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尚珏看着慕凌天眼睛之中仍是兇光畢露,但是手中有名的秋水劍已然放下,轉身走了幾步,拿過牆欄上的那些酒,就這樣很沒形象的坐在地上,喝着酒,這副悠閒的模樣,就好像全然忘卻了剛剛還和陸尚珏等人廝殺的情景,也不像是真正的慕凌天該有的模樣,落在陸尚珏的眼中,更像是常人看到的慕凌天表面。
“劍術超然,絕不會是被人稱作流連於花間的廢柴皇子,那眼前這副模樣,難不成是爲了孟景雯?”陸尚珏雖然胸口處受了傷,但是慕凌天並沒有真正的下殺手,只是給了陸尚珏一個教訓,雖然這個教訓的代價對於陸尚珏來說很大,但是他又能說什麼,畢竟是他不對在先,現下也看着慕凌天,卻是看見一個醉酒蕭條的男子,哪裡還有半點皇子和劍道高手的威儀。
“大哥你沒事吧,快,服下這個。”陸長風強忍着傷痛一晃一晃的走過來,拿出藥丸遞給陸尚珏,然而陸尚珏拒絕,說道:“我傷的雖然不輕,但沒有真正的傷及五臟六腑,用不上這顆黃草丹,你和凌海服下吧。”陸長風知道大哥在生死上一向是慎重的,眼下說出這番話,他自然也沒有多計較,就這樣走去給凌海服下丹藥,兩人服下丹藥之後,明顯是有了成效,當即氣息平穩了許多,陸長風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好多。
從恢復速度上來看,這黃草丹的效果簡直就是神乎其神,必然是異常珍貴,慕凌天覺得這陸家就是錢多,同時也是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只見過三四次面的商道天才。
陸長風和凌海恢復了一點身體的傷勢,本來按照陸長風的的性子,就是上前指着慕凌天大聲叱罵,就算打不過會死,也要罵個痛快,然而此時大哥還在,並且眼前這人是皇室的四皇子,陸長風想到家族,一時間有些慫了,若是他一個人還好說,但他是陸家少爺,一言一行都被人刻上陸家的印記。
陸尚珏身上帶着傷,狀態可定不如平時的好,但是眼下瞧見了陸長風懂事的安分許多,自然也是有所欣慰,轉而對着慕凌天說道:“殿下,請問在下還有哪些地方惹惱了殿下,還請殿下指出。”畢竟是有所愧疚,隨即也就說道。
慕凌天仍然在意他的那幾壺酒,以及眼中的那面汀香九榭的高牆,漫步盡心地迴應陸尚珏:“我停在這裡,倒是想要問陸公子幾個問題。”
陸尚珏頓時一愣,當即就是身體不禁的哆嗦,慕凌天和某人的語氣性子這般相像,一上來就要問問題,但他是不敢拒絕的。
陸尚珏做了一個盤坐在地上的動作,意思明確,等着慕凌天問話,慕凌天輕笑:“你找孟景雯什麼事情?”
慕凌天答應過孟景雯,她的事情自己可以不多加干涉,但是必須要知道孟景雯所做的每一步,這樣才能在安全的前提下暗中將她護着,這樣一來纔算是慕凌天的心中的“放手讓孟景雯去做”。
陸尚珏自然是不會有所隱瞞,將自己和孟景雯達成的合作內容告知了慕凌天,但是一些關於十里蘭芳包括他本人是十里蘭芳元老的事情就掩蓋過去,慕凌天到最後看了一眼陸尚珏,心中沉思,這陸尚珏竟然也是個癡情之人,但事關自己的妹妹,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輕易的放過陸尚珏,自己定當要考察一番。
對於慕凌天的打量,陸尚珏不敢有所隱瞞,這其實在認出慕凌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打算老實交代,像對待自己兄長一樣坦誠相見,就連慕凌天刺傷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怨言。
“你倒是挺能沉得住氣,也罷,今夜就到這裡,日後你當知道如何做。”慕凌天此時喝了酒,有些倦意,起身就要離去,但這個時候,慕凌天的耳朵中,赫然聽到了某個方位的一些輕微的動靜,當即一腳陣地,踏起幾塊石子,握在手心之中,當即就是朝着陸尚珏身後的那面牆上方打去,伴隨着兩聲輕微的悶哼聲,慕凌天看見了掉落下來的兩個白衣女子,大致都是十八九歲的模樣。
“殿下,請住手,這些都是在下的手下。”陸尚珏看出了慕凌天眼中的殺意,隨即上前攔在兩個身手不凡的女子身前,是他暗中做手勢讓朧月和沙影不要出來和慕凌天正面對上,但眼下卻是保不住了。
果然,慕凌天問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十里蘭芳的主啊?”慕凌天怎會認不出陸尚珏護着的那些人,都是十里蘭芳的手下,當即就要上前問話,但被陸尚珏搶先攔下,而且慕凌天也好奇,這陸家果真是這十里蘭芳的主。
“那在數年前,便是你派人來攔截我搜集糧餉貪污一案的?”慕凌天不會忘記那個生死瞬間,若是沒有十里蘭芳的阻撓,那麼慕凌天必然會追尋下去,七八天之後,就會落的和那些冤死的人一樣,因爲觸動了當年那些大人物底線從而被污衊至死,從這一點來說,當初十里蘭芳對他是有恩情的。
“若是你當初爲了幫我一把,那麼我定然會謝過,但若不是,那麼很抱歉,今夜就是你們的死期。”若不是幫他,那麼在當時的情況之下,就是要有意加害於他,既是仇人,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誰知道陸尚珏在聽到慕凌天這一番話之後,啼笑皆非,隨即說道:“確實是我們所爲,但也並未我所爲。”陸尚珏和身後的兩個女子也都是想起了那一年中的貪污株連大案,害得很多人死於非命,同時也想起十里蘭芳另外一位元老,也就是陸尚珏所說的合作商,在那個關鍵時刻,緊急的找他們商討事宜,要全力攔下慕凌天,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爲了保住慕凌天,竟然撒謊欺瞞衆人慕凌天手中有關於某一個寶藏下落的重要情報,要不顧一切拿到手,這也就是爲什麼在那段期間,慕凌天受到十里蘭芳的騷擾,以至於沒有再能查貪污案的事情,等到慕凌天不查了,那個女人又換了一番說辭,說是情報已經被他人截獲,不用再煞費苦心,十里蘭芳一衆小姐姐才收回了對慕凌天瘋狂騷擾的心。
“就殿下的不是我,而是她人,另外一個十里蘭芳管事的。”相比於那個人,陸尚珏代表的陸家才僅僅佔了十里蘭芳四成的話語權,那個女人是有六成,所以纔會受制於那個女人的命令,救下了慕凌天。
“哦?”慕凌天當然感到好奇,聽陸尚珏這話,這神秘無比的十里蘭芳還有兩個主人?
其實這也很正常,很多組織,想萬劍樓,就有十位長老,說白了就是十個有權勢的家族,只不過最大的,還是那個一手創建起萬劍樓的多情男子,然而十里蘭芳有點特殊,他們怎麼會找陸尚珏這種男子作爲另一個合作伙伴?怎麼看也不合適將陸尚珏放進女人堆裡看。
“回殿下,是的。”陸尚珏這樣說法,自然就是沒有半點欺騙的意思,隨即看着慕凌天,果然,在念及恩情之上,慕凌天是不會輕易的殺害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女子,那兩個女子此時 已經從石子打在身上的痛楚中解放出來,但仍然不敢放鬆警惕,必須要保證慕凌天真正的離開那一刻纔可能會放鬆緩解片刻。
聽着這般說法,慕凌天也不再向前,只是在那裡思索,好似想到了某個點上,問道:“你們的芳主是什麼身份?”慕凌天想不通,既然是幫自己的,那爲何又要遮遮掩掩,你知我知難道不好嗎,這樣慕凌天也好施怡回報,免得心中過意不去,總想起當初虧錢他人恩情,心中不爽。
然人陸尚珏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本着對合作商負責任的態度,當下也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當即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來到陸長風和凌海身邊,陸尚珏必須帶着陸長風找個地方好好休息,這樣才能讓陸長風傷勢恢復的更快,他正要離開,想要回頭和慕凌天打個招呼,然而再回頭之時,已然是看不見慕凌天的身影,漆黑的角落,只剩下五六隻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酒瓶子。
陸尚珏輕嘆一聲,隨即就是朝着身後的那面牆看過去,看來,以後來這裡之前,必須得做好脫皮腿骨的準備咯,他心裡這樣唸叨着,當即就是和陸長風相互扶着,讓兩個女護衛帶路,找到十里蘭芳離這裡最近的一個定居點。
陸尚珏等人徹底走了,慕凌天才再次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手中依舊是拿着一個酒瓶子,但是這個時候慕凌天的目光卻是變了很多,已經沒有那份殺意,取而代之的是,是在看到那面牆的時候,眼睛中有着明顯的無奈和哀傷。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慕凌天喃喃自語,好似秋季的風吹在心頭,讓整個人覺得心裡空空涼涼地,不是個滋味。
自從雲蕭山之後,慕凌天就碰到了那個瓶頸,那個一直以來,無法抹去的瓶頸,這跟孟景雯有關,更和孟景雯北嶽公主這層關係有着巨大的干係。
慕凌天思索着,而後伸手從懷中拿出一件物件,那是一支青玉色的簪子,簪子表面有着簡約大氣的花紋雕飾,從這一點就已經讓原本在夜色下都明亮的簪子的光彩更上一層樓,如果是說在京城重量級別的拍賣場之中,這簪子少說有個價值百萬,然而,令人爲之羨慕的青玉簪子,在慕凌天這一處,目光卻是披上一層哀傷。
這層哀傷跟了慕凌天十幾年的光景,所以每當慕凌天看見這支簪子時,也總能回想起當年那些令人憤恨的事!
北嶽之人!畢竟是北嶽之人!
慕凌天臉上有怒火,怒不可遏,當年母妃被迫害的事猶如一幕幕血腥的刀片,刮過慕凌天的心頭,讓慕凌天心中對北嶽兩個字又是加上一層滿滿的敵意。
雖然當年的事,始作俑者不是孟景雯,也不是她那個看起來一點也不簡單的哥哥南宮問川,但出於家國恩怨和北嶽這一層身份在,慕凌天就像南宮問川當初和孟景雯所說的那樣,若是給他日有間隙,即使不是拔刀相向案影響,心中多多少少也會心存芥蒂。
慕凌天搖搖頭,不願意再想下去,隨即拿着酒瓶子轉身離去,他並不知曉,就在他轉身幾秒後,圍牆上邊,赫然傳出一陣貓叫聲。
很多年之後,在慕凌天會知道,當初那隻小白毛貂,就是因爲今夜的這一聲貓叫開始,二白纔開始漸漸的承認慕凌天是另外一個主人的事實。
二白原本是在汀香九榭之內,但是因爲白天的驚嚇,以及晚上陸尚珏的強行熊抱,當即就跑出來,發泄心中的鬱悶,恰恰在這個時候,聞見了慕凌天身上的氣息,同時和那股血腥味,身爲肉食動物的一種,當然是樂意前來,來看一看慕凌天和那血腥味的源頭,說不定正好能夠遇上一條火活魚,二白隨即就動起來,快速地跑到了汀香九榭的這一面牆,最後輕而易舉的翻牆上去,一對紅色的眼眸,仔細盯着下面的情景,生怕錯過一點兒好吃的東西。
然而,眼前似乎並沒有二白想要找的活魚,當下二白就是目光暗淡下來,整個身子不復之前躍躍欲試的模樣,當即就是變得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即使是身後有着動靜,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若是這一幕被孟景雯看見了,指不定要說二白蠢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