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街在建寧市最南邊,故名示意,臨近太湖,但嚴格說還沒有到太湖,只是緊鄰紫玉河通向太湖的出口,河面比較寬闊。
水上情韻是一家餐館,建寧市最有名氣,不是因爲它豪華或者菜餚高檔,而是它確確實實在水上。整個餐館是一艘豪華的遊輪,上下兩層,每一層兩邊都有許多窗口,每一個窗口邊擺着一張精緻的長餐桌,餐桌兩邊是椅子,背對背,形成如同排擋一樣的小格局。每張桌子對面而坐只能容納四五人,主要招待情侶,當然一家人或是朋友三五小聚也是可以。
通向船上的是一塊幾米寬的跳板,不過和一般船上的跳板不一樣,硃紅色,厚重異常,兩邊是一米高的不鏽鋼欄杆。跳板除了上下客人,還有另外一個重要作用,船離開岸邊的時候,跳板掛起來剛好擋住大門,在湖中如果要上下只有通過前面的甲板。
凌威和楚韻並肩而入,沒有專門的迎賓小姐,許多男男女女靜靜坐在臨窗的位子上,輕聲細語,一首流暢的樂曲在悠悠飄蕩,,每一個餐桌上方都掛着一個帶着黃絲穗的小紅燈籠,走道中間是粉紅色地毯。整體顯得溫馨浪漫,船主一定心細如髮,幾乎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周全,沒有迎賓小姐,客人倒是很自然。
水上情韻以浪漫爲主旨,來的多數是情侶,當然喜歡輕鬆自由的空間,凌威踏上紅地毯的一剎那有一種走上婚姻殿堂的錯覺,心中一陣歡愉,情緒立即快樂起來。雖然只是接近黃昏,客人已經坐滿,兩人觀望了一下,正在猶豫,一個輕柔空靈的聲音傳來:“兩位,這邊請。”
船艙的最裡邊一張桌子邊坐着一位女子,綠色絲綢衣衫,看不清臉頰,因爲戴着一頂雅緻的鵝黃色寬檐帽,帽檐掛着一串串珠鏈,朦朧間只見到臉頰的輪廓,看脖子裡白皙滑*嫩的肌膚,應該是妙齡。
“謝謝。”凌威走過去,和楚韻一起在女子對面坐下。一位漁家打扮的少女腳步輕盈地走過來,手中托盤裡是一個小蛋糕和一瓶紅酒,還有酒杯等用具,麻利地擺在桌上。
“給這位姑娘也擺上一套餐具。”凌威望了對面的女子一眼,轉臉吩咐服務的少女。
“不用。”女子聲音輕如春風,但帶着一股難以抗拒的意味,似乎她說的就是無可挑剔的自然法則。,凌威心中竟然沒有一絲再客氣的感覺。。
“兩份牛排,蔬菜湯,再來一杯白酒。”菜單有中餐有西餐,楚韻隨手點了一份,少女微笑着離開。兩位身穿天藍色服裝的青年快步從後面走出來,來到門口,按了一下開關,跳板緩緩升起。
船晃動了一下,凌威微微詫異:“要離開河岸嗎?”
“你好像不知道這家餐廳,很有名的。”楚韻把紅酒打開,倒滿兩杯,笑着說道:“餐廳客滿的時候就離開岸邊,進入太湖,一邊用餐一邊欣賞湖光山色,尤其是晚上這頓飯,許多人都是提前預訂,因爲可以欣賞湖上的晚霞夕照。”
“真是浪漫。”凌威感慨地輕聲讚歎:“五年前好像沒有,我想,這艘遊船的主人應該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何以見得。”坐在對面的女子忽然開口問了一句,語氣平淡如寧靜的湖面。
“男子大漢誰會如此細膩,浪漫。”凌威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精緻華美。
“這是船上免費奉送的。”楚韻切開蛋糕:“不過我們的座位費就是每人貳佰。”
“貳佰?我們兩就是四百。”凌威微微有點吃驚,低聲叫了一句:“普通打工的人一個月生活費也就這麼多。”
“你嚷嚷什麼。”楚韻嬌嗔地瞥了凌威一眼:“如此浪漫的氣氛,花錢都不容易買到的。”
“這話說得倒是也有道理。”凌威看着窗外的晚霞灑滿湖面,波光粼粼泛起一片金黃,臉上不由得露出舒暢的微笑:“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你們慢聊,失陪一下。”對面的女子打了聲招呼,蓮步款款地走到餐廳的一角,掀開一大塊紅綢布,露出一架棕紅色古箏,古箏後面是一個銀灰色真皮靠椅,她輕輕坐上去,餐廳的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下來,女子擡手指了指凌威和楚韻,聲音清潤如水:“今天是水上情韻兩週年的生日,最後來的一對情侶剛好是今天的第一百位,作爲幸運顧客,餐飲免費,還可以得到‘醉仙閣’茶樓的兩張貴賓卷,將會得到閣主的親自接待,奉上最好的茶水。”
後面的幾句話立即引起一陣輕輕的讚歎聲,凌威好奇地低聲詢問楚韻:“醉仙閣的貴賓卷很厲害嗎?”
“小聲點,別讓人家笑話,在建寧不知道醉仙閣簡直就是孤陋寡聞。”楚韻湊近凌威,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頰:“茶樓有幾十家,但醉仙閣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一家,進出的都是文雅之士,據說閣主茶道精深,,烹製的茶水不僅令人神清氣爽,而且可以益壽延年。”
“這麼神奇?”凌威微微覺得不可思議:“你見識過嗎?”
“進去過一兩次。”楚韻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但是沒有見到閣主,閣主極少見客。”
剛纔服務的少女快步走進來,把兩張精緻的卡片放在桌上,卡片泛着淡淡光芒,似乎是鍍金的。旁邊許多小情侶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個我要收下。”凌威拿起貴賓卷,反覆看了幾眼,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不爲茶水,就爲了看一眼閣主也值得去一趟。”
“最好閣主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凌大神醫就期盼一段佳話了。”楚韻嘴角露出一絲調侃的微笑。
“如花似玉很出奇嗎。”凌威側着臉看着楚韻在晚霞映照下嬌豔的臉頰,脫口而出:“我看你比花還美。,”
“去你的。”楚韻噘了噘嘴:“看起來你很老實,沒想到還會油嘴滑舌。”
“我說的可是實話。”凌威臉色認真,在他眼裡楚韻不僅是外表貌美如花,一顆醫者仁心更美,這確實是由衷的話,和兒女私情無關。
“吃蛋糕。”楚韻用叉子叉起一塊蛋糕送到凌威的嘴邊,女孩的心思實在無法和凌威表述,先塞住他的嘴。
“下面我彈奏一首樂曲‘花好月圓‘送給兩位幸運的情侶,也祝大家和睦美滿。”古箏前的女子擡起手指,輕輕彈撥了一下,一聲清響如同天外飛來,大家心中都是微微一動,似乎觸動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樂聲清新舒展,充滿詩情畫意,配着湖光山色,恍如天籟之音,餐廳裡每一個人都被融化進去,恍惚間,天地一片清寧,圓月高掛,花香陣陣,微風輕拂,枝葉婆娑,真是人間仙境。
各桌點的菜餚陸續端上來,卻沒有人動筷,都沉浸在難得的美妙樂聲中,直到古箏的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後好久,餐廳裡才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服務的少女端來一杯茶水遞給彈奏古箏的女子,女子接過,捧在手中,臉頰正對着餐廳,看不見面容,但每一個人都似乎感覺到她目光中無盡的柔和,包容天地般的溫馨。
夕陽落下,夜幕低垂,天邊沒有象徵美滿的圓月,只有勾月一彎,清輝點點,別有一番風味。窗子都是可以活動的玻璃,升下自如,風很輕微,每一扇都打開着。凌威吃了幾口牛排,紅酒喝完一杯,換上白酒,端在手裡微微晃動,臉頰對着窗外,可以聞到水的清涼氣息。微風拂過,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
“怎麼啦?如此良辰美景還嘆息。”楚韻已經坐在凌威對面,放下手中的刀叉,也側臉看着窗外的水面,聲音輕柔。
“不好意思,有點傷感。”凌威歉意地笑了笑。
“想起過去的女孩了,她很美吧。”楚韻聲音很淡,如同窗外的微風:“你們在一起很久嗎?”
“七天零八個小時。”凌威說得很深沉,這個數字在他心中不知滾動了多少次,是歡樂也是酸楚。
“時間很短,可你的感情很深,聽師小燕說你幾乎天天到大虹橋等她,你們約好了嗎?”楚韻柳眉微皺,語氣有點疑惑,她擔心是不是凌威在這一方面太老實,被騙了,七天能有多深的感情,就算一見鍾情,幾年過去,現代快節奏的社會,又有什麼經得起時光的敲打,結婚都可能離了好幾次。
“我們沒有約好,但是我相信她會來見我,一定會。”凌威加重一下語氣,似乎在堅定自己的信心:“她是一個好女孩。”
“這幾年爲何沒有來建寧找她?”楚韻很奇怪,既然兩心相悅,凌威如何好幾年沒有聯繫,現在社會通訊可是很發達的。
“一言難盡。”凌威臉上掠過一絲痛苦,那種感覺只有自己瞭解,躺在牀上的幾年,以爲自己完了,不願拖累別人,在求生的意志下,歷盡艱難,機緣巧合才恢復健康,再回來尋找已經物是人非。
“她不出現你就不刮鬍子,不接受其他女孩。”楚韻幾乎肯定凌威被騙了,看着他略帶蕭瑟的臉頰,心中沒來由地一陣酸楚,忍不住抓住凌威的手掌,但是,一個男人墜入情網比女人更可怕,更死心眼,楚韻只能順着他的思緒慢慢勸解,輕聲說道:“女孩叫什麼名字,或許我能幫上點忙。”
“謝謝。”凌威看着楚韻的俏臉,聲音變得溫柔:“她叫可可。”
“什麼?”楚韻失聲叫了一句,詫異地瞪大眼睛,一臉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