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組一行八人沿着土炕下的洞口進入了那條百米來長的石階通道。他們帶去的裝置和設備着實不輕,卻沒有一樣是多餘的。高橋不但很精於計算,對這基地的瞭解程度也令把頭哥很意外。他在必需品裡提到的一隻大電瓶就在打開那堵棱井重工建造的鐵門時派上了用場。
一組在進入基地後便直奔大廳而去。爲了保證安全,他們留下了小孟在分叉路口把守。進入大廳後他們竟看到了難以相信的一幕:數十隻農家狗大小的大嘴白鼠感覺到有入侵者,便紛紛爬着聚向通道口的工勢想要阻止他們。之所以稱爲感覺,是因爲這些大嘴白鼠的眼睛都已經沒了什麼視覺功能。
這些怪異生物動作很慢,看似兇狠,但是和槍械比起來就弱小得很了。它們被攜帶重型武器的二肥和那兩名青年輕易的屠殺了大半。於是他們很輕易的就闖入了大廳中的鼠巢深處,看到了忙碌着後勤工作的工鼠、在蜂巢狀格子中嗷嗷待哺的小白鼠,還有那隻忙着生產小鼠和食物的鼠後。
高橋也是很意外的。這個基地裡的生物已經完全沒有了父輩口述中的樣子,只是他並沒有其他人那樣驚詫,或許說整個一組的人對這裡出現的變異都提前有心理準備似的,一點也見不出他們的驚慌。
高橋又命令二組去清理角落裡的一堆鼠毛。他們五個極不情願的幹了一陣,竟然看到了一具玻璃棺。清理出整片場地後他們纔看清:玻璃棺之內是一塊佔滿了整個空間的巨型肉質實體。把頭哥還想,這東西若是一直在長大,或許幾年後他們再來時它便已經撐破棺壁玻璃出來了。不過那樣的話,大嘴鼠就能夠繞過鼠後直接吃到它的肉,不知那樣是否又會引發什麼麼另類的變異了。
一組的專家高橋、荀教授和顧秋妍都穿戴上滅了菌的防化服,在二組清理過玻璃棺周邊的鼠類毛髮後便打開了那棺蓋。他們抽取了那團肉質體內的液體,高橋甚至親自切下一小塊肉來冷凍保存了。當確定了這東西還具有生命力時,顧秋妍和荀教授都大爲驚歎。而高橋也不禁欽佩起父輩的高明實驗來,前輩們竟然在離開前想到並做到了將這肉質和那隻存活下來的小白鼠通過管道關聯在一起。
完成這些操作後他們又復原了玻璃棺,這才向大廳之側的配電室推進。配電室內正如高橋所瞭解的,已經斷開了功電。他們帶來的一桶柴油此時派上了用場,把頭哥和二肥向發電機的油箱裡填滿了油,便命令一個叫李子的青年去叫電力專業工兵出身的小孟來啓動發電機。
李子在走廊裡大喊了一聲小孟的名字,把頭哥心說這臨時僱來的人就是不專業,就不能低調一點嗎?他正想責罵對方几句,就注意到鼠窩裡的大白鼠羣中出現了一陣悸動。他久經沙場,明顯感覺到大白鼠的異常情況來自於驚恐。它們在被這些外來人闖入並殺害了一部分同類後都能很快恢復平靜。那麼這份恐懼,一定來自於它們生活中最大的威脅,或者是被寫入了它們靈魂當中的一種情緒——如果這種低等生物也有靈魂的話。
把頭哥向高橋說出了他的推斷,並建議馬上撤離。高橋得知後像是心裡有數一樣鎮定,他誇讚了把頭哥一句,卻並沒接受建議。而是在隊伍在分叉路口處匯合後命令衆人向右側的路口前進。
把頭哥向荀教授請教了那兩間屋子門牌上的意思,才知道了這兩間是實驗室。他和二肥率先打開了A實驗室的門,看到地上竟然散佈着百十來株半米來長的花。那些植物就像在鮮花店買來的一大束鮮花被不小心弄散了一樣,它們沒有明顯的根部,淡粉色的花骨朵也都沒有綻放。不過把頭哥也知道把它們聯想成花束並不恰當,畢竟這些花將近兩尺長的莖部個個都比蘿蔔還要粗。
那個叫李子的手下看到滿地的花,竟然取過門口堆疊的空花盆,將花盆分置於實驗室四壁,又把那些花一支支的擺放進空花盆裡。大夥這才注意到,這些所謂的花盆不過是供士兵吃飯用的飯盆而已。剛剛見識到了怪異大白鼠的這些人看到李子玩的開心,顧秋妍和另一名青年竟也加入了擺花的隊伍,把頭哥明白:他們只不過是找個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做,使自己儘快從剛剛的噩夢中解脫出來罷了。
高橋見了這滿地的大型花枝,也疑雲陡起,他並沒聽父輩提起過基地裡除了那隻死而復活的食肉花以外另有植物的。他急於探看那隻被留在另一間實驗室裡的食肉花,便帶着餘下的人趕去了B實驗室。
當打開門看到B實驗室裡的那隻巨型食肉花時,高橋也嚇了一跳。他不同於其它的幾個人。他們看到這株頂部已經長得有屋頂高的植物時只感到很稀罕而已。高橋從父輩那裡得知的信息卻是:這東西應該只比實驗實的門大一點而已,但眼前這株和實驗室頂棚同高的巨花已經有三、四米粗的直徑了。
於是高橋命令手下找來些東西給他踩着,他要瞧瞧食肉花位於室頂的那張含有強腐蝕性物性的大花瓣長成什麼樣了。二胖和小孟就從A實驗室搬來了一張桌子,這是基地裡唯一能找到的可以借來登高的東西了。高橋踩着這張桌子,離能看到那花頂端還是有段距離。於是二肥便自告奮勇的也站上桌子,想要背起高橋來。
他們正折騰着。卻見A實驗室的三個人都急着跑了過來。原來是二組那個青年在移動那些花時不小心被花朵劃破了手臂動脈。他們原本沒發現那些閉合着的花朵竟然這麼鋒利的。而這人的動脈被劃開後血流不止,急需要用醫藥箱裡的器材止血。醫藥箱恰巧在荀教授身上。他們只得跟來了B實驗室。荀教授並不是搞醫學的,至少把頭哥後來和他相處很久,也沒見到他做過任何和醫療有關的事情。
顧秋妍替這名青年止住血幷包紮好傷口。一旁的高橋顯得很不高興。他還從來沒帶過這麼不專業且多事的手下。若不是這次行動處處受到大形勢掣肘,他也不會如此從權的僱來當地人做助手。
二肥背起高橋後,高橋用照相機照了很多張照片,閃光燈和快門的咔咔聲不斷響起,把頭哥也不知高橋什麼時候才能照個痛快,他越來越焦慮,只盼着膠捲趕快用盡。他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麼危險正在無聲無息的向他們靠近。
“荀教授,您認識這種樹嗎?”顧秋妍皺着眉頭問荀教授。他卻搖着頭,“這東西應該是一種木本科的小型花類,只是不知怎麼,竟然會變異成這麼大的樣子。這和咱們研究的方向偏離的太遠了吧?我怎麼會一時衝動跟着你們來的?”
“萬變不離其宗。”高橋用很流利的中文說:“荀喪(某某喪,請參考各大抗日神劇,邪眼笑),咱們研究的雖然是人,但是動、植物的異化現象能帶給咱們的啓發也值得借鑑。畢竟萬物都遵循着同樣的規律,人類也算在內。”
“這東西,”荀教授指着那株巨型食肉花說:“它也是遵循着自然規律才變成這樣的?高橋先生,你所瞭解的這個基地,究竟在研究些什麼?咱們應該坦誠不公的把各自知道的情況分享給對方,只有在信息對等的情況下,我們纔有繼續合作下去的必要。”
顧秋妍聽了荀教授的話,竟然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高橋拍了拍二肥的肩,示意對方放他下來。二肥和高橋都從桌子上跳下來之後,高橋衝二肥禮貌性的點頭致謝,這纔回答荀教授,“荀喪,這基地裡的東西都是我父輩裡一位高人的研究成果;我們所做的事情,也正是延着他的足跡繼續實驗下去……”
高橋正說着,被花葉割傷的那青年卻“咕咚”一聲栽倒了,顧秋妍出於醫生的本能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着他的頸動脈數了幾秒,這才驚恐的擡起頭來:“他,他死了!”
七人此時都驚慌起來,這種情況包括高橋在內,誰都沒曾預料到。顧秋妍站起身來,皺眉想了一小會兒,纔不太肯定的說:“難道那花葉之上含有什麼劇毒,或是致人死命的神經毒素?這毒性擴散的好快,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竟然就在無形間致人死命了。”他們都看到那人在臨死之前還在認真聽一組的三個人講話,真的是說死就死,好不痛快。
把頭哥也檢查了一遍屍體,已經可以確定的稱之爲屍體了。他再次建議儘快撤離基地。這時他們卻見到那隻食肉花動了一下。而在它靠近地面處的一個樹洞裡竟然淌出了些粘性液體,那籃球一樣大的樹洞口晃動着,過了一會兒竟然從那洞中分泌出一團東西來。那東西竟然就是被一團粘質包裹着的A實驗室裡的那種花。
那枝花在粘性物質中搖晃了幾下,衝破阻礙後便探出頭來。它抖落身上的粘液,張開了花朵,裡面竟然露出了一排牙齒,原本一個拳頭大的花頭張開之時竟有足球那麼大。
“這是什麼東西?”李子說話有點哆嗦。
那花兒卻也循着他說話的聲音冷不丁一個轉頭,花頭竟向長了眼睛一樣盯上了李子。那東西的花莖突然縮成一團,之後霍地彈起身來,凌空撲向李子。
把頭哥畢竟是在死人堆裡打過滾的人,靠這個吃飯的人但凡心理素質差點的都已經掛掉了。他沒多想便隨手劈出一刀,刀在空中一個旋轉,改劈爲拍,一刀便將那花拍落在地。
李子驚魂方定,瞧了瞧花莖已經被拍折的花兒,想弄死它出口惡氣,沒找到稱手的東西,竟然持着死去那人的手用死者的手掌拍了那花一巴掌。那花兒被拍在掌底兀自掙扎不停,最後竟然咬住死者的手指,將花頭閉合,花頭包住手指後還左扭右屈的擺動着。
“高橋喪,咱們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您別忘了另一間實驗室裡可全是這東西。”把頭哥肩負着全隊人的安全,在見識了那些大白鼠,完成從玻璃棺中那團肉中取樣的任務後他就打算撤離的,這時他已經顧不上自作主張是否會惹怒高橋,“大家趕快撤離。”
高橋正盯着那花兒直喘着粗氣。此時它已經撕扯下死者的一段手指來,邊消化着邊揚起了頭。它若是沒被拍斷花莖,還會撲上來繼續咬其它活物的。高橋也不再堅持,只得點了點頭。於是七人快步而出,走在最後的小孟卻心裡一軟,扛起了那死者,這纔出了B實驗室的門。
他們快步經過A實驗室,誰都沒敢正眼向裡多瞧,用小跑的速度趕到分叉路口。走在最前面的把頭哥卻霍的停了下來。
原來分叉路的另一端,幾十朵花枝正從大白鼠窩的方向一蹦一蹦的回來,七人竟然和一羣像動物一樣活蹦亂跳的花碰了個正着。只見這些花兒的花朵都閉合着,內裡塞滿了東西,其中有幾支花的花朵沒能完全合攏,花頭上還掛着大嘴鼠的殘肢斷頭。想必是它們在衆人集合於B實驗室這當口剛剛去了趟大白鼠的窩覓食,因而撿來了那些被他們殘殺的大嘴鼠屍體正要回家。
“二組的,抄傢伙跟我衝前面開路。小孟,保護好一組的人。”老把頭當機立斷,在極短時間內分配停當,於是他右手持刀,左手自身後取出了散彈槍。一槍轟在最前面的花身上。幾朵花都被彈藥轟的飛了出去。但這些花兒身具植物的特性,身體柔韌異常,有兩支花被彈藥洞穿了身體,卻沒像動物一樣癱倒,竟然還能彈跳着撲上來。
這時A實驗室中也蹦跳着擠出幾十只花來。它們的“嘴”可是空着的,一個個張開大嘴也加入戰團。一組那三個人本就不是以搏命爲生的,又沒帶什麼武器,三人縮作一團,儘量減小佔用的空間,以免被衝上來的花咬到,大家都知道被花劃破皮膚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