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驚訝的!”李子墨不屑撇嘴。
“那天晚上在羊城,包廂外你脖子上的玉珏在衣服外面,我一眼就看見了。”
“那又怎麼樣?”方鴻還是不解。
“怎麼樣?我跟在姑姑身邊十多年,每天都看着她對一模一樣的玉珏發呆,我能不印象深刻?不過我還是不敢百分百確定,所以後來我纔會借酒撒潑闖進你的包廂,往你身上靠,要不然你真的以爲姑奶奶沒事找事白白送上門讓你佔便宜?要不是爲了姑姑,像你這麼醜的,我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方鴻:“…………”
“所以當初你明知道我扯你頭髮是爲什麼幹什麼卻故意裝作不知道?”方鴻不善的問道。
“那又怎麼樣!誰讓你那麼混蛋,我纔不要告訴你,讓你傷心難過去,略略略略~”李子墨瘋狂朝方鴻吐舌頭。
“…………”
“這件事你跟別人說過麼?”靜默半晌,方鴻的目光變得凝重。
“你真以爲我傻啊!我連姑姑都不說,我會告訴別人?那不是給姑姑跟我自己找麻煩嗎!雖然不清楚你幾次三番遭遇暗殺具體是誰的主意,但八九不離十就是李家人,李德福李慕白最有可能!”
“你……”方鴻詫異的看着李子墨,她能說出這番話,證明之前方鴻卻是有些輕視她了。
“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當姑奶奶是蠢貨啊!”
“…………”
瞧她那得意忘形的模樣,方鴻就一陣頭大,這還沒誇她呢。
“那可是你堂兄跟爺爺,你這麼說未免太讓人心寒了。”
“心寒?他們早就讓我心死了!”李子墨冷笑。
“我跟你說了,我跟李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在那裡,只有姑姑把我當人,奶奶也不錯,至於其他人,都死了跟我也沒關係!”
“你……”方鴻欲言又止。
“別問!姑奶奶有的是故事,但姑奶奶不喝酒!”
方鴻笑笑,再不多問。
誰還沒點不堪回首的往事?看得出來,李子墨曾經該也是個苦命的可憐人。
悶頭吃餛飩,兩人沒再接茬,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大家彼此心裡有個數兒就行。
“咦~”
一碗餛飩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李子墨意識到不對勁。
因爲太久沒有吃東西,原本是打算讓那老人再來一碗,當循着那盞燈看過的時候卻沒有在攤前見到老人的身影,四下顧盼,也全無蹤跡。
“方鴻!”李子墨小臉緊張兮兮的喚方鴻的名字。
看看眼前的還剩不到三分之二的餛飩湯,又看看方鴻。四周更靜的可怕,讓她心裡一陣發毛。
“方鴻!”她再次喊方鴻的名字:“我們……我們不是遇上鬼了吧?”
“鬼?”方鴻將自己碗裡的餛飩湯喝淨,溫潤的清湯下肚,一股暖流順着食道而下,暖到了心裡。
“你沒聽老人們說過麼?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的!”方鴻似笑非笑,周圍的風吹草動他肯定要比李子墨更先知道,不動聲色,並不覺得任何奇怪。
聽到方鴻這麼說,李子墨小臉更緊張了。
“方鴻,你…你別嚇我!”
“嚇你?我可沒那閒心思,‘鬼’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頭頂上一陣窸窣響動,樹葉抖落,兩道人影騰躍而下。
與此同時旁邊黑暗處也竄出七人,九人瞬間就將這個小攤四面圍住。
李子墨嚇得驚聲尖叫,死死的抓住方鴻的胳膊,緊閉雙眼,看都不敢看一眼。
“姓方的,交出藥方,饒你不死!”
一柄鋼刀出鞘,架在了方鴻的脖子上。
四方城內,即便是凌晨深夜,他們也還沒有動槍的膽子。
同時另外八柄鋼刀出鞘,燈光掩映下,明明的亮光刺目冰寒。
剛剛眯開一條眼睛縫的李子墨嚇得再次緊閉雙眸,他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不是鬼,而是有人裝神弄鬼!
“藥方?什麼藥方?我怎麼聽不懂?”李子墨不解。
八人手握鋼刀,黑衣蒙面,一如之前劫持張福之韓冬方那幫人的穿着裝扮,只留着一雙兇狠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們手中的刀凝而不滯,一看便知都是狠手,是殺人飲血的狠茬子。
“對張福之下手的也是你們吧?”那柄鋼刀與他脖頸的距離僅一線之遙,不過方鴻氣定神閒,臉上並沒有半點慌亂。
“在張福之手上沒有討到任何好處的你們,憑什麼覺得能從我身上拿到點什麼?你們是覺得我比他好欺負?”
“簌~!”
對面那名黑衣人一言不發一刀迎頭斬下,方鴻巋然不動,卻見那刀在半道便轉向,噹的一聲,生生削去了餛飩攤摺疊桌的一個角!
穩!狠!快!這一刀如果能正中方鴻脖子的話,他的腦袋跟這個桌角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少廢話!你是聰明人,叫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否則,桌角就是你腦袋的下場!”
示威!
脖子上那柄刀仍在架着,李子墨仍是瑟縮在側,方鴻臉上並沒有太多變化,反倒是多了戲謔。
“你們好像很有自信?”
拿刀架在方鴻脖子上的那個黑衣人應該是幾個人的頭,比其他人有幾分耐心,多說了兩句。
“自信算不上,確實也在那老頭身上吃了大虧,你是他的徒弟,自然不可能在你身上再犯同樣的錯誤。”
“所以呢?”方鴻笑問。
“所以,我們就耐心等着你吃完這碗餛飩。”黑衣人頗爲自得。
李子墨大驚:“餛飩!你們…你……”
下毒!
當這兩個驚恐的字眼從她腦子裡蹦出來的時候,李子墨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這是早就設好的局?
“然後呢?”方鴻臉上笑意漸濃。
“然後?然後你就就得乖乖把藥方交出來,要不然,任你本事通天,也只有死路一條!”
“哦?”
“你不信?要不你試試運功,看看會不會死?不過我還是勸你,最好別做傻事,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黑衣人頗爲自得,顯然對自己下的藥非常自信。
方鴻輕聲嘆息:“你們從療養院門口就跟過來,顯然已經恭候多時,沒有急着上手,還能知道動腦子下藥智取,這已經很難得了,就看得出來,你們因爲在張福之身上吃虧所以在我身上多下了一番功夫,不過你們的作業還是做得不夠細緻啊,難道你們沒有調查出,我最拿手的並非拳腳,而是醫術麼?”
“什麼意思?”幾名黑衣人相視,森然的目光變得有些懷疑。
“你能下藥,我就不能解毒?”方鴻戲謔道:“你們的腦子還是不夠啊,明明知道我的身手不簡單還敢跟我這麼近,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們的存在?”
“你早就知道?那你還讓我吃這碗毒餛飩,方鴻你……”
李子墨只覺胃內一陣翻江倒海,心裡也說不出的難受,其實壓根就不是毒發,而是她自我暗示的心理作用。
方鴻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用你的豬腦子想想,我閒的沒事主動餵你吃餛飩?當時你那一臉發春的模樣,一定以爲我喜歡你在撩你吧?蠢貨!”
李子墨如夢初醒,她說怎麼平常從來沒讓她好受過的方鴻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原來……
當時方鴻就是在化解餛飩中的毒。
“你……”李子墨氣得發抖,這傢伙竟然說她豬腦子說她蠢貨,還說……
憤怒甚至讓她短暫的忘記了身處的環境。
但周圍的環境不會因爲她的忽略而不存在!
“裝神弄鬼,老子纔不信邪!”黑衣怒了。
“敢耍老子,把女人給我宰了,先讓她張長記性!”
說殺變殺,這並非玩笑,一如之前一言不合就朝韓冬方身上開槍,沒有半點水分在裡邊。
這些人當真的果斷殺伐的狠茬子。
之前揮刀斬斷桌角的那個傢伙一刀劈出,直衝李子墨的面門。
角度刁鑽,速度狠厲,力道剛勁,一點不像之前嚇唬方鴻那一道,這一刀是真打算要命見血的!
“方鴻,救我~”
李子墨魂都嚇沒了,眼見着那刀鋒到了自己面門!
生死當口,方鴻一腳踹出,沒了一個角的桌子被重挫飛出,咣噹一聲砸在揮刀黑衣人的腹部,重挫下,鋼刀脫手,一桌一人,同時倒地。
方鴻一把握住黑衣人脫手的刀柄卸掉餘勁橫陳當空,他同時感受到脖頸旁那柄鋼刀的側移,顯然是要劃拉他的脖子,順勢反手揮刀。
突刺,橫切!
快!
無與倫比的快!
寒芒一現,利器切割布匹的聲音一閃而逝,接着便傳來打破夜下寂靜的驚悚慘叫!
方鴻仍是坐着,手中的鋼刀玩物般拋下,風輕雲淡。
驚魂未定的李子墨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剛纔拿到架着方鴻脖子的傢伙已經成了獨臂,單手握着斷臂處血涌如注,而他那斷臂就在身前不足三尺處,手還握着刀,斷肢中指還在輕輕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