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小廳的門被推開了。
午後陽光頓時傾瀉進去,將金黃顏色鋪灑一地。
但還有很多地方,即便是被熾烈陽光照射,卻也遮蓋不住那赤目的鮮紅,以及森寒的冷意。
賀捕頭怔怔站在門邊。
一隻手扶住門框,呆呆看着裡面。
彷彿剎那間變成了一尊人形雕像。
“這……”
他想要說些什麼。
第一個字便卡在喉嚨。
緊接着猛地低下頭,哇的一聲將早上吃的肉糜拌飯全吐了出來。
她靜靜看着他,沉默片刻後忽然笑道,“你很不錯,短短几天時間就能給我帶來如此驚喜,倒是有些出乎了我的預料。”
“本門瀾和長老屍骨未寒,卻被此人出言侮辱,所以身爲元一門下,我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一陣涼意襲來,挾裹着淡淡的水汽。
在她身後,還跟着幾個衣着各異,淵渟嶽峙的武者。
“衛執事,你,你這是怎麼回事?”賀捕頭看着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面孔,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寒顫。
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緩步前行的衆人,彷彿正在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微風拂面,不值掛懷。
凌雲閣閣主肖近雲躬身一禮,“屬下謹遵陸觀察使之命。”
陸芷荷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眼前這位剝皮剔肉那種專心致志的態度、專注纏綿的動作,卻是將他們嚇得頭皮發麻,渾身發涼。
衛韜面帶笑容,語氣溫和,“是監武司的人,那就更要好好管教,不能因爲他一個人的錯誤壞了大局,甚至是引起監武司和教門巡禮司的衝突。”
短短數個呼吸後,瓢潑大雨轟然降臨,將所有的一切都盡皆籠罩在內。
說到此處,他回頭看了一眼,“你們說是不是啊?”
衛韜嘆了口氣,“此人對本門瀾和長老不敬,口出妄言,所以我不得不給他上了一點手段。
衛韜緩緩站直身體,丟掉一把乍看上去就像是刀片,仔細辨認卻又像是指甲的東西。
滴答!
輕細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賀捕頭喉嚨涌動,終於艱難問了出來。
衛韜整肅衣衫,躬身一禮,“清風觀衛韜,見過陸觀察使。”
他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東西,“原來是老賀來了。”
隊伍最後面的賀捕頭下意識回頭。
…………………………
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自己也步了刀疤臉的後塵,變成一具不知生死的人雕。
還有淒厲慘叫從後面小廳傳來。
再加上珞水城六扇門總捕頭賀雙粼,以及隸屬於監武司的幾個武者,集合起來的力量不可謂不強。
衛韜緩緩搖了搖頭,“陸觀察使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帶出如此不通人性的屬下?”
看了眼血腥味還未散去的小廳,以及還在裡面清理地面的幾個武者,不由得爲他們接下來的命運暗暗嘆了口氣。
如此也算是幫觀察使清理門戶,不然引起監武司和教門的紛爭,陸觀察使怕是也難辭其咎。”
賀雙粼嘆了口氣,“他真的是監武司聘請的武者。”
“大人,各隊人馬都已經就位。”
第一滴冰冷雨水落在手上。
賀雙粼臉色難看至極,“衛執事,他是監武司陸觀察使麾下的武者。”
胸口血肉全部消失不見,透過潔白如玉的骨架,已經可以清晰看到內裡的臟腑。
片刻後,陸芷荷出現在小廳門外。
“至於會不會影響後續修行,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所以並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走出一段距離,陸芷荷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側的錦衣男子,“肖閣主,勞煩你將剛纔那間小廳清理打掃乾淨,不該存在的垃圾,就讓他們統統消失不見。”
也難怪陸芷荷就敢毫不掩飾,直接便以碾壓的姿態將這座村子牢牢包圍起來。
直到連連嘔出酸水,才堪堪停了下來。
心臟竟然還在一收一縮、微微跳動。
陸芷荷位於隊伍最前方,身後是凌雲閣主肖近雲,溟水幫護法長老白若水,九聖門三代弟子第一人、靈秀榜上有名的藏劍公子卓劍絕,還有珞水何家何五爺,一身橫練功夫已經到了刀槍不入,水火難侵的高度。
他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天色漸暗,大片烏雲匯聚,內中偶有銀色電光橫貫長空。
衛韜面帶溫和笑容,緩緩說着,“而且我下手也知曉輕重,左右不過是些略施懲戒的皮外傷而已,回去讓他好好將養幾天,拿紗布裹了也就看不出來什麼。”
他們任何人都自認見慣了血腥的場面。
一看便比小廳內武者的實力強出不止一個檔次。
說着,陸芷荷轉身離開,“走吧衛執事,我們剛剛掌握了墨香樓主留下的最新線索,接下來要馬上佈置抓捕圍剿事宜,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裡。”
隆隆雷聲滾過,一場大雨已然不可避免。
緊接着又是一滴雨珠,擦着他的面頰落下。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出門跟在後面。
頭蓋骨倒是光潔如新,在陽光下反射出晶瑩如玉的光芒。
就算是比眼前場景更加悽慘的,也不是沒有見過。
“沒什麼,本人最近正好有些統感失調,正發愁做不來精細的活計,這位好漢便急公好義慷慨獻身,讓我用他的身體練習一下精巧手勁而已。”
哪怕知曉裡面藏着的是墨香樓主,還有墨香樓的全部精銳,也毫無畏懼。
啪嗒!
衛韜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向前看去。
賀捕頭回去最好和其他人都好好交代清楚,讓他們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其他人畏畏縮縮,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只敢點頭,不敢有其他任何動作。
她朝着地面那具人雕看了一眼,隨即將目光落在衛韜身上。
片刻後地面微微震顫。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臉上同樣空空,一片扁平。
賀捕頭深深呼吸,再看一眼地上那個東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裡數道身影肅立於溟水河畔,沉默注視着被白色雨幕掩蓋的那座村莊。
“哦?我不信。”
一道身影飛奔而來,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陸芷荷微微擡起斗笠,朱脣輕啓,“那就開始吧,從今天開始,便讓墨香樓成爲歷史。”
“屬下遵命!”
隨着一枚響箭騰空而起,大批裝備精良的武者開始攻入村子。
霎時間戰鬥在各個地方同時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