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初夏,那就勞煩你去跟爺說一聲,就說我想和竹兒打算去雪晗居住上一段時日,他若是不放心的話大可以派人跟着一道去。”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這便去稟告二爺,還望夫人能夠在此等候片刻。”
說罷,見面前的人點了點頭,初夏這才放心轉身去辦了。
書房,楚漣澈雙眸微闔倚着鋪有白色貂毛的紅木椅,右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扣着桌案,聲聲清脆迴盪開來,襯着折一室的寂靜更加的冷清。
突然,眼眸一睜,伴隨着絲絲縷縷的陽光傾瀉而入,襯得那雙墨黑的眼眸中更加幽深,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好似稍不留意便會將人席捲進去。
“何事?”
楚漣澈看着推門而入的人,聲音寒若冰霜的問道。
初夏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纔開口回道:“夫人說想要去雪晗居住一陣子,所以差奴婢過來向二爺稟告一聲。”
聞言,楚漣澈身形怔了一下,下一刻聲音不辨情緒的交代了一句,“既是這樣,那你便陪着夫人去雪晗居散散心好了。”
這樣不用見着自己,相信她心裡面也會好受一些。
“這……”
對於楚漣澈的這一句交代,初夏陷入了些許的爲難。
看着身形未動,欲言又止的人,楚漣澈掀了掀嘴皮,“怎麼,還有事?”
“二爺,奴婢怕是不能跟着一道前去。”
夫人最後說的一句話,意思明擺着就是不想讓府中其他人跟隨同去,而這些人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
楚漣澈挑了挑眉,看了過去,心中略有些不明白眼前的人突然這麼說是爲何意。
“夫人似不喜有人跟着,此次前去雪晗居便只帶着竹兒一個人去了。”
一字一頓敲擊在楚漣澈的心頭,初夏站在原地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人,心底裡一沉,不敢再多言。
靜,諾大的書房內陷入了一片出奇的靜,仿若一根繡花針掉落在地都能聽得見。
半晌後,那端坐在案桌後的人終於幽幽的開了口,聲音當中帶着一抹喑啞。
“即使如此,那便隨夫人的意思吧。”
一句話,初夏卻好似覺得二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說出了口。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告退。”
言罷,初夏躬身緩緩地退了下去,留下一室清冷和孤寂。
當初夏帶着楚漣澈的回覆後,步雲卿便攜着竹兒主僕二人踏出了齊侯府,由楊瑾天負責驅着馬車前往雪晗居了。
“夫人,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交代的?”
待將人送至雪晗居的門口後,楊瑾天笑容和煦的問了一句。
步雲卿微微的搖了搖頭,“瑾天,今日辛苦你陪我們過來了。”
“夫人說的是什麼話,那夫人沒有其他的事的話,那屬下就回侯府了。”
二爺那邊肯定還等着自己回去回報情況,若是晚了一些還不知道二爺那
拳頭會招呼自己哪裡。
因着她此番是突然起意要過來的,是以當呂良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外的兩個人時着實震驚了不少。
“夫人,你怎麼過來了,這也不讓人提前打個招呼什麼的。”
呂良一邊說着一邊引着兩人朝着裡面走去,暗中瞧見竹兒那丫頭手中挎着的兩個包袱,眉頭有些不解的蹙了起來。
“二爺,夫人她們已經到了。”
“是嗎?”
微敞的雕花窗櫺前,楚璉澈目光幽幽的看着遠方低聲低喃了一句,似在問身後那人又似在問自己。
等了這麼久便只等到這麼兩個字,楊謹天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呢還是留,於是便只有幹愣着站在原地。
約莫一盞茶的時辰後,楚璉澈終於動了動自己的身子,踏步徑直朝着桌案前走去,取了那搭在紅木椅一側扶手上的墨色斗篷披風。
“瑾天,你隨我去一趟文昊那裡。”
“好咧。”楊謹天咧嘴應了一聲,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阮府。
只見一襲似雪白袍的阮文昊負手在房間內不停的走來走去,看的站在一旁的卓帆單手捂着額頭,一副甚是頭疼的模樣。
“我說少爺,你能不能不要轉來轉去啦,這轉的我眼睛都花了。”
聽了這話,阮文昊這才緩緩地收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自己的貼身侍從,“你家少爺我這不是煩着麼。”
想他一向自詡醫術了得,但是這麼多天下來自己卻壓根就沒有調查出那位沈小姐身上中的毒到底是什麼。想到這事他這心裡頭就窩了一把火,爲了解毒,他這都已經有好些天沒有見到竹兒那丫頭了,也不知道那丫頭這些日子過的怎麼樣,有沒有想自己。
“少爺,二爺來了。”
阮文昊這邊正頭疼着呢,見突然走進來的下人開口便是這麼一句,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大踏步的朝着房門口走去,回頭問了一句,“現在人在哪裡?”
“正在前廳呢。”
“阿澈,你怎麼來了?”
遠遠的瞧見那身形筆直的坐着的人,阮文昊聲音帶笑的喊了一句。
聞聲,楚璉澈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側首朝着偏廳外的方向看去。
“沒什麼,就是想過來找你聚聚,順道看一下那位沈小姐的毒有沒有什麼進展。”
說到這個話題,將將才坐下去的阮文昊又再次長嘆了一聲。
“唉,別說了,說到這個我心裡面就鬱結,這毒,怕是一時半會的解不了。”
其實,這些天他腦子裡面也會閃過一個念頭,若是這毒解不了的話那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雖然這麼說有點對不住那位沈小姐就是了,但是人本來就是自私的,若是沒有這個沈雨菲突然出現摻雜在裡面,阿澈也就無需這般爲難了,雲卿也就不用心有芥蒂。
“文昊,你知道的,醫術我比不上你,但要是有其他什麼需要的話你直接開口說就好了。”
“那當然,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了。”
等這件事情解決後他還想託阿澈替自己
在雲卿的面前說一些好話呢,要不然以竹兒那丫頭一門心思撲在她家親愛的小姐的身上的性子,只怕是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功的抱得美人歸呢!
“對了,你我好久沒有聚過了,不如喝一杯如何?”
“好啊,有一段時日沒有沾酒了,倒是有些懷念那個味道了,今日不如你我二人不醉不歸。”
月正濃,樹下對影成雙人,石桌上酒壺七倒八歪,而石桌旁的兩個人亦醉的不輕。
“阿澈,你說我們相識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吧。”楚璉澈右手晃了晃已經空空如已的酒壺,然後隨手往石桌上一放,目光略帶着幾分迷醉的說道。
十二年前,孃親離世,也就是在那一年自己遇上了文昊。
“是啊,沒想到這一晃之間都已經有十二年了。”只見阮文昊仰頭看着頭頂上的那一輪圓月,幽幽的嘆道。
十二年的相處,面對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怕是沒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楚眼前的人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和隱忍。
“阿澈,你可怨可恨?”
怨嗎?恨嗎?
楚璉澈目光陡然一沉,帶着幾分嗜血,那握着酒壺壺身上的右手青筋迸出,似力道再大一些的話那酒壺就要分崩離析。
這似乎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問題……
當年若不是因爲那個人,他又何至於落到如今這般孑然一身的地步,若不是因爲那個人,他又怎會硬生生的將自己逼成冷酷無情之人,若不是因爲那個人……
也是,若不因爲那個人,或許也就沒有自己的卿兒的相識相遇相知相愛。
不得不說,這是他做的唯一正確的一件事,也只此一件。
但是縱然如此又如何,這都遠遠敵不過當初他所做的一切。
於忠,他枉殺忠臣,不配爲君,於義,他殘害手足,不配爲友,於情,他拋棄愛人,不配爲父,這種人,他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讓自己承認。
當初是他爲了所謂的王位拋棄了自己已經懷有身孕的女人,那麼多年以後他又有什麼資格再來反悔?所求不得便惱羞成怒。
“阿澈,我知道你心裡面有苦,所以我也很欣慰這日後的漫漫餘生有云卿陪着你,雲卿很好,我希望你不要莫負了她。”
“文昊,我只怕日後事非得已。”
阮文昊看着身旁苦笑着說到的人,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放心,若真出現這種事情的話不是還有我這個兄弟在一旁幫忙扶襯麼。”
若是日後真的走到那一步田地的話,他又怎麼忍心在一旁看着呢!
“文昊,此生能夠得遇你這個至交,算是我楚璉澈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了。”
而另外一件便是,卿兒。
“結識你,亦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好,爲了你我的情義我們再喝,今日可是說好的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幹。”
酒壺相碰,敲擊出一聲清脆的聲調。
誰也沒有想到,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慢慢的旋轉,故事漸漸的拉開序幕的篇章。
(本章完)