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那愛踢人的傢伙說:“白子,你說老大後吸納進隊伍的那三個界湖城來的小混混能有點什麼用?他們提供給咱哥倆的消息各種不靠譜啊,還能不能有個準確點的信兒了?都害得咱哥倆白跑了多少趟?咱倆幹成的那幾十單生意一大半都是咱哥倆自己找到的目標。”
那個叫白子的正是當天取出“拍花”手帕的那位,他比那愛踢人的傢伙穩重得多,他說:“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這三個和咱們一樣都是外地人,而且纔來省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們還不清楚其中的內情,他們若是知道了自己踩盤子當先鋒之後指給咱們的目標最後會被咱哥倆拍暈了弄走,以那三個小子的膽子,一準兒會被嚇得屁滾尿流,沒準兒還會去報警呢!”
“他們敢?”愛踢人那傢伙頓時就火了,罵道:“特女馬的誰敢通知條子老子一準兒做了他!”
小可從他們簡單的對話中很快清楚了一些事:這兩名拍花客所說的那三個自界湖城來的混混一定是指金鍊子兄弟三個,依這三人的行徑來看他們的確很像是踩點摸動向的,原來他們竟然還不知道自己乾的事已經和什麼樣的罪行扯上了關係,這三位大概還自認爲是在替老大爭搶地盤呢吧?他們地頭不熟,人又不甚精明機靈,難怪會被鑽天鼠看出了他們和人口失蹤案之間有關聯的。
而且這兩名“拍花客”和金鍊子一夥還要通過一個“老大”來統一調度,小可雖不知那老大是何許人也,卻清楚的意識到這兩名“拍花客”不過是小嘍囉而已,想要破案就得抓到躲在他們身後的那條大魚。
“腳欠,你小聲點!”白子在對方大放厥詞之時便提醒同伴要放低聲音。
小可乍一聽到白子稱那愛踢人的傢伙叫腳欠時忍不住就樂了。心說:“我在拾荒女的橋洞借宿那晚這人曾兩次踢我,他後來又踢過程熊貓的被子一腳,給他起了個叫“腳欠”的外號當真沒冤了他,這人若是上了越戰戰場,一準會因爲踩到步兵雷而或死或傷。
白子說:“老大說這個月要再抓十個人才行,之前那些做過體檢幾乎沒有合格的,這些拾荒的、流浪的和要飯的能有什麼好身板了?”
腳欠問白子:“你說老大抓了幾十個骨瘦如柴的人幹什麼?人家都是抓壯丁販賣到黑窩點去當苦工;就咱們老大玩的邪乎,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些病鬼還不讓他們受一點累。”
“咱們和老大都是幹這一行的,誰還不清楚只收錢不問事的規矩?”白子說:“咱們幹好自己的活就行,等完成了任務咱倆立馬閃人去別的城市,這麼多年了咱哥倆一直沒摺進去,憑的不就是謹慎行得萬年船嗎?不該問的咱們一句都別多嘴。”
腳欠“嗯!”了一聲答道:“待會兒和老大碰了面咱們只問他接下來去哪一帶撈人就是了。”
兩人在說過這些之後便悶頭吃飯不再多言。小可聽完了他們的對話卻在思索一件爲難的事:他和這兩名“拍花客”曾在橋洞下對峙過,雖然當時光線昏暗,但再度露面還是很容易被對方發現的,畢竟他這大光頭的辨識度很高。
而三鼠這一上午經過他的裝扮打理已經宛然是三名學生的模樣,就算“拍花客”和他們團伙的其他成員在數月間已經多次注意到過三鼠,此時把三鼠拉到他們面前去,白子和腳欠也不會相信這三個光鮮時尚的學生竟然就是常在橋洞一帶出沒的拾荒者。
於是他低聲對三鼠說:“情況有變,暫時不能帶你們去見那保安隊長了。有件事你們看能不能幫我辦……”
還沒等小可說出具體安排,三鼠問都沒問便都爽快的答應要照他的吩咐去做。
小可微笑着說:“我求你們辦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們先別急着應承下來,還是先商量一下再說吧。”
三鼠聽小可說要交待他們事做,還客氣的說是求他們辦。老大臨時起意安排下來的事定然非同小可,他們都感到既新鮮又興奮,這是小可對他們的信任。兄弟三人理所當然的爽快答應了下來。
於是小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要三鼠在保證自身安危的情況下跟蹤包間裡那兩個人,並儘量找到他們的老巢所在。爲了防止三鼠掉以輕心,他加重語氣又說了一句:“這件事非常危險,裡面那兩隻可不是什麼好鳥,乾的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
三鼠眉頭都沒皺一下便請纓出戰,翻江鼠更是信心滿滿的說:“老大你就放心吧,我們兄弟幾個打架不在行;追蹤和跑路的本事那可不是吹的,要知道省城這麼大,和我們爭搶廢品的同行又這麼多,我們若是沒點敏銳的嗅覺和被強敵追打時迅速逃生的本事又怎麼對得起“橋洞幫五鼠”這一稱號?”
小可覺得翻江鼠說的有理,他又看了看心思細膩的鑽天鼠和樣貌很具欺騙性而容易被別人忽視的錦毛鼠,心想這三兄弟定然不會讓自己失望。於是他留給三鼠一些錢還有自己的電話號碼,並叮囑他們在發現對方的動向之後必須立即撤離並第一時間把消息告知自己。
鑽天鼠在五兄弟中膽量雖說最小,頭腦卻也是最機敏的一個,他低聲問小可:“老大,這兩個人和我那兩個弟弟失蹤的事情有關是嗎?難道他們就是下手擒了徹地鼠和穿山鼠的人?”
小可擔心他關心則亂會誤了事,本想編些謊話騙他的,轉念間又覺得對鑽天鼠坦誠相待正是和他們繼續交往下去的感情基礎,所以他點頭默認了鑽天鼠的疑問。並再次告誡三鼠別做無畏的犧牲,因爲他們的任務只是跟蹤那兩名“拍花客”並找到他們落腳點的所在,後面的事還是要由警方來完成的。
不一會兒腳欠和白子吃完飯一同出了門,小可當他們經過身邊時便低下頭去以保證對方不會注意到自己。當他二人離去之後小可使了一個眼色,三鼠便會意的各自分開並先後跟了上去。
在三鼠展開了追蹤行動以後小可立刻打電話問了程雙的所在,此刻她還在家裡收拾東西呢。小可興奮的向她炫耀起了抓捕行動的最新進展,對程雙說自己剛剛發現了那兩名“拍花客”並派了三鼠跟蹤他們。
程雙在得知此事之後並沒因爲案情有了眉目而高興,開口就先責備小可不該讓三鼠涉險,言辭之中頗有些犀利的微詞。
小可在被她數落了幾句之後並沒和她計較,他素知程雙是一個極具職業精神的好警察。於是他解釋道:“情況緊急,好不容易碰上這兩個嫌犯總不能讓他們跑了吧?你我都和他們碰過面,我自己追蹤他們萬一暴露了形跡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而且三鼠並非局外人,他們也想爲救下兄弟出一份力。你就當我是莉莉姐好了,我只把這次跟蹤當成是檢驗他們能力的考覈,我想這三人再不濟也不至於一同被犯罪份子抓到吧?”
“這豈是你想當然就能按照你的樂觀想法發展下去的事?你先來我這裡吧,我這就聯繫莉莉姐,萬不得已時只有出動警力纔可能及時救出他們三個來。可是這三人已經跟蹤那兩個犯罪份子而去了,就像魚入大海一樣,又到哪裡去找他們呢?”
程雙焦急之下聲音高了八度,情緒很不穩定,她向來以淡定穩重的形象示人,此刻爲了三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關心則亂的發起火來,小可只當她是急過了火,絲毫不因爲她衝自己發火而生氣,他並沒想過程雙是否對別人也會這樣不加掩飾的表露負面情緒。他說:
“我這就去你那裡,咱們一同等他們的消息吧,我對三鼠有信心。”
“對不起,小可。我的態度有些急噪。”程雙心裡非常清楚,這件事和小可簡直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但是這個向來心高氣傲不肯低頭的小可竟會找三鼠幫忙,這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她。如果三鼠中有任何一個出了事,小可的內疚和自責定然在她之上的。她是個理性的人,擅於站在別人的立場來看待事情,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她便後悔起自己剛剛對小可的苛責。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程熊貓。你那熊脾氣我應付得來,否則早就和你斷交了。”小可說:“在家等着,我馬上打車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得很慢。李莉已經通知了特警隨時待命,只等着程雙傳給她的消息便會出發。
程雙和小可守在電話邊誰也找不出個可以轉移注意力的話題來,兩人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小可沒完沒了的點亮手機屏幕,生怕哪會兒信號不好對方再打不進電話來。
手機屏幕終於在某次自動熄滅後突然亮了起來,小可一眼掃過去,打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還沒等手機震動和鈴聲中任何一項被觸發他便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鑽天鼠:“老大,是我,鑽天鼠!”
“你們……你們怎樣了?”小可聲音顫抖着問。程雙也將耳朵貼在小可臉旁,湊近了聽筒想要親自聽到對方的回答。
“我們三個都很好。小五目標最小,這會兒正在盯着呢,我和小四就近找到個電話亭這就立刻給你打了電話。”鑽天鼠說起話來底氣十足,那個膽子極小的他現在充滿了自信。
電話那邊同時響起了翻江鼠樂呵呵的嚷嚷聲:“老大,你不用擔心我們!誰讓我們是橋洞幫五鼠呢!”他的笑聲傳進小可和程雙的耳朵裡,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兩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小可輕拍了拍程雙的手背以示慰籍,程雙本能的一縮手,但她的手只微微動了一動卻並沒抽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