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滄走進房間,看着躺在牀上,雖然臉色蒼白,但呼吸平和、睡得正香的瓏江雪,心頭微微一暖。
走到牀頭處輕輕坐下,陸雲滄靜靜看着瓏江雪的睡顏,只覺得心中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有些酸澀,又有一點甘甜。
他清醒過來後沒有多久,就發覺了當時胡悅送給他的三塊玉牌碎裂了一塊,心底慶幸的同時,也能夠想象出那時的情形有多麼緊急,後來又聽木易青所說,瓏江雪正是爲了要帶他跑出來,才被屍毒侵蝕的那般嚴重,不由得心中又愧又悔。
似是感覺到牀邊有人,瓏江雪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墨蘭的眸子慢慢睜開,陸雲滄倒映在她眼中的影像慢慢清晰起來。
“雲滄!”
看清牀邊坐的人後,瓏江雪語氣裡頗有幾分驚喜:“你已經沒事了?”
“嗯,我早就沒事了,倒是連累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陸雲滄將手撫到瓏江雪的額頭上,順勢阻止了她要起身的動作。
“躺好,別急着起來。”
“之前是我大意了,沒有料到陣中會出現鬼族,所以才着了他的道,而且……”
瓏江雪見陸雲滄神情堅持,也就順從地繼續躺回去,而後伸出手去,輕輕勾住陸雲滄的手:“見到你受傷的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
“別再想了。”
陸雲滄用力握了握瓏江雪的手:“不是你的關係,是我託大了,明知道司徒曦隱藏在那裡有可能是一場陰謀,還執意要去,結果叫你跟林道友一起受累。”
“好在,那老賊最後也已伏誅,我總算可以不愧對陸家衆亡魂了。”
“雲滄,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瓏江雪看着陸雲滄說道:“我只怕說了,你卻當我多心。”
“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你說便是。”
陸雲滄對着瓏江雪笑了笑。
“我覺得林靈若在此事中,不太對勁。”
瓏江雪躊躇了片刻,終究是開了口:“不管是她知道此事的契機,還是最後跟我提議分頭進陣的目的,都叫我覺得,她做這一切事,似乎並不單純是被司徒曦的假消息欺騙利用那麼簡單。”
陸雲滄沒想到瓏江雪會懷疑林靈若,聞言登時一愣。
“爲何你會有這種感覺?”
並非陸雲滄不相信瓏江雪,只是一方面是自己前世今生註定傾心相愛之人,另一方面又是救過自己妹妹的人,若不是有確鑿證據,他實在不想去懷疑其中一方。
“你還記得當時在林家,我說她體內有死氣嗎?”
瓏江雪想着話既然已經說開,也就不再保留,從最初的一絲懷疑開始說起:“你跟我解釋說,那是因爲她長時間叫你妹妹的魂魄寄宿於她體內所致,但我不這麼認爲,死魂附體,雖然也會有死氣,但通常會被活人的陽氣所衝,根本不會讓別人感覺到,但她體內的死氣卻很明顯。”
“二來,當時你獨闖陣中,當大陣出現動盪之時,她第一個反應是喊我與她分頭行動,我當時爲了隱瞞蜃珠的秘密所以沒有覺察到異常,但回頭想一下,是否正因爲她也有需要隱藏的東西,纔會提議
分頭行動?”
“被你這麼一說,確實也有幾分可疑,而且那名一直與錢鑫兒有生意來往的林家人忽然失蹤,她卻分毫不曾提起此事,想來也透着幾分異常……”
陸雲滄沉吟了一下,接着道。
“難道你認爲,林靈若也是鬼族之人?”
“也只是懷疑罷了,畢竟我也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證據,不過從今往後,但凡跟林靈若相關的事情,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就是了。”
瓏江雪輕輕搖了搖頭:“我還不知道林靈若現在的消息,她是否也受了傷?”
“據說是體內同樣中了屍毒,只不過並不嚴重,被鳳前輩救回來後沒多久就清醒過來,而後自行下山了。”
陸雲滄說完苦笑一下:“若她真是鬼族中人,說不得那個寄託着殘魂的繡花球也是假的了。”
“那個球上倒確實有一抹女性的殘魂,只是她受傷太重,根本沒有意識。”
瓏江雪見陸雲滄眼中閃過一抹苦澀,當即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其實這也都是你我推測,說不定也只是我想太多了。”
“她身邊的女童魂魄我倒是見過一次,確實有幾分玲兒的感覺,罷了,想來即使直接去問她,也不會得到明確的答案,萬一林靈若真的與鬼族有牽連,反而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陸雲滄低下眼去,片刻又擡起來看着瓏江雪:“你體內屍毒剛剛清除,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會兒?”
瓏江雪知道陸雲滄是不想再多糾纏於方纔那個話題,笑了笑對着他點頭:“正好我又覺得有些困了,雲滄,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嗎?”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用擔心。”
就在衆人等待胡悅跟玉斂香分頭取回丙火之精跟庚金之精的時日中,還是前往北崑崙阮明書院的玉斂香率先傳回了消息,說庚金之精已經取到,甚至第五名人選也找到了,現在已經從阮明書院出發,不日將歸。
“果然第五名人選出身於儒門,我之推測沒有錯。”
鳳子凡聽完玉斂香的傳訊後,一揮手將傳音符毀去。
“現在我們最需要關注的不是這個。”
坐沒坐樣地歪在鳳子凡的躺椅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邱楚天:“還記得當時狐狸崽子給你的傳訊嗎?”
“你是想說他遇襲一事?”
提到這一茬,鳳子凡眉心皺了皺:“我問過雲滄,他們在取得甲木之精迴歸的半途中,也遇到了襲擊,而且偷襲他們之人,還與鬼族有關。”
“既然這兩路人都遇到了襲擊,現在鬼將又再臨人間,我擔心玉斂香那邊也不會有例外。”
邱楚天隨手摸過一旁桌上的茶來一飲而盡:“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我們安排的計劃爲何會外泄。”
“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鳳子凡從邱楚天手中將空茶杯拿回來再次倒好茶水:“還有,這一壺茶名爲靈山霧隱,只有紫丹谷內的清心巖上長有一棵,自發芽之日起,一直吸取自然的靈泉霧氣長成,未曾沾染一點塵世水泥,想要品它,需以萬年石筍上的凝露泡飲,才能品其真味,堪稱靈茶中的極品,不亞於我的九鳳銜珠,還是我費了好大力
氣才蒐羅來的,某頭老牛,不要老是藉着談正事的幌子來喝我的好茶,看你這副喝相,我都替我的茶心疼啊。”
“喂,我喝一杯茶,就引來這麼多話,當年楊青偷喝你那麼多茶,也沒見你念他幾句。”
邱楚天一臉的不平衡:“好友,你對待我們二人之間的差別,真是叫我心酸啊。”
“好吧,是我把話題扯遠了,我們迴歸正題。”
鳳子凡非常嫺熟地無視掉邱楚天的抱怨,直接將話題接回去:“我們在確定五行化陣的時候,在場的人,只有你、我、雲滄,還有瓏江雪四人,而咱們四人當中,只有瓏江雪之前與你我不相熟,但我不認爲,是她將消息傳遞出去。”
“聖血白龍與鬼族之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她確實不可能偏幫鬼族,向外泄露消息。”
邱楚天點了點頭。
“之前我認爲,雲滄也不可能,但是現在,我有了一絲疑慮。”
“嗯?此話怎講?”
邱楚天似乎一下子來了興趣,連原本攤平在椅子上的身體,也禁不住靠前傾了傾。
鳳子凡的目光慢慢放遠:“在我趕去救助他們的那一天,雲滄一開始是清醒着的,但在雲滄醒來後我問及此事,他又毫無記憶,回想起當時的細節,那時候清醒着的雲滄,確實與平日裡有些不太一樣。”
“你是說他體內有鬼族?”
邱楚天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不對啊,若是他體內有鬼族,瓏江雪不會毫無感覺。”
“我只是說,他體內說不定隱藏着什麼東西,但不一定是鬼族。”
鳳子凡搖了搖頭:“除了雲滄身上的疑點之外,還有一個人,也處於我的懷疑之中。”
“你是不是想說林靈若?”
邱楚天又懶洋洋地躺了回去:“相較於陸雲滄身上那猜測多過於實際的疑點,這林靈若可就可疑多了。”
“的確,疑點之一,之前林家草藥中出現鬼氣侵染一事,她兜攬得太快,也太着急,雖然她說出的理由勉強可以將事情圓過去,但總有一些細節,叫人感覺有一絲古怪,例如那些紫陽參,林家之前從未種植過這種需求量極小的靈藥,而她忽然破開先例種植紫陽參,目的究竟是什麼?”
“其二,尋取五行之精的隊伍中,只有她未曾被襲擊,既然對方對我們的計劃瞭若指掌,都能夠提前一步佈陣圍堵胡悅,爲何獨獨會漏下看起來最好得手的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一次雲滄貿然挑上司徒曦,進而被人算計開啓了鬼族通道一事,在我詳細問過前因後果之後,發現其中也不曾少了林靈若的身影,尤其是最後她身上所受的那不輕不重的傷,更是加深了我的懷疑。”
“紫陽參,恐怕就是爲了遮掩鬼氣才種植,未曾對她那一路人動手,想來是因爲人手不夠,安排不來,只能兵分兩路先去堵截胡悅跟雲滄,也正是因此,她纔在接連失手後,急於開啓鬼族通道,好找來新的幫手。”
一套推測說完,鳳子凡與邱楚天對視了一眼。
“不管如何,林靈若作爲五行化陣的關鍵人物,暫時還是動不得,我們只能先按兵不動,一切小心爲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