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姐姐,沒有哥哥。”蕭珏說完,不顧衆人的反應,拉着秦雯離開。
有人問,“這是誰呀,這麼吊?”
魏徵說:“秦雯的弟弟。秦雯爲了她這個弟弟,連老師都敢打。”
敢打老師的學生不是沒有,不少人唏噓,真是個強悍的女漢子。
魏徵深思。可不是女漢子嗎?那時她才幾歲呀。
秦雯覺察出,蕭珏心情不好。他拉着她走的又快又猛,幾乎是用跑得速度,好像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
進門,把她推進去,關門。蕭珏趴在門上,肩膀起伏。
秦雯始終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何事。一拍蕭珏的肩膀,恍然,蕭珏可能哭了。
從小打到,蕭珏哭的次數少之又少。秦雯只記得一次,他剛從手術檯上下來,吃飯時拿不穩被子,躲在被子裡抽泣。那時,他以後自己活不下去了,很感傷。後來他哭的次數很少。
蕭珏是個堅強的孩子。
秦雯抿抿嘴,收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蕭珏平復心情,問:“你不是說會一直陪着我?”
秦雯點頭,“我實在陪着你。”
蕭珏努嘴,眼睛中仍有水花,“那你以後有了男朋友,結婚生了孩子,是不是就會離開我?”
秦雯啞然。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結婚生孩子,甚至找男朋友,對她來說,就很遙遠。但看到蕭珏閃着波光的眼眸,秦雯不自覺點頭。
“我會一直陪着你。”
雖然長大了,但還是孩子,不知道一時許下了什麼承諾。
蕭珏轉悲爲喜,窩着身體,腦袋搭在她肩膀上,“姐,你看,現在我比你高了。”
這天晚上,兩人肩並肩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開學後,有人問秦雯,既然有個弟弟,爲什麼瞞得那麼緊?
秦雯但笑不語。蕭珏身份很不一般,容易惹到歹徒,平時他們身邊都沒有跟着保鏢,過的是正常人的生活,就是爲了能在關鍵時候她出其不意保護他。
而且,有個弟弟,其實比想象中還要好。最少,有人會在她過生日時送她洋娃娃,陪她看動畫片,或者因爲生氣把她的蛋糕扔進垃圾桶裡。
生日宴的傳聞鬧得轟轟烈烈,蕭珏是秦雯的弟弟也成了人人皆知的消息。不知何時,蕭珏來找秦雯時,班上的人都會叫:“秦雯,你弟弟來找你了。”
魏徵仍是沒心沒肺的模樣,跟在秦雯身後,說:“只要你一天不答應,我就天天跟着你。”
秦雯不作理會。
但這樣濃烈的愛的誓言,在年輕氣盛的學生們中流傳很廣,甚至有人說,秦雯遲早會被魏徵拿下,成爲魏嫂。
蕭珏想,魏嫂是多難聽的稱呼。回到家,蕭珏用這個稱呼試探秦雯,秦雯毫無反應。蕭珏才漸漸放心。
運動會,蕭珏報名參加馬拉松。一萬多米跑完,秦雯率先衝上去扶着蕭珏下場休息。其實蕭珏身體狀況好了很多,根本不需要秦雯如此小心。但蕭珏發現,只有當秦雯認爲他身體弱時,纔會對他格外關心,因此十
分樂意展現出病公子的樣子。
魏徵站在一邊幫忙,說:“你弟弟都是大小夥子了,會把你壓壞的,還是我來吧。”
蕭珏把頭壓在秦雯肩上。
秦雯說:“不用了,我們要回家。先走一步。”
後賣不知誰笑了一聲,笑話蕭珏是個娘炮,秦雯扶着蕭珏站穩,回頭就找那人幹仗。
小時候保護蕭珏,只是因爲愧疚,長大後的動作,卻是已經養成這個習慣,動作快于思考。
魏徵拉住秦雯,勸阻激動的秦雯,這才避免一場衝突發生。
反觀罪魁禍首蕭珏,則是站在一邊笑意盈盈看着發生的一切。
魏徵很惱火,指責蕭珏,“你姐姐激動之下要打人,你也不勸勸?”
蕭珏的態度很囂張,“只要她不受傷,我都不會插手。”
魏徵還想再說什麼,秦雯推開魏徵,“小時候,我就因爲你欺負他湊過你。我以爲當初年少,做荒唐事的人是我。但現在看來,即使重來一遍,你們仍會欺負他。”
魏徵聽出話外之音,急忙解釋,“秦雯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雯搖頭打斷他的話,“不用騙我,這裡都是你的朋友。在暗中冷嘲熱諷,不如出來打一架。我敢說,這裡每一個人能打得過他。”
魏徵壓住火氣,拉住秦雯的手說:“我喜歡你,怎麼可能欺負你弟弟。你肯定是誤會了。”
蕭珏一把扯過秦雯,“不要碰她。”
魏徵臉色變了。
“即便你是她弟弟,也不能干預她交朋友。剛纔的一切,都是誤會。你聽我解釋。”
秦雯被蕭珏拉住身後,又習慣性地把他護在身後,“不用解釋,我相信我看到的,以後,咱們不再是朋友。”
人的生命有多長,一生中能遇到多少個人,最後留在自己身邊的又是誰?
這些永遠都是永恆的話題,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弄明白,或者永遠都不會明白。
十八歲的秦雯知道,她人緣不好,所以慶祝她生日的人只有蕭珏一人。而蕭珏卻知道,爲了他任性的要求,她放棄了周圍很多朋友,獨身一人,站在他身前保護她。
吹滅蠟燭後,蕭珏問:“姐,你許了什麼願望?”
秦雯認真地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蕭珏笑笑,“那你別說,我來猜。我要是沒猜中,你就搖頭。我要是猜中,你就笑笑,這樣就不算你說出來,怎樣?”
秦雯覺得很好。同意。
蕭珏說:“你希望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秦雯搖頭。
“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秦雯愣了一下,搖頭。
這曾是她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剛纔竟然忘了。
蕭珏抿抿嘴,輕輕地問:“希望我永遠健康。”
秦雯看着蛋糕,笑容一點點濃烈。拿起刀子切蛋糕。
蕭珏忽然握住她拿刀的手,害的她抖了一下。
“你不喜歡甜食?”
蕭珏問:“剛纔我也許了願,你難道不想知道?”
秦雯說:“是不是也要我像你那樣,猜?”
蕭珏眼中帶着希望和祈求,點頭。他覺得,她猜不到。
上大學,得到夢寐以求的模型,以及其他的希望。甚至最後她都說出自己以前的願望,都沒有猜中。
秦雯很挫敗,塌下肩膀,說:“本來是我的生日,你不需要許願,所以你說出你的願望不算犯規。”
蕭珏嘆息。她果然猜不中。
“我們分開,是從上幼兒園那時起。我打賭,你肯定記得那天晚上在花房聽到的話。姐,難道你真的不懂?”
那一夜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失去家園和親人,眼前的世界翻天覆地地變化。因爲這個變化,蕭珏疏遠她,她心思越來越重,造成往後的一切。她怎麼會不懂。
“你就是想說這個?爸爸媽媽對我都很好。以前是我敏感偏激。但現在,我是真心把你們當成我最親近的人。”
蕭珏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此時秦雯纔想起來,蕭珏還抓着她的手。
男孩果然長大了,年輕稚嫩的臉上甚至有了果敢堅毅的神情。而且他勁兒很大,抓的她有些疼,不過能忍受。
真好。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爲了保護她而咬斷手腕喂她血的小男孩,也不是能被人推倒卻無力反抗的病秧子。他現在健康,聰明,俊美。這纔是他應該有的生活。
秦雯很欣慰。
蕭珏說:“那晚媽媽的話,你肯定沒全聽完。媽媽說,顧阿姨生了個女兒,若是她也生個女兒,就讓兩個孩子成爲閨蜜,若是她生個男孩兒……”
秦雯傻了,瞪大眼睛看着蕭珏。
仍舊是果決的那張臉,卻又有些不一樣。說不出的神情,讓她膽戰心驚。
她怎麼會不記得?那晚程箏然的話經常出現在她夢中。她都能倒背如流。若是生下女兒,就成爲閨蜜,若是男孩,就讓他們當青梅竹馬的小情侶。好男人,總是要從小培養的。
心跳一點點加快,秦雯覺得自己頭暈,這一刻,所看到的世界都不真實。
蕭珏輕輕抱住她,“我們是姐弟,但其實媽媽一早就把你當初兒媳婦養了。姐姐,你以後會是我的妻子呢。”
從姐姐變成妻子,秦雯嚇得面無人色,推開他,冷冷的說:“媽媽還說,這一切要看我們的意願,若是我們有自己喜歡的人,她不會強求。”
蕭珏雙手一攤,“我喜歡你,你有喜歡誰?”
秦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匆匆移開視線,回到房間。
只有足夠強大時,回首往事才能找到最初那些幼稚行爲背後的真正含義。
蕭珏想,有一句話魏徵說對了,男孩子對感情的事情開竅很晚。經常做一些言不由衷的事情。就好像以前喜歡就女孩子的頭髮,其實是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
那時候,他避着她,是想看她生氣失望的樣子,其實總在一邊默默關注她。後來被欺負時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是想看她衝在自己前面保護自己的身姿。
愛情降臨的時候,他們因爲年齡太小而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