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很厲害,但厲害的人又不是他。
蕭珏每次聽到,都會撇撇嘴。
他該是驕傲的,該是受到很多人尊敬崇拜的,就像蕭逸那樣。弱小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把父親當成自己的偶像,夢想和父親一樣強裝。
但實際上,他卻是因爲是秦雯弟弟這個身份得到很多朋友。蕭珏不理解,嫉妒,甚至仇恨。
用小學生的眼光看幼兒園的發生的事情,蕭珏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但當時,他真的過不了這一關。
他用行動表達他不喜歡秦雯,分開座位,疏遠他,甚至不願意聽到她的名字。這一切,都是他可笑的報復。
但這都是平常情況。遇到危險,他們仍是堅不可摧的姐弟。
顯然,秦雯不是這樣想。
寄人籬下的孩子缺少安全感。
蕭珏的惡意而可笑的報復只是爲了發泄心中的嫉妒,但這秦雯來看卻是無法原諒的侵佔。蕭珏不覺得這是回事,但秦雯卻無法放下。
所以當蕭珏救下秦雯時,秦雯無法釋懷。
看,他們收留你這個孤兒,你還把他們唯一的兒子弄得差點死掉……
十三歲的蕭珏明白了青梅竹馬的含義,同時也想通了秦雯這些年的糾結。說到底,這就是童言無忌惹的禍。
因爲小,所以說的信誓旦旦,但幾年後回想,發現那些話都傷人至深。蕭珏認爲,她已經很可憐了。他不能再欺負秦雯了。
蕭珏向秦雯道歉,用了很直接的方式。
秦雯說:“你是我弟弟,我會一直保護你。我們是永遠的家人。”
初中,開學。兩人被分在鄰班。
程箏然的意思:希望自己的孩子從小能戒驕戒躁,和普通孩子一樣從底層奮鬥。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他們是真是身份,甚至不知道他們姐弟。
很多初中已經取消軍訓。
軍訓是一項鍛鍊體能,訓練意志力的集體活動,雖然在日頭下站軍姿很累,還要面臨嚴肅的教官,但事後回想起來都是難忘的經歷。
當時孩子們肯定不這樣想。他們只希望能在教官的眼皮底下偷奸耍滑。
秦雯在所有的孩子中都是個特例。
經過訓練的她身上有一種吸引成年人注意力的獨特氣質。像一棵茁壯成長的小松樹,讓人心思又敬畏。教官一眼就看中她。所有示範動作都選她。平常休息時,也願意和她聊天。
秦雯很謹慎,對家裡的情況說的很含糊。教官只當她是個孩子,並不懂太多。
軍訓時的孩子很崇拜教官,教官的注意力都會吸引他們的眼光,於是秦雯的大名在正式上課前,已經響徹初一全體師生之間。
蕭珏聽到這個消息,只是笑笑。
他已經不是幼稚的小男生,不會因爲這種事情羨慕嫉妒恨。而是有了更深的感受。
秦雯本不用做的這麼激烈,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他就安全了吧。所以父親更認真地培養她,讓她又自保能力。
蕭珏崇拜自己的父親,最初知道這個消息時,不免傷心,後來就習慣了。因爲他發現,秦雯這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超越父親的重要性。
中午吃飯的時候要唱軍歌,然後按照班的序列進入食堂,一切都既然有序,但到了吃飯的時候,則沒有那些規矩。
其實軍訓並不會真的和部隊訓練那麼嚴苛。畢竟只是一羣屁點大的孩子,還都是家中的小寶貝,若真的不小心傷了一下,家長肯定瘋了一樣拎着菜刀殺過來。
吃飯時,秦雯很專心地啃饅頭。
餓了一上午,她早就想念白花花的饅頭。
同一桌不少小女生喜歡吃零食,隨身帶到行禮中都是各種各樣的餅乾和麪包。吃飯時就很挑剔。於是他們這一桌剩下不少饅頭。
爲了避免最後教官清場發現她們不好好吃飯,小女生開動腦筋,把鄰桌的大胃王請來。
大胃王二話不說幹掉三個饅頭,接受女生讚美的同時,擡頭看到專門吃飯的秦雯,嚇得饅頭卡在嗓子眼裡,不停地咳嗽。
秦雯被粗糙的男聲驚動,擡頭,竟看到了老熟人,當下眼睛一眯,扔下手中的饅頭,冷哼,“我不是說過,見你一次打一次?居然還敢出現?”
大胃王勉強把饅頭嚥下,被秦雯身上冷冽的殺氣嚇到,慘叫一聲,“不好了,殺人了。”
在單間吃飯的教官聽到慘叫,嚇得趕緊都跑出來。
見某個桌上旁邊圍了一羣學生,趕緊和老師把學生們整隊帶回,而教官組長則把當事人帶到辦公室,逐個聽當事人發言。
大胃王說:“有幾個女生讓我幫忙吃東西,我就幫忙了。沒想到看到逐個災星。”
秦雯說:“以前他老欺負我。所以我就練了大人的本領,打了他一頓。當時放下狠話,見他一次打一次。後來我轉學了,就再也沒見到,這次見到,也只是嚇唬他。沒想到他不禁嚇唬。”
大胃王紅了一張臉,嘟囔,“誰說你是嚇唬,要是你把我打得毀容,我娶不到老婆怎麼辦?”
秦雯冷哼,“你娶不到老婆,那是你家裡人該操心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大胃王說:“我要是娶不到老婆,就娶你。”
秦雯揮揮拳頭,“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教官組長聽得發笑,“行了,都是一個班集體的,要爲集體榮譽着想。軍訓最後有團裡塞,既然你們都很能打,不如參加二人對戰?”
秦雯一聽能打架,眼睛發光,“好啊。”
大胃王覺得不能在女生面前丟面子,答應的也很爽快。
晚上睡覺時,同寢室的女生問,她什麼時候和魏徵認識的?秦雯纔想起,大胃王的名字叫魏徵。
秦雯和魏徵在幼兒園時就是同學。
記得那時魏徵和蕭珏關係不錯,經常說些什麼要拜她當老大的話。秦雯從來不當真。
後來上了小學,魏徵還和他們在一個班。同樣喜歡粘着蕭珏。只是蕭珏身體不太好,魏徵又太鬧騰,有一次
不小心把蕭珏推到在地,蕭珏半天爬不起來,魏徵不僅沒有扶他起來,反而和他的朋友哈哈大笑。
秦雯見到這樣的情景,認爲是魏徵故意弄得惡作劇,衝上去就把魏徵推到。
秦雯的想法很簡單,他既然敢動她低低,她就要他嚐嚐這是什麼滋味。
魏徵一翻身就爬起來,扯着秦雯的衣領拉扯。
秦雯發誓要保護弟弟,下死手狠揍魏徵。孩子們沒見過這種場景,太多數是好奇,有的驚喜着叫着跑到辦公室,好像給老師報喜一樣告訴老師有人打架。老師出面,把兩人拉開。
分別找兩人瞭解事情經過,得到完全相反的說法,後來聽圍觀的同學才逐漸明白是怎麼回事。
老師站在中立的角度先是批評了魏徵,說他不應該和同學開玩笑。簡單說了兩句,就讓魏徵離開。但對秦雯,老師只是指着牆角,“站在那裡,不到放學不許離開。”
孩子很小,不懂得如何應對老師的怒氣。但秦雯經歷的事情上很多成年人都沒經歷過的,而且打架時血氣翻涌,即使站在辦公室也平靜不下來。所以老師一說這樣的話,秦雯大聲質問,“老師,他欺負我弟弟,你只是批評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是誰?若是我弟弟出事,你肯定會後悔的。”
老師笑了,“難道你爸是李剛?別說了,站到牆角去。”
秦雯更委屈,眼淚不停的掉,“你只是體罰,我要到媒體那裡曝光你,你不配當老師。不分是非。”
老師徹底生氣。
怎麼一個好好的女孩子不好好學習,非要和人打架,而且還會威脅老師?
老師拍着桌子站起,“你家長是怎麼教你的?你懂不懂尊重老師?老師應該幫你父母好好管教你。”
說着就拉住秦雯打了兩下。
同一辦公室的老師見她動怒,趕緊拉住。
現在的家長都很厲害,要是真讓孩子回去說老師體罰,肯定會很麻煩,趕緊勸說:“這孩子還小,肯定是無心之失,你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
老師眼睛瞪得老大,惡狠狠仇視秦雯,:“你記住,要不是因爲你是個孩子,我今天肯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很多老師都這樣,上學或者靠證的時候立志要當個好老師,但實際工作後,就因爲各種原因忘了初衷。只知道孩子不會反抗,是弱勢羣體,容易拿捏,所以平常心情不好都會把負面情緒發泄到孩子身上。
而孩子很小,什麼都不懂,也不敢反抗,只能生生受着。很多年後回想起來,只覺得那個老師面目可憎。但老師也早就忘了有這回事。
秦雯就是這樣。她站在牆角,心中全是委屈,發誓要讓欺負弟弟的人都受到懲罰。不管是那個魏徵,還是這個是非不分的老師。
從始至終,蕭珏都覺得懵懵懂懂。他尚未弄清魏徵爲何推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秦雯要打架。事情的結果就是秦雯因爲打架被老師懲罰。很快,蕭珏忘了這件事。魏徵也忘了這件事,唯一記得的,只是秦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