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軍的戰鬥力太強了,本來勢均力敵,如今又多了施琅這麼一支機動力量,若是不能擒獲朱由榔,我們勝算不大啊。只是,亨九,你認爲施琅下一步會如何動作?”濟爾哈朗沒有讀心術,自然讀不懂洪承疇內心語言,順着他的話說道。
“王爺,施琅這隻機動力量,下一步的行動有三個方向。一是回南海海面,以便隨時增援廣州;二是北上,進入長江,不顧一切地攻打南直隸,以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三是從福寧上岸,增援李成棟,攻打衢州,然後從陸路北上攻打直隸。”
“從目前的態勢看,增援李成棟這條路太笨,朱由榔不會讓他這麼幹;北上進攻南直隸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爲李成棟、李定國進攻受阻,僅憑他一支十萬人的水師去打南直隸顯得有些身單力薄;回師南海可能性較大,因爲我軍已經對吉安實現了包圍,已經隱隱對廣州造成了壓力。”
洪承疇分析道。
“如今正是冬季,北風盛行,他們若是全速回援廣州,估計一個半月就能到達。而我們很難在兩個月內完成對廣州的包圍,所以,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回師南海。”濟爾哈朗道。
“是,王爺,奴才也是這麼想的,寧可讓他去打南直隸,也不能讓他回師南海。就算南京失守也無妨,咱們只要抓住朱由榔,明軍羣龍無首,必亂無疑。更何況,只要打下廣州,明軍制造手榴彈的技術咱們就能掌握了,到那時,咱們還怕打不過明軍嗎?”洪承疇道。
“是啊,朱由榔是靈魂,手榴彈和地雷是他們打仗所依仗的利器,只要將朱由榔抓住,再把他們的利器抓到手,明軍無能爲矣!”濟爾哈朗贊同洪承疇的想法。
“亨九,爲何萬無一失,你在廣州安排的人手可千萬不能暴露啊。”濟爾哈朗又道。
“放心吧王爺,事關重大,奴才省得。”
“還有,讓錢謙益想辦法促成施琅北上,另外,讓鰲拜暫緩進攻吉安,只等施琅北上之後,再令他猛攻,一舉拿下,然後迅速完成對贛州的包圍,直逼廣州。”
“喳!”
……
東海大捷的消息,被《大明週報》以《靖海伯妙計破清兵一晝夜東海妖氛平》爲題,以特刊的形式刊登出來。
報道詳細介紹了施琅如何施驕兵之計,分兵迂迴敵後,全殲清兵北洋水師的經過。
報道半文半白,讀起來非常省力,而且作者筆力不凡,把整個戰鬥過程寫得跌宕起伏,扣人心絃。
作者是報社記者瞿正博。
瞿正博是瞿式耜的兒子,上個月國子監入監考試,被主考官王夫之點爲榜首。
瞿正博入監之後,一邊學習,一邊在報社應聘當了一名記者。
這篇報道,他當然沒有去福建前線採訪,只是根據朝廷邸報瞭解了一個大概,還把水師、福建巡撫衙門、福建都司三撥報捷的士兵攔住,從他們口中瞭解了戰鬥的情況。
不但如此,他還利用瞿家公子的身份,採訪了軍機處大臣陳際泰。
陳際泰內心本來十分得意,東海一戰,不但女婿的江山更加穩固,而且兩個兒子都立了功,次子仲武還跟他一樣,賞了伯爵。
一門一貴妃兩伯爵一巡撫,他陳家就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人家了。
瞿正博來採訪他,正撓到他的癢癢肉,於是把皇上如何定計,軍機處如何調度,從決策層面大大吹噓了一番。
邸報文字比較艱澀難懂,士大夫讀起來沒有問題,但墨水不多的,卻是難以看懂,也難以讀懂,若是有人讀報,老百姓更是如聽天書。
於是,瞿正博獨闢蹊徑,用半文半白的文字語言寫了這篇報道。
寫完之後,他先後讓父親瞿式耜、國子監祭酒王夫之看了一遍,在二人覺得沒有問題之後,才報給報社主編歸莊。
歸莊本身就有個怪脾氣,見了這種文字形式非常接地氣,而且方纔斐然,高興得不得了,竟一字未改,當即發了特刊。
報紙一出,廣州沸騰了。
百姓們奔走相告,額手相慶。尤其新政受益最大的農工商兵,更是一塊石頭落了地,被清兵犯境所帶來的壓抑和擔憂,都隨着這篇報道煙消雲散了。
許多商鋪燃起了爆竹、煙花,更有百姓自發到皇宮前跪拜,高呼“萬歲”。
朱由榔以及滿朝文武都是非常興奮。
不高興的,只是少數人。
這些人當中,就包括錢謙益和楊蕙怡。
錢謙益得到這個消息,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心裡不住地大罵劉清泰和鄭芝豹“蠢才”!
有那麼多有利的條件,竟然大敗如斯,真是蠢到他姥姥家了。
心裡鬱悶,在軍機處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以一種歡呼雀躍的姿態出現,把他憋得不行。
就好像死了爹孃的演員,本來心裡無比悲痛,還要去演無比歡樂的角色,這種情緒上的巨大反差,若不發泄出來,能不憋出內傷?
好不容易下值回府,他把錢忠叫進書房,當着錢忠的面,把劉清泰和鄭芝豹一通好罵!
直到罵通快了,這才感覺胸中的鬱悶之氣稍平了些。
“可罵痛快了,明日可以接着演了。”錢謙益飲了口茶,潤潤嗓子,心裡想道。
“呯!”錢謙益把茶盞重重蹾到桌案上,沒好氣地說道:“有用嗎?啊?有用嗎?!老夫苦心孤詣地遵照他的指令把施琅調到東海去了,結果如何?人家連毛都沒省一根,反而一個晝夜就把北洋水師完全葬送了!一羣蠢才!老夫已經做得不錯了吧?明軍完全是在按洪大人指揮行動,遇上一羣蠢才如之奈何?”
“就算達到目的,讓施琅北上,會不會數月之間就會把南直隸也給丟了?!”
“老爺,您別生氣了。事已至此,再發牢騷也沒用,還是按洪老爺的指令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