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薰和歌宇從漁村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空陰沉,似乎在醞釀着一場大雨一樣,歌宇看了看手上的表朝可薰說道:“我們的飛機是晚上九點四十的,北海易笙會來嗎?”
可薰輕輕嘆了口氣道:“會來,一定會來的。”
可薰說着,話音剛落,酒店房間的門便被敲響了,歌宇見狀,連忙去開了門,本以爲會是北海易笙,可是沒想到見到的確是一箇中美混血的漂亮女孩,身後還跟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歌宇見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朝女孩看去。
“你好。我是來找溫可薰,溫小姐的,我叫露西。”女孩用流利的英文衝歌宇說道,歌宇聞聲頓時明白了什麼,轉頭朝可薰看了可薰,可薰雖然吃驚,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露西看到可薰連忙迎了過來,淡淡一笑道:“我特意來見你的,我是露西,北海千言未來的太太。”
露西用生硬的中文說着這句話,朝可薰伸過了手去,可薰愣了愣,茫然的伸手過去。
露西笑了笑,朝身後的女人看了看,女人走過來朝可薰看了過來說道:“我們小姐中文不太好,如果你不介意他用英語,我可以做翻譯。”女人很客氣的衝可薰說道,可薰愣愣的搖了搖頭道:“不介意。”
女人笑了笑,朝露西做了OK的手勢。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歌宇默默的站在了遠處。
“你怎麼會找到這來。”可薰問道,露西笑了笑說道:“是北海叔叔告訴我的,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走了,我過來是想和你見一面,作爲千言的前妻,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見一面。”
露西說着,旁邊的女人有一字不差的朝可薰翻譯了一遍。
“那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可薰問道,露西笑了笑說道:“我不介意你以前和千言結婚過,反正以後你也不在了,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真的不會再回來搶我丈夫了?”
可薰頓時愣住了,這句話有多麼的刺耳,也許也只有可薰能夠感受了。
可薰看着面前的露西沉默了片刻說道:“不會。”
露西滿意的點了點頭朝可薰看了過去道:“那就好,我覺得我應該不算是第三者,你說對嗎?”
“當然。”可薰淡淡的說道。
“所以,我也不希望你以後做我們的第三者,我們雙方的父母已經達成了協議,下個月就舉行婚禮,所以以後他就是我的丈夫了,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比如他的愛好和習慣之類的。”露西問道,可薰一聲苦笑的點了點頭道:“他喜歡火百合,喜歡檸檬茶,屋裡要每天有火百合的花,冰箱裡要常常有檸檬茶備着,他喜歡吃魚,不喜歡喝魚湯,他愛吃炸魚糕,喜歡炸肉丸,牛排七分熟,咖啡不要糖,晚上睡覺必須睡左邊,衣服不喜歡穿正裝,襯衣不要藍色,領帶不喜歡太花……”
可薰邊說,一旁翻譯的女人還一邊用筆記本記着,還實時翻譯,可薰看着,滿目的吃驚,卻帶着幾分欣慰,至少這個新太太在關心她未來老公的喜好,像要好好的照顧他,可薰看着對面的露西,心裡五味俱全,感慨萬分。
她想也許面前的這個女人會是將來北海最鍾愛的賢妻良母。
半個小時後,房間門再次被敲響,歌宇開門的時候,北海易笙走了進來,看到露西的時候,絲毫沒有一絲的驚訝,露西見狀,連忙站了起來朝北海易笙笑着道:“叔叔,您來了,我已經說完了,不打擾了。”
露西說着,轉頭朝可薰看去笑着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今天來的太唐突,以後若有機會見面,希望我們能是朋友,不過我不希望你還回到我未來老公的視線裡,你應該能夠理解作爲一個妻子的擔心和期望。”
可薰一聲苦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露西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之後,北海易笙朝可薰看了過來,接過了身後助理遞過來的一份文件朝可薰遞了過去。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可薰問道。
北海易笙輕輕點了點頭朝可薰道:“你問。”
“北海王國明明已經在北海手裡了,爲什麼你還能操控漁村灣的生死。”可薰問道,北海輕輕笑了笑道:“我是北海王國,家族裡年長的掌門人,公司是我一手扶持走到了現在,如果我非要和千言對立的話,董事會成員有一多半會站在我這邊,一個漁村灣又何足掛齒。”
“原來什麼掌門人都是假的,北海真可憐。”可薰淡淡的說着,繼而看着手裡的文件朝北海易笙說道:“是不是隻要我簽了這個文件,你就會把漁村灣給我,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動漁村灣這個村子,是嗎?”
“對,你說的沒錯,不過你別忘了我給你的要求。”北海易笙說着他,翻開了下面一份協議。
可薰輕輕一笑,看着那份協議念道:“溫可薰自願簽署此文件,答應在未來五年裡絕不踏足濱州城,也答應絕不再見北海千言。”
可薰念着朝北海易笙說道:“我答應了。”
可薰說着,重重的嘆了口氣,拿起了筆,可是在筆落下的時候,可薰卻在紙上愣住了。
看着可薰猶豫,北海易笙也不禁有些緊張了,朝可薰說道:“怎麼不籤。”
可薰擡眼朝北海易笙說道:“這份協議有法律效益嗎?”
北海易笙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助理便開口說道:“我是北海先生的私人律師,這是我的律師證,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兩份協議都具備法律效益,溫小姐大可放心,協議一式兩份,會正式入檔。”
可薰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在筆落下的時候,歌宇一個箭步衝了過來,遮住了簽名的地方朝可薰看去低聲道:“你想清楚,現在還有回頭的時候,五年會改變一切的,你確定要籤。”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可薰說着,歌宇看着可薰臉上的無奈,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和可薰曾經說過的話,不禁愣在了原地,默默的拿開了自己的手。
可薰見狀,拿起筆在協議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北海易笙看着可薰簽好的字,不禁有些欣喜,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朝可薰滿意的笑了笑,又接過了旁邊人手裡的一張支票朝可薰遞了過去道:“這是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就當做是你的補償吧。”
可薰淡淡一笑道:“我的付出不止五百萬。”
“你想要多少。”北海易笙有些吃驚的問道,可薰笑了笑道:“無價。”
北海易笙帶着幾分驚愕朝可薰愣愣的點了點頭,收起了支票淡淡一笑道:“其實有沒有這張支票你一樣可以過的很好,一個歌宇,還有一個董事長的媽,你的未來也不會太悽慘,重新開始吧。”
北海易笙說着,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可薰喊住了北海易笙。
“還有什麼事嗎?”北海易笙問道,可薰愣了愣道:“他以爲我走了,一時間肯定沒辦法接受,你應該派人多保護他,照顧他,看着他。”
北海易笙有些不明白可薰的話,一聲冷笑道:“你是怕他自尋短見嗎?你覺得我的兒子會因爲你離開,就活不下去嗎,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你放心吧,五年之後,你會看到一個事業成功,妻賢子孝的北海千言。”
北海易笙定定的說着,奪門而去。
可薰看着離開的北海易笙,佇立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關上的門,眼淚也奪眶而出。
歌宇見狀,重重的嘆了口氣,將手輕輕放在了可薰的肩膀上道:“一切都過去了。”
可薰臉上掛着眼淚,點着頭,可她心裡卻很清楚,無論是什麼,都不會過去的。
臨行的機場,可薰和歌宇坐在候機大廳,本來就是小城,晚上更是沒什麼人,機場裡的可薰完全沒想到,最後送她的居然會是初見的露西。
露西看起來那麼優雅,知性,淡然,笑着朝可薰走了過去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來送你,不過我既然來了這個小城,想着還是送送你,你準備去哪裡。”
可薰看着面前的露西,還沒說什麼,旁邊的歌宇便脫口道:“臺北,中國臺北,你大可以放心。”
“我沒有不放心,臺北好,希望你以後會一帆風順,越來越好。”露西說着。
可薰輕輕笑了笑朝露西說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露西猶豫了片刻說道:“我知道北海家有一個吊墜,是屬於千言的,那是北海家繼承人身份的象徵,我想問問是不是在你這。”
可薰頓時一愣,也明白了露西追到這裡來的原因,沉默片刻的可薰淡淡一笑道:“沒有。”
“真的?”露西又問道。
“當然,離開的時候,我已經連同離婚協議都留在了濱州。”可薰說道,露西笑着點了點頭道:“好,謝謝。”
露西說着,可薰也付之一笑,朝露西看去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露西搖了搖頭道:“一路順風。”
露西言罷,便轉身而去。
可薰看着露西的背影,不由去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鍊,項鍊上的吊墜是北海送給她的,是那次燭光晚餐,他親手爲她戴上的,北海說那吊墜是家族繼承人身份的象徵,而對於北海而言他,那項鍊並不是最貴重的,可薰纔是。
“你是騙她的對吧。”歌宇在一旁說道,可薰輕輕嘆了口氣道:“這項鍊是北海給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
歌宇輕輕一笑,看了看錶,提過了可薰手裡的行李箱,和可薰轉身朝通道口走去。
夜裡下了微涼的小雨,淅淅瀝瀝滴答個不停,北海撇下了女傭和三木,一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拿着一瓶高濃度的酒上了三樓,去了千景的房間。
北海坐在千景的房間,對着千景的照片不住的往嘴裡灌酒。
看到那些熟悉刻骨的照片,北海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裡,心裡都是往事,那些催人淚下的往事在他喉頭處哽咽,讓他無比的難過和痛楚。
昏暗的夜裡,只有北海一個人的房間裡,傳來北海一個人的自語和低沉的抽噎。
躲起來一個人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上一次這樣躲在這哭,是千景剛剛離世的時候。
“你知道嗎,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你在去世之前沒有用最後的力氣告訴我兇手,卻用最後的氣力,要我離開,現在我明白了,因爲你知道,你這不是一個家,是一個戰場,我們從出生就已經身不由己的做了別人的棋子,你要我走,是不想我像你一樣成爲犧牲品,可是我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了走下去的目標,失去你,我就失去過一次全世界,現在,我又失去了她,我的世界又一次變成了廢墟,千景,你知道嗎,我一直幻想,如果你活着站在我面前,也許我還有勇氣去面對這個家裡的冷漠,曾今是她讓我重新開始面對這個淒冷的莊園,是她讓這個地方有了一絲生息,而現在,這裡就是墳墓,你我的墳墓。”
北海邊喝酒,邊自言自語的說着,每一句都催人淚下,而他的眼淚也涌上心頭,浮於眼中,在微涼的夜裡,寒雨不歇的晚上墜下。
將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帶着醉意和踉蹌的腳步朝陽臺走去。
風雨灌進身體裡,可是卻沒有他心中的溫度更加的冰涼,北海拿出手機,翻出了可薰的照片,定定的看着,沉默了許久,他想打電話的,最後卻只是編輯了一條信息,一條剪短到只有兩個字:再見。
誰都不知道北海去了哪裡,北海易笙趕回濱州,趕回莊園的時候,要人迅速搜索了整個莊園,卻沒有想到北海在千景的房間。
雨越下越大,像要淹沒誰一樣,北海立在陽臺上看着樓下四處尋找自己的衆人,傳來一絲冷笑自語道:“我一直不知道,爲什麼你從這跳下去卻死了,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可以親自驗證生與死的距離。”
北海看着樓下被傭人撐着傘的北海易笙,默默的閉上了眼。
“小姐,不好意思,飛機馬上起飛,請您關閉電子產品。”空姐對拿着手機的可薰說道,可薰不禁一愣,有些失神的擡眼朝空姐看去道:“好,馬上,馬上。”
歌宇看了看可薰道:“後悔了嗎?”
可薰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是後悔,是……是不安。”
可薰低聲說着,歌宇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道:“算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就在歌宇按了關機鍵的時候,手機卻滴的傳來一條短信,可薰一驚,忙看了過去,在關機的一瞬間,只看到兩個字:再見。
“有條信息。”可薰說着,剛拿過手機,空姐便再次走了回來催促着她關機,可薰愣了愣,無奈的收起了自己的手機。
北海莊園,在北海易笙立在樓下指揮搜索北海的時候,卻聽到咚的一聲,北海落在他面前,如同曾經的千景落在北海面前一樣。
在這不安的雨夜,北海莊園也陷入了一片混亂……
可薰看着漆黑的窗外,聽着轟隆隆的起飛聲,心也跟着沉寂下來,暗夜裡,她看不清外面,但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飛機的起飛和自己心的墜落。
人生總有擦肩而過,如同此時此刻交錯的命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