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冷風相送!
紐約郊外一處墓園,東側八號墓地,本是最該安靜的午夜時分,通往墓地的主幹道上卻駛來五輛黑色轎車,先後悄無聲息橫陳在八號墓地的前方,車門打開,涌出十多名身穿黑衣腰間鼓鼓的男子,各自佔據要地高度戒備,蕭殺着本就死寂的墓園。
八號墓地,是一座還散落新土的墓地,草地凌亂的腳步,字跡清晰的墓碑,怒放正盛的鮮花,也都昭示着這裡剛剛完成葬禮儀式,從車裡鑽出來的黑衣男子,儘管臉上帶着殺氣,但經過墓地時都帶着小心翼翼,生怕擾亂墳墓的環境和打擾墓主。
在十多名黑衣男子眼神凌厲的環視四周時,中間車輛又鑽出一男一女,他們一個提着果籃一個捧着鮮花,畢恭畢敬擺在墓碑前面,隨後相視一眼走到後面的車子,打開後尾箱拖出一個黑色麻袋,像是扔垃圾一樣丟在草地後,女人上前割裂麻袋。
“嘩啦!”
在麻袋破開露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時,另一個男子就抓起一桶帶過來的冰凍汽油,毫不客氣的傾瀉在麻袋外的光頭,一聲水響,趴在地上,像死狗一樣的聖父,手腳開始出現輕微抽動,被冰冷液體澆醒了過來,四周也頃刻瀰漫一股汽油味道。
就在他似醒非醒,茫茫然之際,抓着汽油桶的男子上前一步,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腰部,勢大力沉,毫不留情,聖父身軀被人一擊重踢,整個身子都被踢的翻滾了兩圈,伴隨着肋骨斷裂脆響的是難以忍受的劇痛,聖父發出一聲淒厲慘嗥:“啊——”
“叫!叫你妹!”
頭頂上,傳來高聲厲叱:“爬起來!別他媽的裝死!”
全身都是汽油的聖父忍着劇痛,幾乎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才抹掉臉上油跡睜開眼睛,擡頭四顧,此刻正是夜黑如墨時,亮晃晃的車燈照在他臉上,讓他看不清周圍的情形,但來自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身影之間,那是一雙雙閃爍兇意的眼睛。
這讓他感覺到了莫大的危險還有不安,聖父躺在地上緩解疼痛,還擡着手盡力遮擋着照在臉上的燈光,他努力回想自己的遭遇,賓館一戰,他折在愚蠢的蘭諾將軍手裡,受傷之後就被打暈,然後發生什麼事情就不知道了,更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當下他吐出嘴裡汽油,搖搖昏沉腦袋喊道:“你們是什麼人?蘭諾將軍呢?他把我抓來幹嗎?不是要殺我嗎?要殺,就給我一個痛快,別婆婆媽媽!”他清楚蘭諾將軍那種性格的人,挺直腰板悍不畏死或許還有生路,一旦軟弱求饒只會死的更慘。
“放心,你一定會死的!”
在聖父咳嗽一聲擺出一副視死如歸時,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回答了他,聲音中,那種特有的金屬質感,讓聖父瞬間打了一個冷顫,照射在臉上的車燈適時熄滅,聖父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循聲望去,正見中間車輛的車門打開,隨後鑽出一個人!
聖父看見了一個背對着柔和車燈仰然站立的高大身影,那人的面目輪廓,深沉而硬朗,就像是夜色下的雄偉山峰,渾身散發着說不出來的威嚴和壓力,還有讓他發自心底顫抖的寒意,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一個讓他既仇恨又忌憚的人:
“趙恆!”
聖父眼裡迸射一股熊熊怒火,怨毒地從牙齒中擠出一句話:“蘭諾阿瑟真是一個蠢貨!”他見到自己落在趙恆手裡,清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與其低聲下氣求饒中死去,還不如硬朗一點展示一點男人血性:“本來他可以跟我一起合作對付你!”
他恨鐵不成鋼:“可他腦子進水把我抓來交給你!”
“他難道不清楚,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嗎?”
聖父搖搖頭:“真是悲哀!”
“你錯了,他不是蠢貨,蠢貨的是你!”
趙恆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蘭諾阿瑟不把三名縱火者和你拿下,我就會對躺在醫院的約翰下手,而且他的老相好也會人頭落地,相比跟你合作帶來的利益,他的兒子和女人更重要,再說了,蘭諾向來是一個自傲的人,他不屑跟你合作來對付我!”
聖父微微眯起那雙清亮的眼睛,還帶着一抹恍然大悟的態勢,算是明白蘭諾阿瑟爲什麼不管不顧的攻擊,原來他被趙恆捏住了命門,不由感慨趙恆一如既往的強大:“成王敗寇,趙恆,落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你想怎樣?給我一個痛快吧!”
趙恆喝出一聲:“我想怎樣?你不該欠我的債了!”
聖父咬着牙跪起,桀驁不馴的瞪着趙恆:“欠債?我何時欠你的債?”
話音落下,他頓時感覺到一股恨意,下一秒,趙恆上前一步,一個耳光,差點沒把聖父打的騰空而起,接着一把薅住聖父的頭髮,拖着就走,力量之大,幾乎把聖父的頭皮都給揪了下來,聖父步履踉蹌,連滾帶爬,緊緊相隨,心中憤怒到極點。
他可以死,但不能這樣遭受羞辱,可是他又無法對抗趙恆,聖父只能憋屈的發誓,今日如果不死,將來一定弄死趙恆!沒有走出太遠,聖父便被趙恆一腳踢的跪在了地上,一聲喝道:“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的看一看,你還敢說你沒欠我的債?”
在聖父的面前,正是那個還散有新土的墳墓,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剛剛修建好的墳塋,四周整潔清爽,在墳塋的正前方,有塊墓碑,墓碑上的名字,色小雙之墓!讓聖父忽然明白對方所說欠債的含義,命債!這是命債啊!怎麼燒死了色小雙?
他像一團爛泥一樣,軟軟癱倒在地上:“我沒想過會燒死她。”
此時他想的已經不是死或不死,而是會不會遭受折磨慘死,丟一條命有些遺憾,可生不如死更讓人痛苦,當下盯着色小雙的墓碑開口:“我真沒有想過燒死她,這點,你信或不信,我都是這樣回答,你要爲她報仇,儘管來,我絕對不會求饒!”
“你當然沒想過燒死她!”
趙恆反手拿過一把刀,架在聖父的脖子上,厲聲喝道:“你只不過想要燒掉馬教授居處,加大馬家跟北韓的衝突,讓你獲得更多馬家權力更多資源,你只不過知道我在酒店斷了約翰的手,想要渾水摸魚激化我跟蘭諾阿瑟的恩怨,報你昔日怨恨!”
“你只不過想要打着北韓人錯殺良民的幌子,借我的手對付北韓來緩衝馬家壓力!”
在聖父無比震驚趙恆戳穿他的算計時,趙恆的臉上依然跳躍着殺機:“你一箭三雕,想要蝴蝶效應,把馬家、北韓、趙氏、蘭諾阿瑟、米國以及其餘勢力,一一拉入你設計好的漩渦中,你想要以你一人之力之智,對這世界勢力重新洗牌、、”
“鑄就你在馬家的上位,以及青史留名!”
趙恆的手變緊:“只要你牽一髮動全身,讓各大勢力相互爭鬥殘殺,最終成就你的君臨天下,它就會成爲你此生最得意最輝煌一局,聖父,你算盤打得很如意,只是你不該燒死色小雙,如色小雙沒有意外,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繼續蹦躂!”
“可如今色小雙死了,我不能再留你!”
聖父嘴角牽動一下,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背後蔓延,他知道自己怕是難逃一死,當下咬着牙冷哼一聲:“不能再留我?你什麼時候留過我?香港一戰,你就想着我死,只是你一直沒有機會而已,這次是我大意,是我高估自己和蘭諾,我認栽!”
“大意?”
趙恆聞言冷笑一聲:“我要殺你,跟殺一條狗沒什麼區別,當初十字軍可以要你的命,我阻止了,不然你早被一槍爆掉腦袋;你跟周氏的勾搭,我也拿到了實打實的證據,隨時可以揭穿你跟金大胖同流合污,坑了馬家在北韓的幾千億的投資!”
聖父聞言身軀巨震,扭頭一臉驚訝望着趙恆,隨後又聽到趙恆冷哼出聲:“我還知道你襲殺金大胖,與其說是馬家報復,還不如說是你要殺人滅口,而且馬亞樵有機會跑路卻留下被抓,也不過是激化馬家和北韓的矛盾,給你營造上位的機會!”
聖父嘴角抖動一下:“你、、、你怎麼知道?”
他難於置信的看着趙恆,這一切都是他爲之驕傲的計劃和算計,原本以爲不會讓人窺探到心思,可是沒有想到,趙恆卻像是跟他一起參與,他所有的想法和意圖,都被趙恆知道的一清二楚,聖父自感智商超出商人,如今一看卻只能說荒唐可笑。
還有一股跳樑小醜的悲哀!
趙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說,我捏着這些證據,殺你跟殺一條狗有什麼區別?我沒有動你,不過是覺得我有掌控你的最後籌碼,可以利用你讓馬家最大內耗,也可以利用你謀取更大利益,可是我沒想到,我算過頭了。”
趙恆的眼裡忽然有了一種悲涼,語氣帶着一股子哀傷:“如果不是我太貪心,想要做最後的獵人,又哪會讓你這黃雀誤傷了色小雙?一個如此明媚陽光燦爛的女孩,就因爲我的私心,在最青春的時候凋謝,雖然她不是我殺,但卻因爲我而死!”
此時,鬼魂等幾個人已經走到墳墓旁邊,捲起袖子沉默着挖坑,土坑距離色小雙墓碑差不多有兩米遠,或許是泥土鬆散過的緣故,四個人頃刻就挖出一個兩平方米的土坑,在聖父心神顫抖時,趙恆對着墓碑流露一股歉意:“我總要爲她做點什麼!”
聖父低喝一句:“趙恆,你要怎樣?”
趙恆掃過正往土坑傾瀉汽油的鬼魂,隨後又望向顫抖的聖父““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早早殺掉你,絕不會讓你活到今天,只是這世界沒有後悔藥,色小雙也無法活過來,我對不起她啊,所幸,我還能讓你做祭品,以此來彌補我心中的愧疚!”
趙恆收起鋒利的軍刀,轉而掏出一盒火柴!
“嗤!”
一抹橘紅色的火焰,從火柴頭跳躍了起來,映紅了聖父那張絕望的臉,雖然四周影影綽綽不是很清晰,但他依然能夠感受到趙恆眼中那深沉如井的寒意,在這雙眼睛面前,聖父忽然從內心深處顫粟了,那是一種強大力量徹底擊潰後所產生的顫粟。
“趙恆,趙恆!”
看着跳躍的火焰,嗅着身上的汽油,聖父感受到死亡正猙獰着靠近自己,原本的傲然和自尊頃刻消散無影,他下意識爬起來向趙恆靠近,只是剛剛衝出三步,宮明月就一個箭步上前,狠狠掃中他的小腿,在他重心不穩時,又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聖父砰一聲摔回到草地上,想要掙扎起來卻被三名黑衣男子按住,隨後就把他拖起來丟入那個挖好的坑,還用兩把鐵鍬死死架住他的身體,聖父竭盡全力掙扎卻無法脫身,他只能望着緩緩靠近的趙恆吼道:“恆少,給我一條活路!給我一條生路!”
他歇斯底里的向趙恆展示自己價值:“我不求你從此放過我,也不求你忘掉色小雙的血債,我只求你讓我物盡其用,榨取掉我的價值再來殺我,你手裡有證據,捏着我的生死命門,不在乎讓我多活幾天,我可以替你繼續把這潭死水攪動起來!”
他手指一點華盛頓方向:“我可以利用各方恩怨和糾葛,替你把馬家、北韓和米國實力都狠狠削弱,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只要讓繼續實行原本計劃,我絕對可以讓馬家元氣大傷,北韓內部矛盾加劇,西點校長就此隕落,白宮遭受千夫所指!”
“此消彼長,他們的沒落,註定是你和華國的崛起!”
聖父向趙恆描述美好藍圖:“這是你想要的,也是華國想要的!”
不得不說聖父言語一如既往的具有煽動力,這一番話下來,鬼魂和宮明月他們的神情緩和兩分,殺意也隨之削減,聖父說的有道理,他如果繼續活下去,繼續按照原先計劃興風作浪,一定可以給趙氏和華國帶來巨大利益,遠比現在橫死要有價值。
“如果色小雙沒死,我會答應你的要求。”
趙恆看着快要燃燒到盡頭的火柴,嘴角勾起一抹戲謔開口:“可是小雙死了,我再讓你這個罪魁禍首活着,我拿什麼顏面給小雙上香?殺掉你,或許會讓我失去不小的利益,但相比小雙的血仇來說,它不算什麼,何況你的死,一樣有巨大價值!”
趙恆站在挖好的土坑邊緣,看着聖父那張扭曲的面孔:“你死了,蘭諾阿瑟日子不會好過,我不動他,馬家也會要他的命,畢竟是他滅掉了海峽賓館,是他把你拿下送到我這,馬家一定會跟他討回公道,蘭諾阿瑟死了,米國就不會大力援助馬家!”
“到時它跟北韓就會兩敗俱傷!”
聖父怒吼一聲:“爲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值得嗎?”
趙恆目光平靜:“值得!”
下一秒,閃着腥紅光點的火柴,被趙恆高高彈起。
幾近燃盡的火柴在半空,劃出一道長虹臥波般的拋物線,由遠至近的飛來,掉在剛剛挖好還傾瀉了汽油的土坑,先是砸出幾抹火星,隨即,泄露在地上的汽油被點燃,篷!一股大火騰昇而起,照亮了天空,照亮了聖父的臉,也照亮了色小雙的墓碑。
聖父發出最後一聲吼叫:“趙恆——”
趙恆如水平靜的轉身:“小雙,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