去，倒回去！”曲森不理會人家姑娘的怪罪，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幹嘛？”小陸雖然奇怪，但還是按照曲森的要求，把剛纔播放過的視頻往回倒了一些。
“再倒一點兒，倒到他們吃完飯，穿過餐廳往電梯間走的那段。”曲森指揮了兩句，見小陸總卡不準點，忍不住拿過鼠標自己調整視頻進度。
調整了一下後，曲森用正常速度按下了播放按鈕，眼睛看着視頻中兩名嫌疑人從餐廳兩排座位中間過道走過，一直向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畫面一直播放了十幾秒後，曲森一下按下了暫停鍵，又把畫面倒回去了幾幀，指着屏幕問小陸：“看到沒？”
“看到什麼啊？”小陸本來已經有些困了，現在被曲森一驚一乍弄得又精神了起來，瞪着一雙眼睛盯着畫面。
看了半天后，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到底讓我看什麼啊？”
“周老轉頭了。”曲森說着話，又把畫面稍微向後調了幾幀，按下播放鍵後，畫面裡原本正常行走的“周老”，走着走着忽然把腦袋轉向了監控所在的方向。
走了幾步後，又再次恢復了正常行走姿勢。
“是轉頭了，怎麼啦？”小陸奇怪的問。
“你看他的眼神兒。”曲森說話時再次把播放進度條向後拉a，把畫面定格在“周老”把臉轉向監控方向的時候。
酒店用的監控攝像頭像素不錯，在離得十來米的距離上，拍攝到的人物面部情況還算清楚。
“眼神？”小陸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周老”的眼睛上，看了半天不耐煩的說：“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兒啊。”
“你看到他眼神看的方向沒？”曲森給了點兒提示。
“方向？”小陸按照曲森的提示，用手比劃着，同時嘴裡唸叨：“大概在看向監控鏡頭的右下方位置吧。”
“那個方向有什麼？”曲森接着又說。
小陸這回不猜了，直接打開視頻素材庫，找出了對應位置的監控攝像，看了一陣畫面後說：
“他的視角應該是斜着有些向上的，應該不是在看人，可是，他視線的方向就是餐廳的牆，什麼也沒有啊！在看牆紙？”
“牆紙有什麼好看的，你難道一點都沒發現，他轉頭之後的眼神兒是散的，根本就沒有焦點嗎？”曲森無奈的再次給出提示。
老實說監控畫面清晰度雖然不錯，可還真沒清楚到能看清畫面里人，眼神有沒有聚焦的那個程度。
小陸反覆把那三秒鐘的畫面播放了幾次，最後給出了評語：“瞎扯！”
“嘿！我說你這警察當的，怎麼一點兒觀察力都沒有呢。”曲森不滿的說。
“哎，好！你觀察力強行了吧，可是就算他眼神沒聚焦又能怎麼樣？”小陸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
“那，我問你，你正常的在路上走着。遇到什麼情況會讓你眼神不聚焦的看向某個方向。”曲森耐着性子問。
“聽到什麼有吸引了的聲音了？”
“尋找聲音來源，眼神怎麼可能不聚焦！”
“那哎呀，就是無意識的四下亂看唄。”
“四下亂看也得有個目標啊！”
“那你說爲什麼？”小陸的耐性終於被磨沒了。
“如果是我，就只有一種情況！”曲森認真的說了一句，然後站起身來，假裝邁步往前走着。
邊踏步邊把腦袋往右側轉了一些，嘴裡說着：“我忽然看到了一個不想看到的人，爲了不讓他看到我，我就會”
曲森一句話說到一半，忽然把腦袋往左側轉去，學着視頻中“周老”的動作，微微仰着脖子，眼睛往左側斜上方看去，同時視線根本不聚焦。
小陸瞬間做出一副瞭然的表情，用手用指着曲森，音量也不受控制的提高了起來：“你是說他是看到了認識人，怕被認出來，才故意往左看的！”
曲森停下動作，看這小陸評價道：“還好，你還沒笨到家去！”
“什麼沒笨到家？”剛好路過的高勝隨口問了一句。
“高隊，高隊，你快過來！曲哥有重大發現！”小陸顧不得生氣，轉頭看到高勝後興奮的大喊。
她這一嗓子不要緊，不單把高勝給喊過來了，專案組裡一多半在加班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一堆腦袋湊在一起，反覆的把被曲森標記出來的那段視頻看了幾遍後，幾乎所有人都同意曲森的判斷。
考慮到當時兩名嫌疑人的行進方向並沒有人，覺得“周老”忽然間做出的向左轉頭的動作，確實像是在避開行進方向右側，某個人的視線。
“還等什麼呢？挨個查啊！”大家七嘴八舌的在討論的時候，高勝拍了兩下巴掌，大聲喊了一句。
這一嗓子喊完，幾個在工作的技術人員馬上行動起來，通過酒店餐廳裡的三個攝像頭，外加電梯間裡以及酒店大門方向的監控視頻，逐個鎖定了可能的十三個就餐人的面部特徵。
也幸虧花城市“天眼”系統已經初具規模，不然酒店客房的住客還好說，到酒店餐廳就餐的外面來的客人，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容易確定身份信息。
一直到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在“天眼”系統的幫助下，十三個目標人物中，除了五人是酒店住客外，其餘八人的身份被全部確認。
很快三個外勤小組帶着“周老”的照片同時出發，其中一組人直奔木棉花國際酒店，詢問五名酒店住客，另外兩組去尋找那八名散客，逐一進行問詢。
大概六點四十分左右，一組外勤打回電話，他們問詢到一名昨晚在酒店餐廳和女朋友吃飯的姜姓年輕人時，對方說照片裡的“周老”，很像他在新加坡留學時的化學教授周重玉。
不過同時這個年輕人，還說出了一個讓人有些驚悚的消息。據他所知，那名叫做周重玉的教授，在零二年的時候，已經因爲心臟病突發去世了。
他當時還在網上參加了同學們爲周教授舉行的公祭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