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的到這裡,你可能猜得到是爲何?”君灝將她額前的碎髮輕輕的攏於耳後:“算是本宮,替奕兒還你一個人情。”
那是他的兒子,即便不是在他所期盼下生下來的孩子,卻也是他寄於一絲希望的後代。楚青救了君思戀,這情,自然是該還的。
手指順勢滑到她的臉頰之上,他微微用力,楚青的下巴擡起,君灝在她脣上印下淡淡一吻,輕聲道:“楚青,你若死了,便一切隨風。凡世的一切,自不必你來煩憂。”
他看了一眼她身下的萬丈懸崖,忽然手一鬆,楚青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極速的向着下方墜去。
君灝伸手抓着馬車車駕,看着那抹紅色如同紅蝶的身影,用那含着一絲內力的聲音道:“本宮在此允諾,若你活了下來,本宮便不會再傷你一毫。”
看着那抹身影逐漸的消失,君灝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輕聲道:“因爲,那時候的你,已經沒有人能夠近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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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陸皇朝的老百姓們,此時,大多數都圍在唐府的門前。
君清宸身着一身大紅喜袍,他的面色有些白,他本人卻未曾注音。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由唐老太爺牽出來的蓋着金鳳蓋頭的新娘。
他翻身下馬,走到那女子身前,忽然傾身,附在她的耳邊道:“青兒,我來了。”他語畢,在衆人的輕呼中,一把將身着嫁衣的女子攔腰抱起,直直的跨進了喜轎當中。
身後,是唐老太君含滿笑意的笑眼。
身側,是羣羣百姓爆發而出的陣陣叫好。
身前,是四大侍衛褪去往日冰寒的喜色笑顏。
新娘入轎,樂隊吹吹打打,朝着宸府的方向一路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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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銀裝的世界裡,一匹馬正瘋狂的在跑着,馬的背上駝着兩個人,前面的人緊緊的拉着馬繩,後面的人緊緊的抱着前面的人的腰。
“快呀快呀!”
寂靜的世界裡忽然隱隱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輕呼聲,那聲音很是飄渺,卻愣是夾雜上了一絲的不正經。
近看,那騎在馬背上的,正是傅晟睿和伺候在他身邊的小路子。
小路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怕冰天雪地的,哭出來會凍成一根冰棍,他早就已經翻身下馬大聲哭泣了!
然而走的時候傅晟睿面上那可怕的神色,終究讓他沒這個膽子跪下來拖後腿,只得一邊聽着傅晟睿的催促,一邊拼了命的趕馬。
他此刻真是無比的慶幸當初太子殿下讓他學馬,不然他們若是坐馬車出來的話,路上還指不定天師大人要如何折騰他呢!
傅晟睿急的要命,一邊催促着小路子趕馬,一邊伸手掐算着,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掐算,仍舊算不出一絲的未來。
就在他鬱悶的想吐出一口血來的時候,小路子忽然勒住了馬繩,馬兒吃痛,高高的揚起前蹄,不斷的嘶鳴着。
若不是他抱的緊,怕是他天師大人就要摔下去了!
“你想摔死本天師是不是?”傅晟睿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你沒事兒停下來幹什麼?!”
不知道他很急嘛!?
身前的小路子僵着身子,緩緩的回頭,伸手指着前方,嘴角微微抽搐道:“天、天師大人,前方,前方的路,被堵住了。”
傅晟睿一驚,連忙擡頭望去,只一眼,臉色便白了好幾分。
只見眼前寬闊的山路之中,早已堆住了高高的白雪。一看便知是因爲雪崩的原因造成的。
他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地動山搖,所以那雪是怎麼落下來的呢?
傅晟睿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輕咳一聲:“修彥聖!”
而被他一直惦記着的修彥聖,正裹着一身厚厚的狐裘,側臥於鋪着軟墊的馬車中,靜靜的看着手裡的書。
“太子殿下,”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暗衛輕聲道:“天師大人若是知道那雪是您故意崩下來的,估計回宮的時候,會大鬧。”
修彥聖手指輕輕翻過一頁書面,頭也不擡道:“就由他去鬧騰吧。”
暗衛嘴角嚅了嚅,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說起來這天師大人也是的,以往那麼一個飄渺的人物,這幾年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跟個尾巴似的跟在太子殿下身邊不說,還每每的做出些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來。
尤其是最近,更過分了,甚至已經到了恨不得要跟太子殿下同睡一牀的地步。還美其名曰盯着太子殿下不犯錯。
拜託,這麼些年來了,太子殿下什麼時候犯過錯啊?
他嘆了一口氣,看着修彥聖的眼神帶了一絲的憐憫。
各國之間的戰事忽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太子殿下每日處理的事情和埋線的工作多的都能焦頭爛額了。
就連他都能看得出太子殿下的身子怕是到了極限,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操心其他的事情。天師大人這般一鬧,太子殿下無法集中精神,於是就找了個藉口出來了。
至於那千年雪狐,也該是搪塞天師大人的藉口吧?
暗衛想了想,覺得以修彥聖的性子應該沒那麼無聊,但千年雪狐什麼的,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忍不住道:“殿下,那個千年雪狐.......”您知道在哪兒嗎?
恕他無能,整座大山在大雪的掩沒下,到處都長的一樣啊!太子殿下又這樣坐在馬車裡,這真的能找得到嗎?
他話落,忽然有一道聲音自馬簾外響起:“殿下,在前方半山懸崖處發現一個人。”
修彥聖眉頭微皺,他的屬下應該還沒無聊到發現一個人都要向他稟報的地步,想必那人,應該是有些特殊的。
他擡起頭,車簾亦被掀開,一陣冷風夾雜着雪片飛了進來,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隨即便擡起了眼。
只見遠方,有一抹紅色的身影正掛在一顆攔腰的樹上。
暗衛伸手遞過來一塊有些特殊的小紅珠,修彥聖垂眸,紅珠表面已經裂開了好幾條的縫,甚至有
的地方已經掉落了一大塊,露出了裡面的金子來。
這是傅晟睿從他的宮裡搜出來的小玩意兒,因着製作還算精緻,他曾經看過一眼。
那懸崖之處的小樹似再也支撐不住,咔的一聲斷了。那抹紅色的身影極速的向下墜落着。
修彥聖眼瞼微擡。
他身前的暗衛瞬間閃了出去。
不過一會兒,他便抱着那一身紅衣的女子飛到修彥聖的眼前。
直到看見女子的容顏,修彥聖的雙眼微睜,忽然輕笑一聲:“原來母后並未唬本宮。只不過她想不到,這千年雪狐,是隻紅狐狸。”
……
亦不知過了多少日,一直斷斷續續下着雪的冬季,終於不再下雪了,懸掛在天空的冬陽雖耀眼,卻是沒有一絲的溫度。
北國地勢蜿蜒陡峭,易守難攻,再加長年冰雪覆蓋,使得國力相對比較弱的北國一直沒有被他國突攻的弱點。
北國宮殿,便建立在這環山之中,遠遠望去,煞是宏偉。
碎玉殿前,傅晟睿有些鬱悶的蹲在門口。而與他一起蹲在門口的,還有一堆身着黑色衣裳的宮女太監。
而他所蹲的門前,不斷的有端着熱水的小宮女進進出出。
然而一向頗受尊敬的天師大人,此刻卻沒人拿正眼瞧他一眼,均低着頭來來回回的走,有序的幹着自己手裡的活兒。
傅晟睿排隊排的快崩潰的時候,終於到他了。
當小宮女恭敬的走出來請他的時候,傅晟睿差點感動的哭了。他邁着外八字步,急吼吼的往裡面衝。
撩開珠簾,一眼便看見一身玄衣的女子正低着頭,很是認真的在清洗着自己的手。她的身邊站着兩排宮女,低着頭絲毫不敢擡起來。
傅晟睿面色微緊,就那麼站在那女子的面前,那女子也不說話,自顧自的拿起一本書,竟然看了起來。
空氣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傅晟睿終於忍不住了,頂着壓力對着那低着頭的女子道:“楚青,你就不能叫這些礙事兒的人出去?”
楚青頭也未擡,端的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瞧病。”
聲音如往常一般淡漠,只不過冷漠當中夾雜着不可忽視的靜默,一如一潭死水。
傅晟睿面色更沉了幾分。
“不瞧便出去,”楚青無絲毫動作,若不是她還有翻書的動作,傅晟睿簡直就要懷疑眼前的人,還是個人嗎?
“楚青,你別欺人太甚。”傅晟睿微微咬牙:“本天師身份如此尊貴,你讓本天師排隊進來就罷了,如今本天師想好心提點提點你,你就這般對待本天師?”
楚青頓了頓,終於擡起了頭,她偏過頭來,一雙漆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提點什麼。”
這樣的神情叫傅晟睿打了個哆嗦,面對這樣犀利不帶絲毫感情的楚青,天師大人表示有點慫之外,心裡面還有點害怕!
然而屋子裡那麼多人,他又豈能表現自己慫?
傅晟睿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你還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