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池死了,身首異處,支離破碎。
唯一比較完整的就是那顆頭顱,死狀如此悲慼,兇手又還不見蹤影,按道理應該低調處理,可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餘霖鈴他們也堅持給老人舉行葬禮,所以官方最終下降國旗送余天池一程。
餘家上下全部出動參與余天池葬禮,無論是余天池的直系子侄,還是難得往來的親戚,全都在下午兩點站在諜王紀念堂悼念,差不多兩百號人,把騰出來的家屬區佔據滿滿,幾乎沒落腳之地。
在家屬給余天池上完香後,俄國權貴也陸續出現,可以容納五百輛車子的停車場,不到一個小時就沒了位置,雖然紅色諜王掛掉等於餘家落勢,但今天連總理都出席葬禮,其餘人又怎會不來?
何況誰也無法保證,余天池的位置不會傳到餘霖鈴手裡,說不定總統同情余天池的悲慼遭遇,以及感慨他曾經立下的戰功,把空出的特工局長權力直接轉給餘霖鈴,所以還是要敬重餘家三分。
相比餘家子侄的上香來說,俄國權貴更多是鮮花,蓋着俄國紅旗的余天池棺木,很快就被海洋一般的花兒簇擁,無數盛開的花朵圍着棺木,沖淡着木香的刺鼻氣息,也讓紅場會館多了點清香。
雖然余天池已經死去好幾天了,餘家上下的悲傷情緒早已經散去不少,更多是想着以後日子和討回公道,但今天這樣一個類似國喪的葬禮,餘霖鈴他們還是想起諜王的好,眼睛不由自主紅了。
外面已經聚集了有組織有紀律的數千民衆,裡面也有數百賓客圍着蓋着國旗只露半張臉的棺材轉圈,讓整個會館處於一片人海汪洋中,鮮花、花圈如潮水般進入,隨後又緩緩佔據兩側的過道。
賓客來來往往,人們在靈柩四周裝飾花圈或鮮花,花圈選用鬆、杉、柏樹的樹枝,鮮花幾乎是菊花或者水仙花,哀樂由國家樂隊演出,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悲愴交響曲》中的最後一個樂章。
在各方權貴向余天池表示敬意時,餘霖鈴也帶着餘家子侄回禮,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直到阿布斯基現身的時候,餘霖鈴的眼睛纔多了一絲波瀾,她冷眼看着這個俄國寡頭把一束菊花放在棺邊。
“餘小姐,節哀順變!”
阿布斯基向余天池畢恭畢敬鞠完一躬後,徑直走到餘霖鈴面前開口:“餘老雖然遭受小人暗算逝去,但他的豐功偉績將永遠被俄國銘記,最重要的,餘老有你這個好孫女,他一定會瞑目的!”
餘霖鈴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目光坦然迎接着阿布斯基迴應:“謝謝阿布先生的關心,讓爺爺死後瞑目是做後輩的義務,而且今天能夠尊享國喪一般的葬禮,阿布先生能夠過來送上一程。”
“爺爺生前一切苦難都值得了。”
阿布斯基劃過一抹笑意,望着臉色蒼白傷勢未好的女人:“餘老今天確實可以歡笑,畢竟成千上萬的人念他的功績,只是我擔心人走茶涼,沒有諜王的餘家,再也承受不起生活的風吹雨打。”
他不動聲色的吐出一句話:“你說,過些日子,俄國民衆擁護愛戴諜王的熱潮退去,唯利是圖的克里姆林宮淡忘諜王影子,昔日對餘家有仇有恨的兇殘對手冒出,餘家怎麼扛啊?怎麼熬啊?”
餘霖鈴一笑:“霖鈴雙肩足夠!”
阿布冷冷一笑:“餘小姐雖然冰雪聰明,身手過人,餘家也丁財兩旺,但你們終究是難入主流的華裔身份,諜王可以坐上特工局長位置,除了他的功績足夠他上位外,還有就是他救過總統。”
阿布斯基目光炯炯看着餘霖鈴,意味深長補充:“餘小姐沒有諜王的戰功,又沒有普總統的絕對撐腰,別說上位特工局長之位,就是保住餘家子侄平安都艱難,對了,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
在餘霖鈴神情平靜聆聽時,阿布斯基又淡淡開口:“傳聞不少窺探局長位置的勢力,想要先下手爲強幹掉你,避免總統唸叨諜王昔日情分和功績傳位給你,餘小姐,你這幾天出入可要小心。”
“謝謝阿布先生的關心!”
餘霖鈴擡起頭看着阿布斯基:“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家人,爺爺雖然不在了,但不代表餘家沒落可欺,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踐踏餘家,而且餘家雖然有不少敵人,但也有很多朋友。”
她的臉上涌現一絲玩味笑意:“比如阿布先生就是餘家最好的朋友,我想,憑我跟喀秋莎的親如姐妹的關係,一旦餘家有什麼困難或不測,阿布先生一定會不遺餘力援手,讓兩家共同進退。”
“你那麼疼愛喀秋莎,絕不會讓她失望的!”
她呼出一口長氣:“餘霖鈴以前也受過阿布先生不少教誨,你還說過,希望我跟喀秋莎能夠永遠情如姐妹,餘家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你也會全力以赴,阿布先生的話,霖鈴至今銘記於心。”
阿布斯基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帶着一股寒意看着餘霖鈴:“我確實疼愛喀秋莎,但我未必會爲她任人宰割,何況小丫頭也應該受一點失望,不是每個朋友都坦誠相待,有些會背後捅刀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小丫頭一直把你當成姐姐,當成第二個卓婭來崇拜,在她的世界裡,你這姐姐比我這父親還要可靠可信,可惜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些人天生就是披着羊皮的畜生!”
餘霖鈴面色不變:“問心無愧!”
阿布能夠感受到餘霖鈴的強硬,徐徐呼出一口長氣:“好了,要獻的花獻完了,要說的話也說完了!”他手指一點大門口:“當我走出這個大門後,一切交情就此消散,希望餘家平平安安!”
餘霖鈴無視他的殺機:“謝謝阿布先生!”
阿布斯基向餘霖鈴微微一笑,隨後輕描淡寫拋出一句話:“餘小姐,今日風大雪大,你一定要小心,免得墓園溼滑摔倒了,餘老屍骨無存不要緊,但把你這個餘家頂樑柱摔壞,那就悲劇了!”
接着,阿布斯基轉身離去!
餘霖鈴望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微微咧嘴,臉上帶着一抹不以爲然的態勢,在她看來,這個俄國寡頭的威脅荒唐可笑,阿布家族的危機因喀秋莎已經悄悄來臨,卻還擺出一副老大態勢教訓自己。
“梅總理到、、、”
在她念頭轉動中,門口一人喊出來賓的名字,餘霖鈴回過神來招呼梅總理,她今天註定會相當忙碌,可是能夠讓爺爺早點入土爲安,她又覺得一切都值得了,而且她相信,趙恆也很快會落網。
她手裡捏着喀秋莎,不怕趙恆不來送死。
瞻仰儀式將會從下午兩點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迎接四面八方的賓客和民衆代表,然後就會從紅場出發,行至死者生前工作、生活,消遣的地方,各自停留三分且鳴笛,以此表示對死者悼念。
去完這些地方後,車隊就會經過人山人海的長街送去墓園厚葬,讓余天池能夠塵歸塵土歸土離開人世,忙碌半天神情哀傷的餘霖鈴,待坐上送爺爺最後一程的車隊時,整個人才稍微緩和了點。
送零車隊駛出紅場後,就向特工局開了過去,千餘名特工早已經洞開窗戶,打開大門,齊齊站立在各個角落,向余天池的靈柩敬禮,空中還響起了五記禮炮動靜,餘霖鈴見狀,臉上無盡欣慰。
老人能夠尊享這份榮耀,足夠告慰列祖列宗了!
離開特工局之後,送靈車隊又先後去了一個公園和廣場,最後向郊外的餘家大院開了過去,餘霖鈴看着盛放老人棺木的車子,臉上掠過一抹悲傷:“爺爺,回家了,你好好再看一看餘家吧!”
她看着越來越清晰的餘家院子,眼裡涌現一股堅毅和信心:“你放心,有我在,餘家絕對不會垮的,爺爺,相信我!我不僅會殺掉趙恆報仇,我還會讓餘家世代尊享榮華,一定不讓你失望!”
車隊緩緩停在餘家大院門口,鐵門像是帷幕一樣拉開。
幽暗,深邃,厚重。
就在這時,沐浴冷風帶着哀傷的餘霖鈴,忽然耳垂一顫,她從迎面掠過的襲人冷風中,聽到了洞開的餘家大院有金屬轉動的樞紐脆響,然後,一臉震驚的她,聽到了一聲弩樞扳動的心顫聲音。
“轟!”
尖銳響起,一支巨矢從門內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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